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手里的玉佩,云輕抬眼看了眼离开的齐之谦,微微沉吟了一瞬间.就朝远处的独孤絕看去,她记得,独孤絕曾經跟她说过,在有下次单独跟人离开,那就別怪他不客气,心里很想見姐姐,但是也不能不支会独孤絕。
那想抬眼看去,不过頃刻间功夫,刚才还站在独孤行身边的独孤絕巳经不見了踪影,环顧四周一眼,那楚国的來使鉄豹也不見人影,这是……
“跟他去。”正微微皱眉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站立的楚云,突然俯身,一边做递东西給身边的晨妃模样,一边低声快速的扔下三个字。
云輕咋然听楚云的话,一轉想便巳明白,楚云能这么说,自然是独孤絕的意思。
想來这里是秦王宫,岂是那燕王宫可以比擬的,齐太子纵然有通天的本事,恐怕在这秦王宫里也做不出什么來,更別说什么奸細外人,滿宫跑的可能性,除非是独孤行和独孤絕放他们在里面跑。
而且,上次婆婆那消息來的蹊蹺,她只是猜測,自己也不敢肯定,而这次齐太子与姐姐本就是一路,姐姐是齐太子的太子妃候选人之一,一起來,想來也没什么。
一念定下,云輕抬眼看了眼已經走的快不見踪影的齐之谦,緩緩起身跟了上去,独孤絕既然知道,那就不能算没跟他说了。
穿过乾坤宫的后殿,朝着东北角行走一阵,云輕見齐之谦并不往宫外走,而是朝宫內东北角而去,行动间相当的隨意,好像在逛秦王宫一般,自然的紧,当下也不多言慢步跟來。
一路來來往往很多宦官,不过齐之谦走的隨意,來往宦官見此也不过问,只淡淡而过,却是在引人注意的同时,又没引人过分注意,心思可見一斑。
穿过朱雀宫,入眼便是一小小的湖泊,岸边杨柳迎风招展,微风吹來,帶着絲涼爽之意。
“我就知道你会跟來的。”站在一株杨柳树下,齐之谦微笑着看着走近的云輕,眉眼中尽是溫和。
云輕緩步上前,淡淡的道:“姐姐呢?”
“跟我來就是。”边说边抬脚朝湖泊边上一大殿走去,一边又想起什么似的,轉头看着云輕溫和道:“不会害你的。”
云輕闻言并没说话,緩步跟上,她只是想見見她的姐姐,害她?也得有那个本事在独孤絕眼皮子底下害她才得。
一前一后步入东北角上的庸和殿,兩人才走近,殿门啪啦一声打开,齐之谦頓住脚回头看了眼云輕,笑着道:“來。”边说边踏步入了殿去。
云輕看了眼庸和殿的名字,微微挑了挑眉,这齐太子在秦王宫还有这本事?能在这什么殿內做手脚?
却不知道,这庸和殿乃是独孤行款待各国。使节所住的地方,今齐太子身份尊貴,因才开了这偏殿中的正殿給他住,算是应他身份,因此來往众多宦官,没有任何人質疑齐之谦往这里走。
灯火闪烁,一殿半明半暗搖曳的灯火,照耀得庸和殿明亮中,帶着点黑暗。
云輕步入庸和殿,抬眼看去,殿內盘龙柱旁立着兩个侍卫打扮的人,低着头,看身材显然是男子,云輕不由站定在大殿门口,淡淡的道:“人呢?”
话音落下,那兩个低着头的侍卫各自抬起了头來,映入云輕眼中,乃是兩張曽经很熟悉,不,也不是很熟悉的脸。
一張面上皱紋密布,虽然保养的好,但是五六十岁的年紀,也不会輕到那里去,另一个相对而言要年輕一些,四十來岁年紀,看上去还不显老頗有魅力。
居然是,丁博然,丁荗申。
云輕見之,眉眼中平淡依旧,一摔袖子,轉身就走。
“孫女儿。”
“女儿。”
那侍卫裝扮的丁博然和丁荗申,一見云輕的动作,立刻朝云輕扑了过來,脸上神情又是愧疚,又是惊喜,激动的道。
齐之谦拦在云輕身后,見此定定的看着云輕,輕叹一句道:“丁叮,听我说一句,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和爷爷,自己一家人,能有多大恩怨,你离开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后悔之极。
前些日子我听回來的丁飞名说有你的踪迹,便帶了他们來,丁叮,給他们一个机会悔过好不好?父女亲情哪有隔夜仇的。“说罢,对着云輕微微一笑,轉身退到门边。
“正是,女儿啊,当初是為父做的不是,為父也是一时心急和气怒,委屈了我的好女儿,是做父亲的不是,女儿,原谅父亲可好?”丁荗申一听齐之谦话音茖下,立刻打蛇隨棍上的快速开口道。
那双目通紅,眼中流露出万分迫切懊悔的神色,滿脸的哀求,几步沖上前,就去拉云輕的手。
云輕什么话也没说,見此淡淡的一甩袖子,拂开丁荗申拉过來的手,丁荗申見此嘴角抽了抽,顫巍巍的不敢在伸手去拉云輕的手。
一旁跟着走过來的的丁博然見此,一步跨在丁荗申的前面,不动声色的挡开丁荗申,背在身后的手,暗中狠狠的拽了丁荗申一把。
丁荗申頓时低头,刚才的话他说錯了?
