这个奇美拉部落的外族军大首领几乎和父亲索隆长得一模一样。
父亲二字,兰陵(索伦)几乎脱口而出。
虽然索隆伯爵并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但兰陵觉得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男人。
不仅如此,他对索氏家族也非常地有认同感。
尽管他回归了兰陵的身份,但名字很大程度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在他心目中,在这个世界天水城就是他的家,索氏就是他的家族。
那么,索隆伯爵也就是他的父亲。
就连狄娜也发现了兰陵的异样,接着他仔细端详兰陵和义父的面孔。
接着,她惊讶地发现,这两人竟然长得挺像。
单独看还不觉得,但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现五官的轮廓真的很像。
只不过,义父是英武雄壮的,而兰陵则是俊美精致的。
而且兰陵魔化之后,面孔也改变了许多,变得更像是魔族,所以狄娜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出他像义父。
所以这种相像,要非常亲密的人才能看出来。
“义父,您有没有失散的儿子?”狄娜问道。
这位外族军的大首领目光落在兰陵的脸上,道:“确实有些像,尤其是面孔轮廓,不过我并没有儿子。”
兰陵收起内心的震撼,颤声问道:“请问您是人类吗?”
“当然不是……”外族军大首领道:“我是梭族人!”
接着,他双眸猛地一拧,拳头猛地紧握。
“咔嚓嚓……”顿时他全身的皮肤飞快生长出无数的鳞片,无比坚硬的鳞片,近乎刀枪不入的鳞片。
兰陵愕然道:“那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索魔!”大首领道。
竟然也姓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陵道:“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今年几岁了?”
“五十六岁!”索魔道。
没错,和索隆伯爵一样的岁数。
“怎么?小兄弟,我让你想到一位故人了?”索魔道。
兰陵点点头,道:“你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那位故人已经逝去,而且您是异族人,我真的要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如果换成之前,兰陵或许认为这是一种偶然。
但是,索宁冰之所以和兰蔻长得一模一样是有原因的,是出于神龙圣殿的手笔,是为了引出妖星之主的诱饵。
所以兰陵坚信,这个世界没有偶然。
“您,您确定不是人类,或者曾经是人类,因为发生某种异变所以成为如今这个样子?”兰陵沙哑问道。
索魔认真看着索伦,道:“你跟我来。”
然后,他带着兰陵和狄娜离开了伤兵营,进入了他居住的山洞内,而狄娜则站在洞外放哨,不让任何人进入。
索魔先给兰陵倒了一杯酒,道:“是坏果子酿成的,味道不好,正常人喝完可能会拉肚子,不过我们恶魔后裔就无所谓了。”
兰陵接过来一闻,果然是很差的酒,几乎有一股馊味。
但索魔当作无上美味一般饮下,喝完后还充满了不舍。
兰陵一口饮下,然后闭上眼睛,这是他喝过最差的酒了,第一口几乎没法喝,但是后味还不错。
“孩子,你说我像一个故人,那人是不是你的父亲?”索魔问道。
兰陵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索魔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兰陵点头道:“是的,他已死去四年多。”
索魔道:“严格意义来说,我也不是梭族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的。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是被一对梭族夫妻抚养长大的。我从小身上就长满了鳞片,一直到十几岁开始练武之后,这些鳞片才渐渐淡去。”
说罢,索魔又给兰陵倒了一杯酒,本想给自己也倒一杯,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将酒瓶盖上了。
这样的劣酒,他竟然当成宝一样,不舍得喝。
兰陵也不由得小心翼翼品尝这劣酒,变得珍视起来。
索魔继续道:“梭族是一个近人族,和人类非常相似。距离十万大山的蛮荒峡谷不远,和其他近人族一样,梭族人显得非常温和,尽管和人类国度相隔不远,但很少起争端战火,热爱和平。喜欢打猎,打渔,甚至耕种。而我尽管不是梭族人,但我的养父母将我视如己出,尽管我长得和梭族小孩都不一样,但那些孩子也一直跟我玩,我在梭族有很多的好朋友。”
见到索魔的眼睛开始发红,兰陵将喝剩下的半杯酒递给他。
