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一响,老爸老妈走了出来。
田力迎了上去,瞅了一眼,便大感意外。老妈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老爸的眼圈黑得像熊猫。田力心里便有些惴惴,把老爸拉到一边,眼神不善。
“你欺负我妈了?”
田相公很茫然。“我敢欺负她?”
“你以前是不敢,可现在不一样了,有桃花田家给你撑腰,说不定胆儿肥了,又想起你那公子哥的腐朽生活,要玩点新花样?”
“臭小子!”田相公恍然大悟,甩手一个后脑瓜。“有你这么跟老爸说话的吗?”
田力抱着脑袋,梗着脖子。“你打我没关系。你要敢动我妈,别怪我跟你翻脸。做人得有良心,你生不出女儿来,我妈可没嫌弃你。”
田相公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行了,行了,别卖乖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做饭,回头再说。”说着,卷起袖子,围上围裙,钻到厨房去了。
田壮女拉着田力的手,什么也不说,只是流泪。田力心里越发不安,强忍着吃完早饭,有护花卫来通知田力出发,姚小蛮已经收拾好了田力的行装,送田力出了门。老爸田相公叫住,以最快的速度刷锅洗碗,然后解了围裙,跟了出来。
“你干啥去?”
“送送你。”田相公伸手要去接田力的行囊。田力没给他。老爸虽然正当壮年,但身体可没他强壮,越看越像文弱书生,就是不知道他认不认字。“爸,你年轻的时候读过书没?”
“偷着读过一点,不过很少。”田相公抢不过田力,就拿起烈火燎原扛在肩上。“就是读书读坏了,不安分,后来又遇到逼婚,才逃出来。当时走的是水路,就是沿着这条江上行,在江边停留的时候,遇到你妈。你妈那时是个庄丁,我饿得发晕,是她分了半碗饭给我,救了我一条命。”
田相公笑了起来。“不过,我后来再来找她的时候,她根本记不得我。”
“这么浪漫?”
“我本来要是去南方诸国,就是听说南方的女子浪漫而热情,结果在火莲国呆了几年,连生计都困难,除了学了一口南方话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又不好意思回家,就来了青茉山庄。”
田力静静地听着。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老爸老妈的情史。
“二十多年了,一直很平静,我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当成一个农夫。你六姑一来,我才想起来自己原本也是姓田的,而且是桃花田家的田。”田相公叹了一口气。“昨天我带你妈去见你六姑,你妈被田家的气势吓住了,又被你六姑蛊惑,说你搭上桃花田家就不用这么拼命了,所以她……”
“她让你回去?”
“嗯。”
“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想听你的想法。”田相公转过头,打量着田力。“如果你也想靠上桃花田家这条船,我就回去。如果你不想,我就还留在这儿,守着你妈过完下半辈子。你妈心太善,手脚又太粗,小蛮也不是个细致人,家里没了我,她们恐怕过不好。”
田力忍不住笑了。“听得出来,你是不想回去的。既然这样,你暂时还是留下吧。”他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也想念家人,不过没关系,最多一两年,我和老妈陪你回去省亲,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
“其实……”田相公有些犹豫。“你妈是担心你有危险。富贵险中求是没错,可是战场凶险,你又是独子,万一……”
“回了田家,一样有危险。六姑大概没跟你说,大姑用自己的命拼了一个千红骑士,六姑现在还只是一个百花骑士。田家早就没落了,要不然的话,六姑也不会带表姐来茉莉国作战。除非愿意听从家族的安排,作联姻的筹码,否则我只会更危险。爸,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听家族摆布的人吗?”
田相公笑了起来,拍拍田力的肩膀。“很好,这才这是我田震的儿子。”
田力有种极度的错乱感。他这是第一次知道老妈的名字,居然和前世的一个女歌者一样。“你叫田震?”
“是啊,我们姐妹弟兄八人,名字里都有雨字头,雨霁雷雯霆霖震云,是不是很威风?”
“啊……啊,威风,威风。”田力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嘀咕,好在不姓岳,要不他真怀疑外婆是岳飞了。
父子俩一边聊一边并肩而行。来到内宅前,田力去见姚梦云,田相公去找田霖。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去,他要把最终结果告诉田霖。
田力进了内宅,姚梦云正和老庄主说话。见他进门,老庄主瞥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些什么,姚梦云笑了起来,眼神滟滟,宛如春水。夏月菲站在一旁。她在青茉山庄无疑是贵客,但她看起来并没什么享受的意思,神情呆板,眼神呆滞。
“好无聊。”出了门,夏月菲就忍不住吐槽道。“我最烦这些迎来送往的客套了。”
“那你怎么没去找我?”
“嘿嘿,我就不去添乱了。”夏月菲的眉眼生动起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听说小蛮发飚,把你赶出去了?”
田力一脑门黑线。“谁他么造谣?”
“你猜。”
田力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他真想不出来谁会这么说。桃其家话不多,而且对自己印象不好,应该不会说。桃其宝一心要讨好姚小蛮,更不可能说。田静?她和夏月菲倒是很熟,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多嘴的人。
“猜不着。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夏月菲坏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走吧,去茉莉城,再和唐老前辈交交手。”
一行人出了门,出了山庄,兵分两路。田霖、单芳率领两艘楼船走水路,直到茉莉城外的江边,田力和夏月菲护着姚梦云走陆路,除了青枝等八名护花卫之外,还有田静及一百名水师骑士随从。姚梦云与田霖、单芳商量后,将水师所有的战马都调拨给骑士,一人双马。为此,田静率领的水师骑士也有一半来自单芳麾下,算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一百余名骑士护着姚梦云风驰电掣,直奔茉莉城而去。
田相公骑着那匹秋风的后代,静静地站在村边路口,左侧是扬帆远去的战船,右侧是急驰而去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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