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小南上了驾驶舱,问布宜诺斯基道:“我们的航向有没有变?”
“没有啊?”布宜诺斯基摇了摇头,他指着驾驶台上的那块表,又指了指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一直关注着方向,和我们来的时候的方向保持一致。”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庞小南还是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我觉得天气有些压抑,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布宜诺斯基是航行多年的老船长,海上的气候变化躲不开他的感觉。
“对,就是这个意思!”庞小南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征兆,“只怕这次的暴风雨很大,你有把握躲过去吗?”
“我尽量吧。”布宜诺斯基也感觉这次的暴风雨会强烈,说不出的那种强烈,和在新布洛斯的感觉一模一样,就是不能判断这次的暴风雨究竟有多大,那种未知的危险感才是最压抑的。
“我估计暴风雨就快来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庞小南知道布宜诺斯基也很疲惫了。
“你都说暴风雨就要来了,那我怎么能休息呢?”布宜诺斯基紧紧的盯着前面的方向,“放心吧,我还顶得住。”
两人说话间,平静的海面开始起伏,波浪像跳动的音符,朝着布洛斯之花荡漾过来。
站在驾驶舱里的庞小南和布宜诺斯基感到船身有了轻微的震荡,庞小南皱着眉头,说:“暴风雨要来了。”
“嗯,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布宜诺斯基深感同意,同时双手紧握住方向盘。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身的震动越来越大,渐渐的,庞小南必须要抓着驾驶舱的一根管子才能保证自己站稳了。
庞小南刚想问一句“不会翻船吧”,突然又觉得不妥,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这个时候,只见布洛斯之花的前方,一个高达四五米的大浪卷了过来。
“不好,危险。”庞小南的心里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大浪已经达到了眼前。
只见布洛斯之花像一艘爬坡的小船,一下子倾斜了45度角,把船里的人都掀了起来,庞小南和布宜诺斯基紧紧的抓着驾驶舱里的固定物件,保持不往后摔。
进入舱位睡觉的人,都被这个大浪给惊醒了。
有人冲上了甲板,对眼前的场面感到了惊恐,庞小南看到冲上甲板的李易斯,大声喊道:“快进去,甲板上危险!通知所有人,不要出来!”
李易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船舱,并把具体情况通知了其他人,自己坚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出来。
有一个十米高的巨浪打了过来,布宜诺斯基大声喊道:“抓稳了!”
庞小南手里用劲,死死的抓住了旁边的一根钢管,心想,这么大的浪,肯定要翻船了。
巨浪还未到眼前,布洛斯之花已经荡的老高,把船里的人都惊的心到了嗓子眼。巨浪一落下来,那水花打的甲板啪啪作响,就像冰雹打在了钢板上。
布洛斯之花就像一片飘荡的树叶,湿漉漉的荡来荡去,几次要失去平衡,好在不同的力量在撕扯,在船身快要倾覆的时候,布洛斯之花又直挺挺的翻了过来。
船里有几个人早就被荡的七晕八素,肠胃难受的很,哇哇哇的呕吐起来,晚上吃的蟹肉全部吐在了地板上,一股糜烂的味道在船舱里飘荡,让晕船的人更加难受,更加的呕吐。
“真刺激!”庞小南虽然功力高强,但是也被这大浪弄的在驾驶舱荡来荡去,布宜诺斯基更是差点被甩出驾驶舱,好在庞小南及时的关上的舱门,只是让布宜诺斯基撞出了一个大包在头上。
“队长,我们这次很可能折在这里了。”布宜诺斯基看着滔天的巨浪,一下子没有了信心,他是第一次在海上碰到这么恶劣的天气。