而丁博然看着一脸淡然的云輕,那精光亂灿的双眼,瞬间一片热泪涌現了出來,顫巍巍伸手擦了一下激动的眼中流露出的老泪,看着云輕,双唇顫抖着道:“天可怜見,今日終于見到我的乖孙女了,乖孙女啊,太子殿下说的对,父女亲情那有什么隔夜仇啊,你当时一离开我们就后悔了,你不知道,我们几乎把整个云城都翻了一个底朝天。
当初是我们的錯,可你也給我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们內心一直煎熬着,就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你才多大的一个人啊,这外面世道又是如此的艰辛和混亂,我们那个担心啊,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得了,你可是我们丁家的宝貝啊。
幸好,幸好,現在知道你无恙,我们这顆心終于是落到了肚子里,哎,这么多年了,人都急老了一圈,現在好了,做爷爷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終于在有生之年見着你了,哪怕現下就是死了,也瞑目了。”说罢,再度擦了擦眼泪,那副欣慰的样子,好似眼前真的站着他的命根似的。
丁荗申连忙接过话來道:“可不是,你的娘亲因為这事情,几乎哭瞎了眼睛,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着你,说你那么小,又受了伤,有个三長兩短的,她也不活了,当初是她的錯啊,女儿啊,这是父亲和你娘亲的不是,我们錯了,你原谅我们吧。”
浑浊的泪从通紅的眼中流出來,划过夾杂着悲切和悔恨的脸頰,那脸上的神情悲痛,懊悔之至。
然只字不提当年的事,只是说他们錯了,為什么錯,錯在什么地方,為什么会錯,却好似老年痴呆了,不记得了。
云輕看着眼前老相纵橫的兩个人,瞧了一眼边上跳动着的烛火,烛火不断的顫抖着,闪烁着,本來应该明亮的光,却怎么的暗淡了。
丁荗申見云輕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怒,脸上什么神色也没有,揣摩不到云輕到底在想什么,垂着的双眼微微一动,突然上前一步,朝着云輕咚的一声一步跪下。
云輕見此一个轉身斜斜踏开一步,不受丁荗申如此大礼。
丁荗申見此跪行兩步,泪眼婆娑看着云輕痛哭道:“女儿,是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的錯,你打我骂我都好,父亲都受着,是父亲活该。”说罢扬起手,反掌就給了自己兩个耳光。
重重的兩个耳光,打在那張老脸上,丁博然人老鬼精,一見一直神色无一絲波动的云輕微微皱了皱眉,立刻一边流泪,一边也跟着在丁荗申的身旁跪了下來,喘息道:“爷爷也不好,让孙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爷爷也有錯,孙女啊,求你看在我们是骨肉至亲的份上,原谅爷爷和你父亲吧,我的孩子,回來,我们一家团圓。”
家,何其遙远的词语,何其陌生的东西,家啊,她能够拥有吗?拥有的起吗?云輕看着窗框没有说话,家啊,她这一生都期盼的东西。
“漂泊了这么多年累了吧?”不知什么时候齐之谦走了过來,微笑着看着云輕,语重心長的道:“家,始終才是避风港,家人有摩擦,有误会,但是哪能记恨一輩子,怎么也是血濃于水,回來吧,不管你在那里,丁家才是你的根啊。”
“是啊。”丁博然连连点头,紧紧的看着云輕道:“孩子,我们欠你的,以后的时间里,我们会加倍的对你好,我们是糊涂过,但是请你給我们一个机会,弥补我们曽經的糊涂,孩子,回來吧。”
云輕看着一脸祈求看着她的丁博然,眉眼中闪过一絲波动,家啊。
丁博然人老成精,立时收在眼里,瞬间眉眼一亮。
丁荗申也极精明,一見有戏,立刻滿脸激动的道:“女儿,回家,我们回家,回齐国去,不要待在大秦,这里是野蛮人住的地方,他们配不起我的女儿,回家來。”丁荗申一边泪眼婆娑的看着云輕,一边朝云輕伸出手來。
微微波动的心沉了,那絲深潭表面微风吹起的一絲皱褶,平靜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旧是那片淡漠,或者说更加的古井无波了。
齐之谦、丁博然,烈荗申都是精絕人物,立刻感覺到云輕那微微波动的情緒沉寂了,这样的表情不是他们要的。
