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以前就经常有邪灵出没,我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将此地划为禁区,并且在里面布置了法阵,只要有人进入这个地方,我便能在第一时间感觉。”
“就在方才,我感受到我放在此地阵法已经被人触动了,本来打算一举捕获背后操纵邪灵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你。”他面色也流露出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
幸好他及时赶来了,将她从邪灵手中救下。
虽然是误打误撞的。
长昼本来还殚精竭虑谋划:如何从玄佘手中得到她,没想到天意居然又一次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神力在出生那一刻,本就相互匹配,他们本会是最匹配的伴侣,远胜于任何后天缔结的婚契。
长昼掩下心底的思绪,看向眼前神色不定的女子,“你又为何会在此地?”
“此地可是禁忌,千万年来没有一个人神敢私自闯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温声询问道,虽然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温柔口吻,嗓音却带着几分深藏的揶揄,“……永夜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叶烟心生烦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干巴巴道,“跟他没关系,是我不小心被人坑了。”
不过话说回来……
叶烟眯起那双漆黑的瞳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容颜绝色、面容带笑的银发男人。
“话说回来你如今不应该正在和永夜争夺领土吗?”
“慕钰……不,我应该叫你慕钰,还是长昼?神主长昼?”
她勾唇轻笑道,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你都知道了。”他只诧异了短短片刻,旋即又归于平淡,唇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温意,“看来永夜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当时利用你实属无奈之举,我也没想到会误伤你,实在抱歉,不过我并没有想欺骗你。”
“慕钰确实也是我的名字,永夜不也告诉你,他叫玄佘吗?”
“至于开战……”长昼嗓音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变得有些出神,艰难忍住心中呼之欲出的悸动与动容。
扑通、
他右手落在胸口上,用力到衣襟泛起几分褶皱。眉头紧皱,闭了闭眼又睁开——那颗被重创过的神心又开始发疼了。
让他呼吸有些不畅,脸色泛起了几分苍白。
长昼强忍住这股痛意,慢慢松开手,面色依旧是那副淡淡温柔的模样。
他别过脸,看向远方,那双狭长的紫瞳中闪过一抹暗色,“永夜下饭一趟回来后,确实没之前那么做事冲动鲁莽了,行事也谨慎聪明了不少。”
“即便缺少了一块主神骨,实力也超乎我的想象,不过短短三个月内便打下了我十几座城他,还有一座主城。”
“如果换作当年,确实能够将我逼出神殿,与他应战,但现在我对他以及神域的那些领土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
长昼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有了更想得到的东西。”
“……”叶烟对他想得到什么东西并没有太大兴趣。
她时刻想起玄佘之前叮嘱过自己的那些话——千万不要跟那些心思深沉的狡猾人物打交道,否则会被骗得连骨头都不剩。
“方才多谢出手相助。”叶烟冲他拱手道谢,态度礼貌而疏离。
她本来想给个谢礼,但是对于至高无上的神主而言,她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能送得上的东西。
额,那就先画个大饼吧!“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鼎力相助,报答此次恩情。”
反正按照对方尊贵的身份,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好。”
咦?
他怎么还应下了?
叶烟惊抬头。
“倘若你真的想回报这个恩情,那就半个月后,来神殿找我。你应当记得前往神殿的路吧?”
叶烟,“……”她刚才真的就是随口一说啊,没想过真的报答啊。
除非她脑子撞傻了,才会把自己送入敌穴,白白去给对方送个免费人质。
长昼活了几十万年,对人心的把控早已熟能生巧,他看透她藏在眸底的忐忑与踌躇,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生气,反而嗓音更温柔了几分,用一种相当于诱哄的口吻,“我没必要骗你,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你,你不会现在还站在这里和我好好说话。”
“如果我真的想要用你当做人质,我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不是吗?”
“……”
他的嗓音温柔如低喃,宛若情人喝了美酒伴在你耳边软声软语,他看向旁人眼神也是如此的含情脉脉,仿佛可以轻易卸掉人的防备心……叶烟差点就以为对方对自己情根深重了。
她试图找个理由给自己开脱,然而却见他手中一阵白光闪过,多了一块玲珑剔透的白骨。
叶烟蓦然瞪大了双眸。
这块龙骨她再熟悉不过,上面透露的气息让她无比亲近,乃是小妖最后缺少的那一块主神骨。
“半个月后,来神殿找我,我可以把这个龙骨送给你。”
“我想要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当然,如果你想带着永夜一起过来的话,我自然也是欢迎。”这句话就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这意思不就是:一个人最好,两个人自投罗网,他也照单全收。
说完这两句话,长昼就消失不见了,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叶烟满脸无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紫金牌。
上面只留了一个传送阵法,只要她将神识注入这紫金牌中,便可以将自己传送到长昼的神宫。
叶烟掌心用力,本来想将这块紫金牌扔掉,但是她又想起长昼手中那块小妖的那块主神骨。
如果没了这块主神骨,玄佘将永远也无法回归神。力量也无法恢复。只要长昼想杀他,那他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而且长昼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想要拿她这个普通的下界人神做人质,身为拥有至高神力的神主,他刚才就可以直接把她捉走,根本不需要七拐八绕大费周折……
脑海中思虑万千,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长昼的到来似乎肃清了此地的邪灵,但邪灵是无穷无尽的,保不准一会儿继续有邪灵凝聚。
叶烟二话不说,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片山谷,同时也在心里暗暗记住了山谷的模样。
在离开的小路尽头,她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了一行字。
但似乎是神界特有的一种古文字,字形繁复又晦涩难懂,叶烟认不出什么意思,但下意识觉得有用,便将这一行字的字形记在了心中。
*
当两人结了婚契之后,婚契便可以连接双方之间的感应,但是会随着距离而越变越淡……
玄佘刚在千万里之外带人攻下了一座城池,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原本嚣张冷讽的面色转变成万分担忧,将脚下半死不活的人神将领踢出几十米。
他第一直觉是烟烟出事了。
但二人距离太远,他感应不到对方不到具体方位,便直接丢下了万千麾下,以最快速度赶回了神宫。
他将神宫翻了个底朝天,却发现人彻底不见了,在他惊慌失措到极致的时候,幸好叶烟及时回来了。
“烟烟,你去哪了?我刚刚哪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他把她全身探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伤才松了口气,但又发现她穿上穿的那件衣服似乎被某些东西咬出了好几个豁口。
“这是什么?”