“你这叫什么话,不可能的,我们一定会安全度过的。”虽然庞小南也知道这次是九死一生,但是丧气话坚决不能说,不然真的会应验的。
大自然的力量,比任何猛兽的攻击,都要可怕的多。
因为和猛兽博弈,至少你知道对手是谁,可是大自然一发怒,你连使力的方向都没有。
这也就是一路上虽然没有遇到的海里的任何怪兽,但是庞小南一直有不安的感觉的原因,果然,几个海浪就把一船人折腾的够呛。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出现在布洛斯之花的前方,那海面上更是变幻莫测,让人怀疑来到了魔界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啊。”庞小南大声惊呼,相比于眼前的景象,之前那几个大浪充其量就是小儿科。
这就好像坐着过山车,从高处跌落下来,你以为安全了,结果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各种妖魔鬼怪正在等着你的到来。
“怎么办啊队长,我们的速度太快,躲不过去了。”其实布宜诺斯基早就关了动力,因为在海浪面前,什么动力都不能摆脱海水的自然速度,现在,他们就是顺着洋流的速度,马上就要接触到电闪雷鸣。
“躲不过去就算了,就当是来渡劫了。”庞小南说的一点都不错,眼前这个景象就像是某位道友渡劫之前要经历的场面,只是比传说中的渡劫还要更厉害。
很快,布洛斯之花就到了暴风雨的正中央,虽然浪花不那么高了,但是海里的起伏更加频繁,布洛斯之花被海水带着抛来抛去,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而头顶的乌云遮蔽了夜亮和星星,电闪雷鸣就像撕裂的宇宙,神鬼莫测的变换着。突然,一道闪电打中了布洛斯之花,从避雷针上延展到船身,再从船身传导到了海里。
“啊……”船上的人都感到了一丝麻麻的感觉,似乎空气中还有一股烧糊的味道。
“我们刚刚是被闪电击中了吗?”庞小南死死抓住钢管,大声的问布宜诺斯基。
布宜诺斯基此刻也是和庞小南一样,抓着身边的一根钢管,眼睛里却左顾右盼,他在看船上的设备有什么损失。
在暴风雨来来之前,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水手,布宜诺斯基已经收起了风帆,因为他知道,在强大的暴风雨面前,风帆很可能被撕毁,所以必须要保证风帆的安全,否则他们很难回到布洛斯岛。
确认船上的设备都没有损失后,布宜诺斯基看向了庞小南,大声回答道:“是的,队长,刚刚我们是被闪电击中了。”
“但是我们好像都没事?”庞小南感到奇怪,被电打了不是应该有很强烈的感觉吗,至少也会麻一下吧,何况是这威力巨大的海上的闪电。
“我们有避雷装置,队长,所以不会有事的。”布宜诺斯基很镇定,因为闪电是打不垮现代船只的。
现代船只都是钢铁制的,本身导电,海水又是良导体,船上人员应该是很安全的。要防的,是电子设备防雷击。只要电子设备高处有避雷装置,是可以很好防雷的。
防雷避雷针在陆地的传统习惯是对建筑物防护,防止雷击对建筑物的损伤。因此,思维的惯性也以为金属平台不怕雷击了。
事实上,海上船舶的避雷针主要是针对电子设备的,例如;电台、卫星定位天线、雷达等等
从多级能级雷电衰减的概念,避雷针不仅仅是泄雷,更重要是防雷的A级防护,防止雷击直接打在卫星、电台、对讲机、数传的天线上,毕竟它们也是很好的尖端放电媒介。
而布洛斯之花的电子设备在进入布洛斯圆盘已经失灵了,所以就算闪电打坏了船上的电子设备,对布洛斯之花的影响也不大。
但是海浪的打击就对布洛斯之花的影响很大了。
最关键的是,布洛斯之花能不能在海面上保持平衡,不致于翻船。
如果是布洛斯之花在暴风雨中坚持不住翻船了,那么就算是上帝,也回天乏力了,一船人都要葬身海底,沦为海洋生物的口粮。
好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布洛斯之花没有碰到任何的暗礁和海上漂浮的冰川,否则,布洛斯之花已经是成了断壁残垣,海上的人都会掉进海水里,生死堪忧。
庞小南记起了那次著名的泰坦卑斯麦号沉船事件。
100年前,世界上最大的邮船泰坦卑斯麦号开始了它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航行。
