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力的陪同下,祝融看了甲士演练,看了护花堂的小骑士,却没有再去青茉山庄。她看到的这一切已经足以说明问题,更重要的是田力的态度足够坦诚,无须她费尽心机的去探究真相,也就没必要专门跑一趟青茉山庄了。
三天后,姚梦云回来了。她已经解决了百合国的火莲骑士,楚元芷、熊乃瑜等人不愿接受姚梦云的命令,带着一部分骑士离开,项清羽及大部分骑士留下了,大约还有一千余人,向姚梦云效忠。
祝融再一次措手不及。她盯着姚梦云看了好一会儿,冷笑道:“姚花督好手段。”
“大人过奖。”姚梦云淡淡地说道:“我愿意接受花帝的诏书,即刻前往诸国,催讨粮秣,征召骑士,准备接驾。不过,连年战事,只怕各国的情况都不太理想,要供应近百万人马的给养怕是难以满足要求,还请大人在花帝面前陈情,多容我一些时间。”
“花督何不亲自去向花帝面呈?”
“如果大人愿意引见,我非常愿意。”姚梦云一口答应。
祝融后悔不已。她的任务只是传诏,并没有带姚梦云觐见花帝的内容,而姚梦云自己如果去觐见花帝的话,能不能见着,什么时候见着都是一个疑问。一个小小的花国少君,桃花国的小花督,想见花帝哪有那么容易。可是有她这个御前护花骑士引见,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有一种被姚梦云利用的感觉,有心反悔,却又找不到理由。
万般无奈之下,祝融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姚梦云随即安排夏月菲和项清羽、北宫雁留守月季城,自己带着田力、严飞燕及数名护花卫随祝融赶往花帝大军。
一行人中,祝融身份最高,能和她并肩而行的当然只有姚梦云。从祝融本心而言,她并不喜欢聪明得近乎狡猾的姚梦云,更愿意和同为武人的田力说话,但碍于身份,她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耐着性子听姚梦云说话。
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只听不说,希望姚梦云自己识相闭嘴,奈何姚梦云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田力身上,吊起了她的胃口,她就再也无法矜持了,忍不住开口问了几个问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被姚梦云俘获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天后,田力一行到达花帝的御营。在祝融的引见下,姚梦云顺利地登上楼船,觐见花帝。
田力在岸上等着。时值隆冬,朔风正紧,站在河边,风吹得脸疼,几个护花卫裹紧披风,围在田力身边,怯怯地看着大河中央巨大的楼船,看着船上持枪而立的骑士,交头结耳。
田力已经看惯了,倒没什么惊讶的地方,只是姚梦云一去就是半天,迟迟没出露面,让他心里很是不安。祝融虽然不是什么谋臣,但她的智商又不差,又在花帝身边当差,岂能看不出姚梦云的那些安排。
姚梦云会不会是羊入虎口,一去不返?
花帝所在的位置与他离开之前的一样,似乎这几天她就没挪窝。按照时日计算,顾漫漫和扈三娘应该快到江边了,大战一触即发,花帝的主力却还停在两三百里之外,看起来并没有参战的意思,那她兴师动众的南巡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抖威风?
田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姚梦云站在楼船上,也在耐着性子等,等花帝接见。
楼船巨大,就像一座庭院,而且是上下几层的庭院。她站在甲板上,低着头,耳朵却在倾听头顶的声响。除了当值骑士单调刻板的脚步声之外,她还没有听到花诏宣进的声音。
姚梦云惴惴不安。花帝听完祝融的汇报,肯定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预测不到。一路上,她费尽心机地和祝融说话,套出了一些信息,知道花帝不是愚蠢之辈人,应该不会简单的一杀了之,但……仅此而已。想象毕竟是想象,就算是祝融也未必知道花帝究竟在想什么,她终究只是一个潜心习武的武者。
时间越久,姚梦云越是不安。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心理战术,但身临其境,这种无形的压力还是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一名骑士走了过来,引姚梦云上楼。
跟着骑士,来到最上面的飞庐,姚梦云看到了花帝。
花帝坐在雕成牡丹花形状的御座之上,双臂扶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后仰,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姚梦云,雍荣华贵,神色平静。
“你就是茉莉国少君姚梦云?”
“回陛下,臣正是茉莉国少君姚梦云。”
“你是桃花国任命的花督,桃花城陷落,你为何不勤王?”
“臣未受桃花王诏书,不知真假。再者,火莲国少殿下万山红统千余骑驻守百合国,臣守土有责,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说,你的万山红关系很好啊,不太像敌人。”
“万山经的生父是我的舅舅,我和万山红算是表姐妹。之前曾经两次作战,我麾下骑士曾经生擒她。双方罢兵之后,我们才做了好姐妹。”
“那现在呢?”
“有诏书宣战之前,我们还是好姐妹。宣战之后,我们则是对手。”
花帝沉默了片刻,坐直了身体。“你已经经历过几场战事,而且战绩不俗,也算得上是知兵之人。依你之见,该如何进攻才能取胜?”
姚梦云也慢慢地直起了腰,目光平视,看着花帝的御衣之下的脚下,一字一句的说道:“以臣愚见,小胜易,大胜难,江北易,江南难,欲灭火莲国,只怕难上加难。”
花帝不动声色。“为何?”
“陛下,江南春早,用不了两个月,江南便是春天,届时春暖花开,雨水增多,河溪纵横,游春赏景自是好时光,行军作战却是大忌,骑士战力只怕要大打折扣。且水土殊异,将士战马都易生疾病,如此一来,战事迟迟不决,战线拉长,后勤补给必成不可承受之重负。陛下,兵贵胜,不贵久,久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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