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外的话,罪十有八九是撵不高天的,狗日的高天灵光一闪的出现,目的是为了撩拨起我们的情绪,刺激二代们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敢拿自己当诱饵,也足以证明这小子的猖獗和疯狂。
十多分钟后,我坐进郝泽伟的警车里,手脖子戴着明晃晃的手铐,更为讽刺的是抓我的人是一个口口声声喊着跟我是哥们的“哥们”,郝泽伟铁青着脸一语不的拨动方向盘,我则懒散的倚靠在车座,望向马路两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警车快要驶到大案组的时候,郝泽伟将车靠边停下,从兜里掏出四块钱一包的“南海”,点燃两支,自己叼起一支,递给我一支,悠悠的叹了口长气:“三哥,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那么干,即便今天我抓走孟召乐,也肯定不会将他推进漩涡,我是执法者,可执法者不是机器,我也有感情。”
“累么?”我咬着烟嘴,莫名其妙的问了他一句。
郝泽伟迷茫的眨巴两下眼睛反问:“累什么?”
我吐了口烟雾,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明明可以抽玉溪,裹华,偏偏要一天到晚靠着南海伪装自己,你不累么?明明可以锦衣玉食,却非要整出来一副除了警服好像没有别的衣裳,除了泡面吃不起其他的架势,你真的不累么?”
烟雾将我俩隔开,对面的郝泽伟脸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缥缈,嘴角不自己的抽搐几下,最终他将车窗玻璃放下,盯盯的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很轻的问:“你知道了?”
“你说这句话之前我只是猜测,不过这句话以后我完全可以确定了。”我脸挂着慵懒的笑容,摆出一副“天下我知”的样子,其实心里跟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啃了一口似的,尽管我一直怀疑他有猫腻,可怀疑和被证实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挺失败的,这么简单的一招反间都没出来。”郝泽伟眨动两下眼睛,苦涩的搓了搓脸颊后,将自己脑袋的大盖帽摘了下来,丢在副驾驶,长叹一口气道:“你这会儿是不是挺想骂我不是个玩意儿的?甚至还想掴我俩大嘴巴子。”
我面部表情的接茬:“骂娘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你并不失败,也不是我足够聪明,只能说咱俩都拿彼此当成朋友了,很多次我都想让欧豪好好的查下你的底,最终还是放弃了,得过且过呗。”
郝泽伟将嘴边抽了一半的香烟撇出窗外,迟疑一下后,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包“芙蓉王”,再次点燃两支,递给我一支,自己叼起来一支。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我今年二十九,你小一岁,也是崇州人,咱俩算起来还是校友,不同的是我没念完高一去了警校,同年你转到了职高,我学习警规和条例的时候,你开启了自己的不夜城生涯,我从警校毕业以后,王者成为不夜城的主宰,我按部班的回崇州当片警,你转战石市,可以说,我是一步一步看着你站起来的。”
我楞了几秒钟后,低声问道:“王者做过伤害过你或者你家人的事情?”
郝泽伟摇摇头,浅笑说:“没有,恰恰相反,我爸和我弟弟还因为王者这两年挣到不少钱,他们是卖菜的,这几年专门供应不夜城和王者在崇州的几个酒店,今年我弟结婚了,彩礼钱是仗凭王者赚的。”
我扭动两下腰杆说:“那好,这样我揍你的时候,没啥愧疚感。”
郝泽伟弹了弹烟灰,接着说:“去年九月,我很幸运也很不幸的被选进了现在所属的单位,当一大堆关于你的资料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挺震惊的,既震惊你的名字竟然可以出现在国字号的组织档案里,又惊讶你我的缘分。”
我自嘲的吐掉烟头说:“我其实也够蠢的,当初你被兰博陷害,差点让扒去警皮,我还一个劲帮你运作找关系,根本都没来得及好好琢磨,你是怎么短短时间由一个小警察变成大案组的头儿,更没认真去思索,为什么青市将近六千多警察,为啥咱俩总会不期而遇,我还特么挺膨胀的跟鱼阳说过,如果年轻时候我能遇你这样的警察,不会走这条道。”
郝泽伟再次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点燃,塞到我嘴里一颗,笑了笑说:“你是个混子,是生错了年代,如果放在古时候,指不定能成为一代豪侠,可惜了,现在的社会没有什么大侠。”
我撇撇嘴说:“别捧我昂,在我印象当大侠的全是傻叉,劫富济贫,自己一天穷的跟丐帮弟子似的,我是个小人,一个渴望能够逍遥自在的小人物。”
郝泽伟伸了个懒腰问我:“既然现在真相大白了,按照你的做事方式,下一步是不是得找个战犯把我干掉,一劳永逸呐?”
“按照你对我的了解程度,接下来我能不能下得去手?”我舔了舔嘴唇反问他。
郝泽伟咬着烟嘴面视我,瞪了足足能有半分钟后,拍了拍大腿臭骂:“操,明选择题的绝逼是个傻逼。”
说罢话,他动着车子,扭头看向我笑问:“夜宵想吃点啥?”