泰坦卑斯麦号将乘客分为三个等级。三等舱位在船身较下层也最便宜,这一类的乘客身份多为计划在大东洋对岸营造新生活的移民;二等舱与一般客房的装潢摆设,其实具备与当时其他一般船只的头等舱一样的等级,许多二等舱乘客原先是在其他船只上定位头等舱,却因为了泰坦卑斯麦号的航行,将煤炭能源转移给泰坦卑斯麦号而作罢。一等舱是整艘船只最为昂贵奢华的部分,当时世界最富有的几位名人就在这趟旅程上。
当天晚7点,泰坦卑斯麦号抵达瑟堡港。另一批乘客和货物搭乘“游牧”号和“交通”号两艘专用摆渡船登上了泰坦卑斯麦号,包括华国富翁阿斯特和玛格丽特布朗夫人——后来被报纸称作“永不沉没的尊贵的布朗夫人”。另外有20余名乘客经过短暂的旅程后下船,幸运地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二天中午,泰坦卑斯麦号抵达科夫,一批对新世界充满憧憬和希望的艾兰德移民登上了船。一个乘客在这里上岸,他拍下的照片后来成了泰坦卑斯麦号的绝版照片,今天在收藏家眼里价值连城。
按照船长史密斯的命令,泰坦卑斯麦号在第二天就把速度加快到了23节。一路上,泰坦卑斯麦号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船上的电报员菲利普忙着替头等舱乘客们拍发昂贵的私人电报,大多是报平安的和股票买卖交割的指令。
星期天晚上,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甚至一点风都没有。如果有的话,船员会发现波浪拍打在冰山上的点点鳞光。泰坦卑斯麦号以22.3节(约45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这片漆黑冰冷的洋面上极速航行。
接到附近很多船只发来的冰情通报,史密斯船长命令瞭望员仔细观察。这一年因为是暖冬,冰山比往年向南漂得更远。但是,泰坦卑斯麦号的船员未能找到望远镜,因为当时船上唯一的一副双筒望远镜被二副锁在了柜子里,而那位保管柜子钥匙的二副最后并没有上船,瞭望员不得不用肉眼观测。
瞭望员弗利特发现远处有“两张桌子大小”的一块黑影,以很快的速度变大。他敲了3下驾驶台的警钟,抓起电话:“正前方有冰山!”。接电话的六副穆迪通知了旁边的大副默多克。默多克立刻下令打响车钟:“所有引擎减速!左满舵!三号螺旋桨倒车!”在瞭望员发现冰山到船的右舷撞击冰山只经过了短短37秒而当时泰坦卑斯麦号离冰山不到400米远。
大副随即下令左满舵、全船推进器紧急倒退两个指令,后来证实这命令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就在他下令37秒后,泰坦卑斯麦号因为船体太大而且船舵太小加上前进速度又太快而无法及时停止前进和转向,轮船右舷朝冰山的侧面撞去。
由于剧烈的撞击,船头右舷底部的铆钉被撞得松动并断开,防水隔板部分裂开,前5间底舱出现无数细小但狭长的裂缝,且第6个水密隔舱前端有小裂缝,海水源源不断的涌入。随后防水闸门及时关闭,所有底舱成为16间互相独立的水密仓。
在船体撞击冰山后的首个10分钟,水位自龙骨上升了14英尺,船首的前五间船舱开始被水淹没,六号锅炉室被8英尺高的水位所覆盖。此时的船头已涌进了4000多吨海水,但是海水被防水板隔挡,情况看来还好,一切似乎正处在控制之中。史密斯船长从船员驾驶室走进来询问船员发生了什么事,得知事情的经过后,船长立刻命令船内的所有引擎停止运作,泰坦卑斯麦号慢慢地停在了一片寂静的北大西洋中心处,船长随后又召集工程师对受损部分进行检修。
这次碰撞的结果,后来为人们所熟知。但当时船舱内的乘客和船员们却反应不一。头等舱和二等舱一些睡得不熟的乘客们被一阵轻微的似金属刮擦声给惊醒了,船身轻微震动了一下。有人以为遇上了大浪,有人以为是触礁了,还有人以为是螺旋桨发生了故障。
但是下面船舱的乘客们感觉到的震动剧烈得多。有的乘客看到了右舷舷窗外擦身而过的乳白色冰山。有些被轮船撞击并从冰山侧面擦掉的冰块掉到了船头右侧甲板上面。底层统舱的移民乘客更是心惊肉跳地发现,冰冷刺骨的海水不知道正从什么地方漫过门缝并涌入寝室内,船很快停了下来。