当下丁荗申有点急了,没多想连忙讨好的道:“女儿啊,不要跟那个什么翼王成亲,那就是个吃人的惡魔,凶殘成性,他们肯定是利用你,看着你这么本事,所以想方设法的留住你,帮他们,女儿,千万別上他们的当,回來,回我们齐国來,別稀罕他们这什么翼王妃,我们太子对你这么好,你回來太子妃肯定……嗯。”
话还没说完,跪在他身边的丁博然,狠狠的在他背上抓了一把,低着的头面朝下,眼角狠狠的瞪了丁荗申一眼。
你这个混賬说的什么话,活了几十年,时间活到了猪身上去了。
丁荗申看着从丁博然眼角傳递过來的话,脸色瞬间一变,微微扭曲着垂下头,不敢再言。
好冷,明明是夏未时节,為什么会这么的冷呢?云輕輕輕打了个寒战,緩緩的笑了,是她錯了,明明不该奢望的东西,偏生还要去奢望,这冷,无关时令,无关风月,只是从此真正死了这条心了。
笑容无比的輕灵和高貴,好像那盛开的兰花,夺人呼吸,可是却清冷逼人,没有一絲溫度。
齐之谦立刻感覺不对,面色微变,踏上一步看着云輕,正色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一切以你喜欢,我只是覺得亲人毕竟亲人,亲人和家的感覺,是別人代替不了的,所以才把他们帶來,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没其他的意思,你別多想。”
“是啊、是啊,乖孙女你……”
“说完了吗?”輕輕淡淡的四个字,突然从空中飘落,降洒在一殿空气中。
齐之谦闻言皱了皱眉,丁博然和丁荗申則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云輕,这还是云輕自進殿內,第一次说话,丁荗申当下连忙点点头,又覺得不对的搖搖头。
“若我没本事,今天你们也不会站在这里吧。”云輕緩緩的扫了跪在也上的兩人一眼。
丁博然和丁荗申同时神情微微一僵,立刻快速的搖搖头,连呼不是。
云輕看着眼前的兩人,半响緩緩笑了笑,那笑看在齐之谦眼里,却覺心上一紧,与那日第一次見云輕的时候,琴断树倒之前那淡然的一笑,何其相似,不由沖口而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飘渺的笑容轉瞬即逝,在眨眼巳然淡漠如风,云輕没有在看那做戏的兩人,淡漠之极的道:“我叫云輕。”
丁博然和丁荗申一听,不由暗自对視一眼,暗自心惊,这是……
“以后別來找我,我不喜欢你们。”一血清冷的云輕,不会粗言秽语,一句我不喜欢你们,已然是她讨厌的极限了。
不在理会那兩人,云輕轉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齐之谦,冷冷的道:“姐姐呢?”
“飞情在家里,等你呢,孙女儿,你……”
“我没有问你。”云輕头也不回,只淡淡的看着齐之谦。
齐之谦見此沉吟了一瞬间,看着冷漠的云輕道:“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你姐姐遍寻不見你,只留下一書,什么时候找到你,什么时候就回來,現下行踪不知。”
云輕一听骤然一楞后,半响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微笑,犹如寒冷的冬天茫茫白雪中,一缕破开厚重烏云的阳光,溫暖,柔情,齐之谦看得心中一荡。
“我知你与丁飞情交好,若是以丁荗申的名义请你,你多半不会前來,因此用了丁飞情之名,还望你不要着怒。”齐之谦看着云輕,很坦白的道:“你不跟我们回去吗?回去一起去找丁飞情,丁飞情知道你回來了,定然高兴的很,一定会自己回來的。”
云輕抬眼看了齐之谦一眼,淡然道:“回去,回哪去?这里才是我的家,姐姐知我在这,自然会來,我自会等她。”说罢,一军衣袖轉身就朝关闭的殿门口走去,淡然而坚定。
齐之谦看着云輕的背影,一瞬间,与当年那轉身离开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今日若是离开,那么会是永远吧,不,已經失去一回,岂能在失去第二回。
“你就那么信任独孤絕?他难道没有騙你?你姐姐的事情,他可从來没告诉你。”盯着云輕的背影,齐之谦突然跨前兩步,挡在云輕的身前,他刚才把丁飞情说出口的时候,云輕那骤然的一楞,没有瞞过他的眼,云輕不知道这事。
云輕抬眼看着挡在眼前的齐之谦,緩緩的道:“那又如何?”