“得看你给买啥了。”我没有继续纠结刚刚的话题,跟以前闲聊似的问他:“打算啥时候拿我换奖章?”
“面没下命令呢,估计是要把你和贺鹏举当成典型抓吧,这次的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明早估计把你放了。”郝泽伟慢悠悠的摆弄方向盘,脸色平静的出声:“毕竟这两年实在太太平了,都没有什么有影响力的社团浮出水面,你和贺鹏举如果想早点解脱,我个人建议,还得往大了整,惹得全国人民的关注点都集在青市。”
“好建议。”我冲他点点脑袋夸赞,犹豫一下后出声:“最后一个问题,你背后的大拿是京城那几位想要斩我的巨头不?”
郝泽伟答非所问的回应一句:“我在京城受训的。”
将车开进大案组,临下去之前,郝泽伟满眼认真的看向我道:“三哥,跟你说句摸良心的话,我没有任何作秀,你认识的我,和平常的我一样,如果我是个普普通通的警察,仍旧一样会做的和现在一模一样,宁愧对兄弟,不愧对国义,也许会被人骂成傻逼,可我坚信,我这样的傻逼会越来越多,律法会越来越严谨,国家会越来越昌盛。”
我提了口气说:“我也回答下你刚才的问题吧,当今的华夏照样有大侠,如山西有个叫穆建和的,靠拾荒捡破烂资助了无数大学生,铁骨柔肠、国之大侠,王者其实这两年也没少帮着各地盖学校,我是觉悟太低,要是早两年,也不能被当成典型。”
几分钟后,我被郝泽伟带进了大案组属于他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审问,郝泽伟自编自造的“唰唰”写了几句询问笔录,拿给我看了眼没什么问题后,我签名按下了手印。
郝泽伟扫视一眼卷宗,冲着我笑了笑道:“我出去买宵夜了,你要闲得无聊看会儿电视吧。”
我也没拿他当外人,挺自然的说了句:“成,记得替我通知菲菲一声,我在你这儿,啥问题不会有,要不然她神经衰弱,晚总也睡不好觉。”
郝泽伟没多说什么,替我打开手铐,利索的点点脑袋,然后随手从衣架抓起一件外套出门了,临走时候,甚至连房门都没关。
我甩了甩被锁出红印的手腕,静静的扫视一眼他办公室里的摆设,长叹一口浊气,尽管我俩刚刚表现的好像没有任何间隙,但是双方心里其实都明白,我们的关系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原因很简单,他是兵,我是贼。
甩动两下手腕后,我才突兀的想起来一件大事,慌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冲着电话那边的小佛爷道:“都听清楚了吧哥。”
“嗯,晚点我会安排人去趟崇州,监视他家里人。”小佛爷沉闷的回应一句,接着又有些犹豫的说:“三子,我感觉这小伙其实人并不坏,至少目前为止还能你当朋友看待。”
我感伤的呢喃:“朋友么?或许吧”
警车之前,我靠着栾建的掩护偷摸的拨通了小佛爷的电话号,整个一路我和郝泽伟的对话,那边小佛爷全都听的清清楚楚,很多事情,我不忍心下手的时候,其实需要他这样一个人帮我裁定。
小佛爷低声问道:“还有内个高天,需要我安排人回去一趟解决不?”
我语气轻松的说:“不用,他是个喽啰,还得指望他,把火焰撩拨旺点呢。”
小佛爷像个哲学家似的感慨:“你小子,越来越阴了,我是整不明白你,通过我在阿国这段时间的经历,我总结出两点,第一,人跟人的关系不是只有朋友和敌人两种,朋友跟敌人本身也没啥具体定义,很多时候对手可能变成朋友,朋友可能反咬一口成狗,第二,不用试图去欺骗你的朋友,伤人也伤己。”
“安了,尽快帮家里这帮小犊子把户籍的事儿弄妥当,情况越来越紧张了”
放下手机,我眯着眼睛琢磨小佛爷那套关于“朋友”的理论,自言自语嘟囔:“这年头,还真能交到真正的朋友么?”
我一直认为,男人在三十岁以后是很难再结交到新的真正朋友。
男人真正的朋友,都是建立在三十岁之前的,因为三十而立的男人已经从青涩走向成熟,这个节骨眼的男人是最累的,需要养家糊口,需要填饱妻儿老小的肚皮,两眼一睁,周围全是倚靠自己的目光,有父母,下有妻小,这个时候再认识的朋友,多数都是出于利益性的。
如果一个男人在三十岁以前结交的朋友都是出于利益目的,那说明他人品有问题。
如果一个男人在三十岁以后结交朋友还不是出于利益目的,那说明他智商有问题。
男人在3o岁之前的朋友和3o岁之后的朋友是两类人,这两类人在一个男人的人生,都必不可少,对我而言,欧豪、郝泽伟这类都属于我三十岁之后的朋友。
我正瞎琢磨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郝泽伟拎着一些吃食和两瓶白酒,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笑道:“吃烧鹅吧,味美脂肪少,吃完咱俩找个地方洗洗脚去,一天装清廉,属实也鸡八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