一些在船舱内的乘客们熟知事情后披上外套、带上各自的东西离开统舱来到甲板上。漆黑的天穹下,泰坦卑斯麦号的窗户里发出温暖的淡黄色灯光。船内的所有锅炉运作终断,船上四根高大的黄黑两色烟管和烟囱大量排气,发出巨大的声响。其中有三根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嘶叫声。懂得蒸汽机的乘客们知道,这是船上的锅炉安全阀门在释放掉多余的过热高压蒸汽。过了一会儿,船上和船内的乘客们又继续各自的活动。
此时的船头已涌进了7000多吨海水,水已经淹没了一个船头前尖舱,3个船头货舱和六号锅炉舱,海水从被淹没的水密室出口顶部溢出,开始向三等舱涌入,进一步覆盖上层的H甲板,船头开始缓慢下沉,必会沉没的命运实际上已经注定,因为当时泰坦卑斯麦号的水密舱所能进水的最大承受极限为4间,而船舱进水的部分为5间超过了承受极限。
6号锅炉室内大量工作人员正努力排除积水。船员向身处控制塔的史密斯船长报告:水已浸没船头前舱、第1、2、3号货舱及6号锅炉室,他立即找设计师托马斯安德鲁评估损毁情况。
经过一番评估和计算后,安德鲁随后在船长室下了“这艘船没救了”的结论,并表示该轮船仅能坚持1-2小时,船长要求所有船员立刻做好释放救生艇的工作。当时轮船停下的位置为北纬41度46分,西经50度14分。
海水已淹没10米高的船头部分,船上的所有救生艇仅能供1178人使用,而船上总人数达2224人。
泰坦卑斯麦号上的船员开始使用求救火箭向外求援。距离泰坦卑斯麦号约10至19里的加州人号船员,甚至能看见她的蒸汽机烟囱上的灯光,他们企图用莫斯灯语与之联络,但莫斯码灯出现故障无法与其取得联系。而且不止一名加州人号船员目睹了泰坦卑斯麦号发射的白色求救火箭,但加州人号船长罗德认为这并不是求救信号。
泰坦卑斯麦号发出了遇险呼救信号,随后改用了最新的“SOS”信号继续求援。事后证实大多数接收到信号的船只都只得到了SOS求救信号,但是离得最近的加利福尼亚人号(SSCalifornian),因电报员关闭了电报机而未能及时收到求救电报。
在所有能收到电报的船只中离泰坦卑斯麦号最近的是卡帕西亚号,它随后以最快速度向泰坦卑斯麦号驶来,但即使是这样,也至少需要4个小时才能赶到现场。泰坦卑斯麦号上的船员们开始了释放救生艇的准备工作。
船上A甲板为头等舱乘客服务的乐队在往救生艇入口的楼梯附近为乘客们继续演奏以避免慌乱。
海水已浸没15米高的海员室,船已经下沉6米,左右各2排舷窗没入水下,其中部分是开着的,导致进水口不断增加,6号锅炉室水深超过4米,工程师不得不放弃这里,而抽水机依然尽全力抽水,但这只能稍微延缓一下船头下沉的速度。
船长下令优先让妇孺和儿童登上救生艇。此时卡帕西亚号位于泰坦卑斯麦号约东南方向58海里处,正火速赶来。
6号锅炉室连带整个第五号水密舱被淹没。水已经从6号防水板顶部漫入E甲板,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防水设施了,水从顶部向下涌入。第6间隔水舱开始进水,船体逐渐倾斜。从5号锅炉室可以听到前面的防水板发出恐怖低沉的声音。
正在邮件室抢救邮件的船员成为泰坦卑斯麦号的第一批遇难者。所有救生艇准备工作完成。船员开始劝导头等舱乘客登上救生艇。7号小艇是第一个被放下的救生艇,但最大载客量为65人的救生艇上只搭载了十多位乘客。
6号和5号锅炉舱之间的防水板因几天前的一场小型火灾的高温而变形,如今水压导致隔水板突然坍塌,水像墙一样扑了过来,6号隔水舱底部被海水瞬间灌满,成为这个毁灭性链式反应的第一个环节。第一枚求救火箭发射了,一片闪亮的白色火星缓缓落下。
泰坦卑斯麦号的船头散步甲板的下半部分已经没入水中。救生艇边的工作则逐渐陷入混乱,尽管妇女和儿童先登上救生艇的美德得到了遵守,但很多救生艇在半空的状态下就被放了下去。六号救生艇仅载了28人,不过这也不能怪船员,当时的航海界都认为如果救生艇满载人员太多而放下去的话,会造成救生艇损坏甚至是倾覆。
泰坦卑斯麦号的救生艇其实设计得非常结实,可以承受70个人的重量,但是船员们却不知道这一点。实际上本可以总共搭载1178人的救生艇,最后只上去了651人,还有一些人是跳海之后被救上救生艇。
在船的左舷,救生船只载妇女和儿童。在右舷,则是妇女优先逃生之后允许男性登艇。所以,在右舷获救的人数比在左舷获救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