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执地拉她:“别人是不是这样,我不管,我只管你一个。你跟我到医院去吧。”
“到了医院就要问名字单位什么的,我又没带看病用的‘三联单’,我不去——”
他突然放了她,从挂包里拿出那把匕首,她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没等她弄明白,他已经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划了一刀,血一下流了出来。静秋吓得跳起来,慌忙拿出手绢来帮他包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疯了?”
她把手绢扎得紧紧的,但血还是在往外渗。她吓得手脚发软,叫道:“我们快去医院吧!你还在流血——”
他一直没吭声,听到她说去医院才说:“肯去医院了?我们走吧。”
她说:“我骑车带你吧,你手不方便。”
“你不能骑车,你脚不方便,你坐前面掌笼头,我来骑。”他让她坐在自行车横杆上扶着车头,自己一只手握着车把,带着她很快来到一个医院里。
他对值班的医生提了一个什么人的名字,就有一个医生来给静秋看脚,而另一个白大褂把老三带到一间诊室去了。静秋看见医生的白大褂衣领那里露出红领章,心想这可能是个军医院,她从来没来过这里。
医生口口声声叫她小刘,大概是老三见她不愿别人问她姓名单位,帮忙编出来的假名。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两只脚,开了一些外用药和酒精药棉之类的东西,说:“小孙说你们急着赶回家,我们就不在这里给你处理了,你回家后把脚洗干净,把小洞里的煤渣挑出来,搽那些药膏,这段时间不要让脚沾生水,更不要再让煤渣钻进脚上的小洞里去了。”
医生见她穿着拖鞋,脚底也搞脏了,就又开了个条子,叫她到对面去,让那里的护士帮她把脚洗干净,先包一下,免得走回家不方便。护士帮静秋包好了脚,还帮她把拖鞋绑在脚底。包完了,护士就叫她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等小孙。
等了一会儿,老三也出来了,左手用绷带吊在胸前,静秋担心地问:“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你怎么样?”
“我没事。医生开了些药——”
他拿过医生处方,叫她坐那里等,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拍拍挂包:“药拿了,都弄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好洗了脚把药抹上。”
一出医院门,老三就把绷带取了,塞进挂包里,说:“吊着个手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演呢。”
静秋说:“你手上的伤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凝血机制不好,缝了我两针。我怎么会凝血机制不好呢?我身体好得很,以前还验上过空军的,我爸怕打起仗来把我打死了,才没去成。”
静秋听说“空军”二字,羡慕之极,问他:“那你不是遗憾得要命?”
“遗憾什么?”他看她一眼,“当了空军我还能认识你?”
那天老三怎么也不肯再在河边坐着玩了,一定要尽快把静秋送回去洗脚抹药。静秋拗不过他,只好让他用车带着,往家里赶。到了渡口,他也不肯在那里分手,说现在才八点过一点,你妈妈还没回来,让我用车把你带到校门那里吧,你脚这么肿,怎么走路?
他把短袖衬衣脱了,让她把头蒙着,说这样就没人认得出你了。
过了河,她真的把他的衬衣顶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对眼睛在外面。他把她抱上车前面的横杆上,还是叫她用两手扶着车头,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带一下。到了学校门口,他说:“让我把你推进去吧,别把你的脚搞脏了——
静秋拿下披在头上的衬衣,向校门那边望望,发现校门那里没人,正在想是不是就满足他的要求,让他推进去,一回头,却看见她妈妈正从渡口方向向他们走过来,可能刚才他们在路上超了她妈妈还不知道。静秋大失其悔,早知道这样,就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反而不会碰见妈妈了。
她低声说:“糟了,我妈来了,你——快骑车跑吧。”
他没动,她想起自己还坐在他车上,急忙往车下跳,好让他逃跑。他堵住她,小声说:“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静秋的妈妈走到跟前,问:“你们——到哪里去了?”
静秋说:“我——我们去医院看脚了,这是——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勘探队的——”
老三自我介绍说:“我叫孙建新,您——刚回来?”
妈妈说:“静秋,你先回去,我跟——小孙说几句话——”
老三连忙说:“那您先让我把她推回去一下,她脚都肿了烂了,走路不方便——”
静秋要跳下地自己走,但老三不让。
妈妈看见静秋脚上的绷带,对静秋说:“你让他推你进去吧,我好跟他说几句话。我先进去了,你们别老在这里站着了,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妈妈说完,就先进学校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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