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海罡义正言辞的回答,卮妍公主点了点头道:“好,那等你们灭掉了索伦之后,如何对抗岩魔呢?”
海罡冷笑道:“公主点下,我和岩魔阁有着深厚的翁婿之情,没有矛盾,哪里来的对抗呢?”
卮妍公主道:“海罡大人,我听说你海氏家族脱离了岩族之后,花了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才有了今日的基业?”
海罡道:“是的,不过我家族的血泪史就不劳公主殿下述说了。你也不用浪费口舌了,索伦之所以有今日之结局,完全是他倒行逆施的下场。”
接着,海罡忍不住道:“公主殿下,还记得我跟索伦说过的那句话吗?”
卮妍道:“你说,迟早有一天,索伦会死在他的那种性格之上的。”
“对。”海罡道:“没有想到,这句话现在就兑现了。人总是在不断妥协中成长的,经常是要退两步,进三步。像索伦这种横冲直撞,完全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迟早有一日会被碎尸万段的,结果这一天竟然那么快就到来了。”
卮妍公主道:“那海罡阁下就是来补刀的了?”
“不。”海罡道:“我是响应卮离殿下的号召,前来讨伐索伦,替天行道的。”
卮妍公主道:“如今这个世界的势力划分已经稳定固化很多年了,所以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英雄人物的崛起了。海罡阁下你可知道,之前在我和索伦的认知中,觉得这几十年来崛起过两个枭雄。一个是柔然城主阿史摩,一个便是你海罡。”
海罡目光露出得色道:“即往矣,过去的时间就不用再多谈了。而且卮妍公主真的不用多费唇舌了,你就算舍下公主自尊来拍我马屁,甚至做出更加露骨的事情来讨好我也没用了。休想我改变立场支援索伦,我是来消灭索伦的,这点不会改变。我只想对你和索伦说一句,早日当日,何必当初?临时抱佛脚,没用的。”
卮妍公主摇头道:“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当索伦真的见到阿史摩和海罡阁下之后,顿时大失所望。阿史摩当日反出夜兰公国完全是被迫而为,在怒浪王国的帮助下他占据整个柔然行省,而后扩张的脚步完全停滞。他的野心得不到满足,就再也没有耐心等待时机的出现,而是醉心于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所以这个人有心胸,有智慧,有手段,却唯独没有耐心。英雄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一个术士所愚弄。”
海罡面孔一抽搐道:“那我想听听索伦阁下对我的评价。”
卮妍公主道:“在没有见到海罡大人之前,索伦心中敬佩。但是见到海罡大人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别看瀛洲岛是在你手中彻底拿下的,但基本上所有的大战,所有的斗争都是你父亲完成的,他为你铺垫了所有的路,然后忽然在战场上暴毙。瀛洲岛这个桃子是你父祖辈辛苦种下来的,你只是出手摘了它而已。”
这一句话,直接说到了海罡心灵的深处,也说到了他的痛处。
外人不知道,都觉得瀛洲岛行省是他海罡打下来的。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一切都是祖父和父亲做好了铺垫,最终让他得到了胜利的果实。
卮妍公主道:“索伦说你守家之犬做久了,所以精于算计,锱铢必纠。不管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占便宜。说你有眼界,有手段,有智慧,但是心胸太过于狭窄。”
海罡冷笑道:“索伦阁下命不久矣,竟然还有心思来评点我?”
卮妍公主道:“他这些话并不是坏话,守家之犬也不是什么贬义词。毕竟你家三代开拓,才有了现在的基业,守住门户稳一稳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索伦这些刻薄入骨,却无比正确的评语,海罡显得非常愤怒,冷道:“等索伦阁下顾好自己,再管别人之闲事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卮妍道:“在一个多时辰前,索伦让我骑着狮鹫兽用最快的速度来找你。他说如果海罡是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顺便讨好卮离的话,那这个人就连眼界都没有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就连****也赶不上一口热的。所以你连这个守家之犬也做不了了,海氏家族的百年基业,基本上注定也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这话一出,海罡勃然大怒,浑身又冷又热,面色青白交加说不出话来。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告辞了!”卮妍公主道。
然后,卮妍骑着狮鹫,调转方向南下离去。
而此时,海罡无穷无尽的怒火喷发而出,对着空中的卮妍道:“你回去转告索伦,让他等死吧!我会和岩魔一起将他碎尸万段!而卮妍公主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岩魔手中,否则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卮妍没有说话,乘着狮鹫远去。
海罡暴怒道:“舰队调转方向,直接南下,全速前进。”
海无言道:“不去提前攻占乱石盐场?不绕远路去抄索伦的后路了?”