索魔犹豫一会儿,接过劣酒抿了一口,继续道:“梭族人的武功都不强,所以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为梭族部落少有的高手。我的酋长,把他的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我。当然,他不许配给我也没用,因为在十七岁的时候,她就把我睡了。”
顿时,兰陵想到了老爹索隆,他几乎算是被岩绰儿女王睡掉的。
索魔道:“日子就这么平淡而又幸福地过下去,我和美丽的妻子有了一个女儿,名字叫狄娜。”
兰陵想到,外族军的第三首领,那个黑人女郎名字就叫狄娜。
但毫无疑问,她并不是索魔的亲生女儿。
索魔道:“你知道,我的妻子是要继承梭族酋长的位置的,所以我们的女儿要跟着她姓。而我则担任梭族的狩猎首领,听上去很一般是吧?其实已经是梭族的最高职位了,仅次于酋长了。有一天,我依旧带着狩猎队去打猎,进入十万大山深处打猎。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每一次狩猎都要很长时间的,短则半个多月,长则三个月。而那一次的狩猎就很长时间,足足三个多月,我们离开家足足一千多里。”
说到这里,索魔面孔开始抽搐,眼圈开始发红,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我回到家,已经……已经没有梭族了,一万七千多梭族人,全部死了,被扒皮割肉当成了粮食。”索魔的声音如同破损的砂纸一般,他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压制内心的痛苦,颤抖道:“我的养父养母,我的酋长,我的妻子,我的女儿狄娜……都死了,当时的她,才六岁!”
兰陵眼圈发红,强忍着心中的泪水,道:“是谁?”
“帝魔陀的大军。”索魔道。
“帝魔陀?”兰陵愕然,这个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是蛮荒世界最可怕的君王,他的大军消灭了无数的种族部落,已经统治万里疆域,建立了蛮荒大陆最强大的魔陀帝国。”索魔道:“他说所有的近人族都是卑贱的杂种,未来他和人类国度发生大战的时候,所有的近人族都会成为蛮荒世界的叛徒。所以,他的大军横扫整个北部蛮荒世界,几乎杀绝了北部蛮荒大部分的近人族部落,杀死了几百万以上的近人族。”
听到这里,兰陵顿时大愕。
他本以为整个蛮族是彻底的一片散沙,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有了一位绝世魔王,竟然已经统一了上万里的疆域,成立了强大的魔陀帝国。
索魔道:“本来,我想要单枪匹马去魔陀帝国报仇,哪怕连他们的国门也进不去就被乱刀分尸。但是……我在一个地窖里面发现了一群孩子,几百个孩子。在战争发生的时候,他们被藏在了这里。”
兰陵道:“那狄娜在不在这里?”
“她不在!”索魔道:“狄娜是梭族酋长继承人,在第一时间就被……”
兰陵赶紧道:“那然后呢?”
索魔道:“发现了这些孩子后,我就不能死了,我有责任保护他们,并且带领他们寻找新的家园。而魔陀帝国的势力一直在蔓延,未来整个北部蛮荒都会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在魔陀帝国的势力内,近人族将没有任何生存空间。所以我带着孩子们乘船沿海南下,一直南下……”
索伦可以想象,一个男人,带着几百个孩子在海上,那是什么日子。
索魔颤声道:“我尽管用尽了全力,但是在海上,孩子们还是不断地死去。等到我再一次登陆的时候,已经仅仅剩下不到一半的孩子了。但是,我也终于脱离了魔陀帝国的势力范围。我带着孩子们在南部蛮荒流浪,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家园。然而你也知道,整个蛮荒世界是何等的排外,几万里的疆域,完全没有我的任何容身之所。”
或许有人会说,完全可以找一座山定居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蛮荒世界的猛兽,远比蛮族人更加凶猛强大。
所有的蛮族人必须形成一个部落,然后聚居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必死无疑。
“孩子们不断地死去,但是又不断有新的人加入进来,你也知道整个蛮荒世界到处都是厮杀,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个部落被灭亡。每一次厮杀大战,都会有新的流浪者。”索魔痛苦道:“就这样我身边的孩子换了一波又一波,足足过了几年,我身边的孩子们不知道换了多少遍了,而我依旧在流浪。”
兰陵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是何等的痛苦,眼睁睁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
索魔道:“这样流亡的日子一直到十九年前才结束,在一次狩猎中我无意中救了一个年轻的酋长,他的名字叫康斯坦丁,也就是奇美拉部落的酋长。作为回报,他收纳我和一百多名孩子们,这就是外族军的雏形。从那之后,我就在奇美拉部落定居了下来。”
兰陵道:“那外族军是怎么发展到一千多人的?”