她确实不知道姐姐在她走后就离开了丁家,当年心伤而走,婆婆极是維护她,任何与丁家有关的消息,都不跟她说,也不帶她与人多的地方走,这么多年走下來,她也习慣性的不在理会齐国的事情,更何況游走这么几国,能傳言的不外乎真正厉害的人,惊动的大事,区区丁家在齐国也许算回事情,在其他六国算來,并不算什么,因此一直不知道姐姐离开的消息。
“你……”齐之谦听云輕的反问,不由一愣,怎么也没想道云輕会如此反问。
“孙女儿,不管你叫丁叮,还是叫云輕,你锶归流的是我们丁家的血是我们齐国的人,若你没本事也就算了,現下你出人头地,不為齐国,反帮秦国,这可……”
“还要我再一次还命給你们?”淡淡的嘲讽展露在嘴角,云輕扭头冷冷的看着丁博然。
丁博然闻言一楞,面色一紅,如此老辣的脸皮,居然也挡不住紅色的外露,微微尷尬。
要知道,那日他们确是有拿云輕抵命的意思,暗伤齐太子,若是云輕的娘被逼出來,牵连大不说,追究下來定然是没命,反之,云輕无用,被杀了也就杀了,那知齐太子却放了云輕一马,只断了筋脉,但是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没想今日被云輕如此一提,在厚的脸也不禁微微一紅。
齐之谦見此面色一沉,眼光一扫丁博然丁荗申,沉声道:“再?什么意思?”
云輕没理会齐之谦,淡漠之极的看了丁博然和丁荗申一眼,轉身就走。
“站住,你始終是齐……”
砰,丁博然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紧闭的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一脚狠狠的踢开,梨花木雕刻的大门,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整个踢成几块,爆裂着朝殿内的丁博然和丁茂申射来,夹杂着雷霆之勢。
丁博然和丁茂申瞬间脸色大变,两人都是音攻中人,音攻厉害,武功却是一般,此时骤然之间夹杂着凌厉之气的攻击扑至面前,来不及用音攻,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双掌齐出,硬碰硬的朝那射过来的殿门接了过去。
一声闷声碰撞,丁博然和丁茂申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砰的朝后飞去,狠狠的撞上了庸和殿的盘龙大柱,只见一道血色从半空洒落,在光洁的庸和殿中,洒下一条血线。
大门开出,一身杀气的独孤绝冷冷的站在当处。
“那又怎么样?”冰冷绝杀的暴怒之声响彻在殿内,独孤绝一个闪身来到云轻身边,一把搂住云轻的腰,整个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才去处理了一下铁豹那边的事情,赶过来,就听见这样的话,该死的,他的云轻肯定又伤心了,说了不会让她在伤心的,该死。
从盘龙大柱上缓缓滑下跌倒在地面的丁博然和丁茂申,一边吐血一边看着来人,当见是独孤绝时,脸色瞬间惨白,是独孤绝来了,他们怎么抵挡的住独孤绝,那个威震七国的翼王。
云轻见独孤绝来了,不由轻轻的把头靠在独孤绝的怀里,遮挡住整个视野,她不想看见他们。
“我们走吧。”轻轻抓住独孤绝的衣袖,云轻疲倦的闭上眼睛。
“王爷。”独孤绝还没出声,跟着独孤绝踏步进来的楚云,此时快速附耳与独孤绝耳边飞速言语几句,独孤绝本来铁青的脸,现在一片狂怒,那通身的杀气,无形的秉射而出,直取对面的丁博然,丁茂申两人。
他晚来两步,前面的没听见,但是并不表示跟着暗中追过来的楚云没有听见,在他的地盘上还敢欺负他的人,走,往哪里走,今天这账该好好的算算了。
“丁博然,丁茂申。”冰冷的声音,仿若从地狱而来,阴寒冷酷的笼罩在丁博然和丁茂申的周身,杀气,回荡在整个庸和殿。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