“不,不,全速前进,去消灭索伦,将他的舰队给我杀得干干净净。”海罡嘶吼道。
本来,他只是想要趁火打劫来着,不想花大力气作战,只想多抢一些利益。
按照计划,他准备先去将乱石盐场抢到手,然后绕路到索伦的后面捡漏,进行最后的痛打落水狗。
尽管他知道,不管是乱石盐场还是魔镜秘岛,就算他出兵霸占了,也不能吞下,之后还是要和卮离、岩魔分赃。
而且,在攻打索伦他出的力气小,也注定分到的东西少。但就算分得少也是一笔巨大的利益。
但是,索伦让卮妍转告的话,毫无疑问激怒了他。
什么守家之犬?甚至守家之犬都不如了,海氏家族的基业会毁灭在你的手中。
如果索伦说的话仅仅只是难听也就罢了,关键是索伦的话,说得深刻入骨,甚至直接说到他的内心深处。
海罡极度聪明,什么事情都很看穿看透,也知道自己的局限性在哪里。
但是,性格决定命运,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被索伦的一通话说得恼羞成怒,海罡猛地撕破脸皮,凶猛下令,全速前进,歼灭索伦。
本来是所井下石,打一下落水狗。
但是现在索伦这条落水疯狗竟然还嘴硬,还要咬自己一口,那海罡不介意提前赶到一步,在他还没有落水的时候,打断他的四肢和脊梁,然后踢入水中出活活淹死,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
天水城海域战场上!
岩魔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几乎是强忍着滴血的痛心,让整支舰队在战场上完成了变阵。
五万中军舰队不动,当成诱饵吸引住索伦。另外五万岩盗舰队,分成左右两翼从两边包抄索伦舰队。
这是一个阳谋,用巨大的诱饵,去制造一个陷阱。
岩魔是了不起的,当他看到继续这样打下去的悲剧后果后,当机立断,壮士断腕,牺牲自己的中军,去创造新的战机。
在他看来,如果索伦足够智慧,能够战胜自己的贪婪之心,那他岩魔的阳谋是没用的。
只要在岩魔变阵开始后,索伦舰队果断后撤,继续南下,始终和岩魔保持一定距离。那这场海战,岩魔就没有太多机会获胜了。
结果,索伦果然战胜不了自己的贪婪,留在了原地拼命炮击,试图把岩魔中军这个诱人的毒饵吃下去。
足足承受了半个多时辰的挨打后,岩魔的两翼舰队终于变阵完毕,开始对索伦进行左右包抄。
那么,是否就真的如同岩魔所想的那样,索伦是战胜不了自己的贪婪之心呢?
还真是那样,至少有一半!
在岩魔舰队开始变阵的时候,索伦就面临一个抉择,是开始全速南下和岩魔舰队保持距离,不给他包抄的机会。
还是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拼命炮击岩魔的中军。因为在变阵过程中,岩魔的中军几乎是保持不动的,是最容易杀伤的时刻。
而当时整个舰队也在等待索伦的命令,是全速南下,还是继续留在原地炮击。
全速南下,始终和岩魔舰队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打会很保险,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是战果不大。
因为,损失到一定程度,岩魔一定会撤退的。舰船损失会不小,但是人员损失不大。
毕竟,实心弹和链弹对舰船上的人员目标杀伤力有限。
而留在原地正面对轰,可能给岩魔舰队巨大重创,获得最大胜利。
但一旦被岩魔舰队包围,可能会有巨大之危险,甚至是覆灭的危险。
结果,还是冒险之心上了上风,索伦做出了留在原地,炮击岩魔中军的决定。
并不完全是因为索伦贪婪,想要趁机给岩魔中军制造更大的伤亡。
而是因为,索伦想要一个结果,当舰队靠近五百米之内,应该怎么打?用链弹会有什么战果?
而更加靠近到二三百米之内,用霰弹和葡萄弹,又会有什么战果?
不去打,就永远不知道结果。
他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智,是在冒巨大的风险,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很多人说得对,索伦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冲动的魔鬼。很多时候,决定他去做某件事情是情绪的冲动,而不是理智。
所以,包括海罡在内的许多人都说,索伦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这种性格上。
或许如此,但索伦绝不希望是今天!
……
岩魔发现,等到他的两翼舰队完成变阵,开始左右包抄的时候,索伦的舰队反而开始脱离后撤了!
顿时,他放声大笑道:“现在逃跑,太晚了!吃掉了我的毒诱饵还想跑,做梦!”
如果索伦想要逃跑的话,那确实太晚了!
脱离了中军的两翼舰队,全部都是岩盗小舰,船只小,速度快,加上没有中军受伤战舰的负累,一旦全速追击包抄,索伦根本逃不掉。
然而……
很快,岩魔发现索伦不是要逃跑,而是一边南下,一边变阵!
原本,索伦舰队只需要前方一个敌人,而现在要面对前,左,右三个方向的敌人!