索魔道:“你知道奇美拉部落有一座圣火山,每年都要用新鲜的活人去祭师。而奇美拉部落的人数是有限的,如果每一年都投入活人祭祀,那整个部落的人口都会减少。所以就想了一个两全之策,奇美拉部落接受外族的流亡者,但是要经过天眼审判。”
兰陵道:“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想骗这些外族人去死,去祭祀火山。”
索魔道:“对,但起码每一次都有十几个人能够幸存下来,加入外族军中。”
兰陵道:“狄娜喊您义父,她是什么时候经历天眼审判的?”
“十八年前,当时的狄娜才七岁。”索魔道:“她跟着父母一起流亡,来投靠奇美拉部落。当时萨满祭师觉得一家三口过于累赘,所以他们一家都被投入到了火山。她的父母没有那么幸运,不是恶魔后裔,所以活活被烧死了。只有狄娜活了下来,听到她的哭声,我跳下去一看,她的父母用四只手将她高高举起,不让她被岩浆烧死。而他们在不断下沉,狄娜的后背已经被岩浆烧焦,当时的她才七岁,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所以拼命大哭。不过因为身负恶魔之血,所以没有被烧死。我将她救了起来,然后收为养女,因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所以取名狄娜。”
兰陵想了好一会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人类国度的某位贵族,和魔族女子生育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魔族。”
他的意思很明白,眼前的索魔和索隆伯爵是双胞胎兄弟。
只不过因为索魔是恶魔血脉,身上长满了鳞片,在人类国度肯定无法生存。父母为了保护他,把他送到了蛮荒世界的梭族,让异族人领养他。
索魔道:“我和你父亲,真的一模一样?”
兰陵点头道:“一模一样。”
索魔犹豫了很久,道:“他是人类国度的天水城主,索隆伯爵?”
兰陵一颤道:“您,您知道他?”
索魔摇头道:“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
从他的口气中,兰陵能够听出另外一段故事,因为当时的梭族和天水城实在是太近了。
“那您为何叫索魔?”兰陵问道。
索魔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金锁。
这种金锁,是小孩子佩戴上脖子上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两个字:索魔。
“叔父……”兰陵当即跪下。
索魔眼睛一颤,终于泪水滑落,伸手抚摸索伦的头顶,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在十几岁的时候,我……我也差点北上人类国度,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而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只长命锁,但是……我终究没有去。”
接着,索魔道:“孩子,你应该是天水城主继承人,为何会到这里?”
兰陵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黑暗的痛苦。
“别说了……”索魔止住了他道:“我的故事已经足够痛苦悲伤了,我年纪大了,或许再也承受不了另外一个痛苦的故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索魔抚摸着兰陵的头顶,郑重道:“孩子,我不管你是为何来到这里,但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会一直保护你,一直到我死去!”
接着,索魔问道:“孩子,你多大了?”
兰陵一愕,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死去了多久,或许二十四岁!”
这话一出,索魔本来忍住的泪水再一次流出,然后转过头去道:“狄娜,你进来,见过你的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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