叶烟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当然,她下意识“漏掉了”长昼的存在。
他的手下居然出现了该死的叛徒!?
玄佘先是俱惊,随后是愤怒,他将神宫彻底彻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那个叛徒的存在,想来是达成目地之后就已经叛逃了。
叶烟听见他口中念出一股晦涩难懂的神咒,随后眼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居然直接从中撕裂出一个黑咚咚的大缝。
随后,只见一道黑影猛然从缝隙中被一股大力拖拽出来,“彭!”一声掉落在地,等看清他的脸,可不就是坑骗她的那个叛逃神使。
玄佘夺得了幽冥之力,这世间所有的生灵与死魂都逃不出他的掌控,他自然可以用办法把罪神再捉回来。
“神主饶命,神主饶命!我也是被那些邪灵驱使的,我并没有想到伤害这名姑娘……”这名叛逃神使眼见瞒不过了,便开始磕头认罪,言辞切切、泪流满面,将一切的罪名都推在邪灵身上。
殊不知这一切看在两人眼中只是个笑话。
邪灵只会附着在本就心怀不轨之人身上。
玄佘身后涌动数百道毒蛇般的暗影,缠绕在人神的脖子、四肢以及各种命脉,紧接着砰的一声,那人便直接化成了一团齑粉。
然而这还不够。
玄佘内心阴暗又扭曲,天生就喜欢折磨他人。尤其是这些背叛者,使其生不如死、死不如灭。
在证明人神身死的那一刻,玄佘直接使用神力拘留了他的魂魄,随后将他扔进幽冥之地的十八层炼狱,用九力道锁魂链捆绑住,日日使用遍布数百根剔骨钉的鞭子殴打罪神的灵魂,惨叫之声日日充斥着十八层炼狱。
严刑拷打后,逼问不出有用的结果,他便将罪神的灵魂又一次折磨至死。
彻底的魂飞烟灭。
当然在罪神的灵魂消亡之际,玄佘还用搜魂禁术将他的记忆完全搜寻,看见了一道黑影——正是这个黑影指示他做出了谋害叶烟的事情。
玄佘想要看清这个黑影到底是谁,然而等他试图看清那张黑影的脸之时,却猛然被一道神力给冲击了神魂。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那罪神的魂魄便完全消散。
该死,他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居然被其他神的神力给反噬了。
倘若方才他的神骨是完整状态,就可以看清那个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烟烟,你猜的不错,那些邪灵背后确实有人谋划。”
玄佘沉声道,他想起了当年的真神域,刚开始并没有邪灵的存在。虽然众神都以为邪灵是在他出生之后才诞生的,但其实邪灵真正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是在他差不多十岁那年。
十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呢……
时间实在太久远了,玄佘根本记不清了。而且他对于儿时的记忆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心理,所以不会去深记。
“你丢失的那些领土已经收复完全了吗?”叶烟话音一转,问道。
玄佘摇了摇头,嗓音带着几分不悦,闷声闷气道,“没有。”
那家伙抢了他百多座城池,23座繁荣无比的主场,几乎已经把他的领地全部瓜分完了。
在他神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想要夺回来,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将这些城市全部收复。而且这还是在长昼尽量不出手的情况下。
当年他虽然重创了长昼的神心,并让他沉睡了数千年,但是对他的神力却影响不大。如果两人现在碰面,长昼全力以赴,自己很难是对手。
玄佘脸色微沉,一言不发,猩红眸低翻滚着暗涌。
叶烟看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大抵也猜出他在想什么,心中更是坚定了帮他拿回神骨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试一试吧。说不定这是唯一的机会。
出了叶烟这件事之后,玄佘本来打算守在她身边不想离开了。除非长昼现身,前线的那些堕神挡不住了,他再出手。
没过多久,有堕神传来消息,说是前线硬顶的那些堕神遭受到了伏击,情况万分危急,几乎要被歼灭。
再重新养一批麾下太麻烦了,再加上叶烟劝说,玄佘最终还是离开了神宫。
“叶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毕玲琅给她端来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温声询问。
叶烟摇了摇头,温声笑道,“不需要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等毕玲琅离开之后,叶烟从界中取出那枚紫金牌。
她长睫低垂着,眸光中闪过一抹晦暗与思索,洁白细腻的指腹细细在神纹上来回摩梭。
终于,她定决心,将神识注入其中。
随后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她整个人消失不见。
一阵冷风吹过,窗户被打开,寝宫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