所以,他的舰队要变阵,要将火力分散到三个方面去。要将舰队从横一字形,变成反的凹字形。
而且,是一边运动中,一边变阵。
岩魔真的要疯了,要高兴疯了!
索伦这个蠢货,他脑子是进水了吗?他的那些火炮,本来集中在一个方向轰击,火力确实非常凶猛,加上岩魔舰队太过于集中,所以杀伤力很大,短短三个多时辰,就打伤了二百多艘战舰。
可是现在,索伦的那一点火力,竟然要分散到三个方向,而且岩魔的舰队完全分散开来,密度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
如此一来,索伦舰队火炮的命中率就很凄惨可怜了!
这样,还能有什么战果?
岩魔心中大笑,索伦也不过如此而已啊。一开始是利令智昏踏入了陷阱,后来发现了不对劲,更是昏招齐出。
原本岩魔舰队完成变阵后,索伦局势就已经不妙。
而现在,岩魔觉得索伦败局已定了!因为他作死,主动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距离!
岩魔可以想象,以索伦舰队不算太高的命中率,加上需要半刻钟多才能完成一次攻击。等到他的舰队靠近之后,索伦舰队完全是死路一条。
一旦进行跳船战,岩盗是天下无敌的。
索伦一边南下,一边变阵,所以速度就显得尤其的缓慢。
岩魔的舰队,分成三个方向,飞快包抄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岩魔眼中,索伦是在作死,那么索伦真的在作死吗?
不!在索伦心中,他是被之前的战果刺激到了!
没有想到,尽管他的海军是萌芽期的新海军,但也是革命性的海军,是有着明显代差的海军。
就算再新,再稚嫩,面对旧时代的海军,也拥有无以伦比的杀伤力。
从跳船战到密集的火炮战舰,这几乎等于直接将地球海战从公元前瞬间进化到十七世纪,而且没有中间过渡。
这种进步,远远超过了从风帆战舰到蒸汽机战舰。也超过从木头战甲到铁甲战舰。
战前索伦无比忐忑悲观,甚至做好了战败的准备。
而真正开战后,战果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于是信心爆棚的索伦,准备直接和岩魔肛正面。
要利用两万五千海军,硬碰硬打岩魔剩下的八万海军。
而且,还是在被三面包围的情形之下!
实心弹打过了,舰船杀手链弹也打过了。
还有最后的超级大杀器,二三百米内的地狱杀神还没有用。
那就是葡萄弹和霰弹!
两种弹原理差不多,但是葡萄弹里面的弹丸更少,体积却更大,如同网球大小。
而一发霰弹里面,足足有几百枚弹丸。
如果按照地球十七十八世纪的战舰来说,毫无疑问葡萄弹的威力更大,因为那个时候船员大多躲在船内,有厚厚的船板保护。
而眼前岩魔舰队,绝大部分的海盗都在甲板之上。
所以,霰弹的威力应该会大得多。
几百门火炮,同时射出几百发霰弹,十几万个弹丸,如同暴雨一般砸出去。
在二百米内的杀伤力,索伦完全不敢想象了!
……
“换霰弹,换霰弹!”
索伦舰队一边变阵,一边让大部分火炮都换上了霰弹。
因为,变阵使得舰队的速度非常缓慢,岩魔三面舰队的包围,已经越来越近了。
索伦舰队仿佛不知道自己被包围的命运一般,依旧一丝不苟地艰难变阵。
近半个小时后,索伦舰队的变阵完毕!
然而此时,岩魔三面包抄的舰队,已经非常近了。
正面舰队距离已经到了二百米,两侧舰队也仅仅只有三百米了!
双方都已经可以看得见船上的船员了!
原本,在这个距离岩魔舰队应该用强弩射击的。但是岩魔放弃了,他觉得没有意义。
全速靠近,然后直接几万海盗跳船接弦战,一举歼灭索伦舰队,这样要痛快得多!
岩魔舰队越来越近,已经将索伦舰队完全包围了!
几万岩盗和海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嗜血。
“啊……啊……”
岩盗们又开始自残了,用匕首划破自己的脸,使得鲜血淋漓。
用舌头去舔锋利的刀刃,让整个嘴鲜血淋漓。
几万岩盗,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声,狰狞恐怖,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发展到接弦战,那索伦真的是必灭无疑的。
他的两万五千水军,绝对不可能是岩魔八九万人的对手,更何况是一群野兽一般的岩盗。
距离越来越近!
岩魔狞笑道:“索伦,你完了!”
而索伦回望着岩魔,冷道:“岩魔,你完了!”
然后,他猛地下令!
“开火,开火,开火!”
“轰轰轰轰……”
几百门火炮,全部开火!
无数的霰弹丸,还有部分的葡萄弹,如同地狱的暴雨一般,凶猛砸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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