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里除了到处都是学馆的招牌,其次较多的就是书铺,各种书都有,除了数理化,以及一些工程的原理,便是太白集。
这里的人勤于学习,自然买书的人也愈来愈多,于是在镇国府里,书铺也成了利润较为丰厚的行业。
显然,书铺其实这里其中的一个行业,可是不管是书铺,还是其他铺子,都显现着一个现象,这里的消费极为旺盛!
也正是消费旺盛,所以各种铺面的租金也愈来愈高,无论是卖成衣,吃饭喝茶的,俱都是门庭若市,无数的匠人,大量的薪水,还有无数来往的客商,腰中缠着的金银,有不少都丢在这里。
甚至别处不曾有的商品和商铺,这儿也有,以至于不少北京城的人,不得不坐车到这儿来采买。
繁荣的造就,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这样的轻易,在这里,人数可能不过十万,可这十万的消费能力,可以达到其他地方的百倍之多。
银子,成了所有人的目标,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便连来这儿开馆的杨秀才,见到这个场景,都不禁瞠目结舌。
不过,杨秀才并不反感,其实来这儿的秀才,大多家境都好不到哪去,他也爱财,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就可以了。
渐渐地,杨秀才竟现自己喜欢这儿,对这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在这里,你能想到的,都可以买到,在这里,只要你肯一掷千金,便是人上之人,这里虽然和京师只是一步之遥,可是没有人在乎隔壁的京师里有什么达官贵人,即便是达官贵人来了这里,也大多都只是一个目的——钱。
所以在这里,任何事都和银子息息相关,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他亲眼看到许多匠人,下工之后便抱着笔墨到了自己的学馆,很用心地听自己授课。他们甚至比那些考秀才的童生还要用心,一直到了夜深,方才泱泱回去,他们吝啬于自己的学费,所以非要学到知识不可,有时下了课,还要缠着杨秀才问东问西。
呼……杨秀才的心里反而有了疑惑,他弄不明白,为何这儿的人会如此的好学,只为了进工坊吗,这也太没出息了。
每天清早的时候,杨秀才总爱在茶馆里吃茶,反正上午是没有课的,在茶馆里躲个清闲,因为喝茶的多,消费力旺盛,所以单纯的喝茶,已经不再是卖点了,茶馆总是想尽办法让你掏出银子来,比如请人来说书,比如请人来唱曲。
杨秀才显然就不爱凑这个热闹,他喜欢这里的三楼,三楼是雅座,虽然依旧是敞开式的,却是异常幽静,只是偶尔听到一楼那儿说书人说到精彩处,所爆出来的喝彩声。
今儿,雅座也已坐了不少人了,毕竟这儿客商太多,也有一些做小买卖的都肯来,他们虽非大富大贵,却绝不吝啬这几十文的消费。
杨秀才来得有点迟,却是现临窗的位置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是个少年,一袭儒衫,生得眉清目秀,举止得体,他抿着嘴,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连他喝茶的样子,似乎都带着几分雅致。
他的桌上,恰好有一个空座。
杨秀才倒也没有迟疑,走上前去,作了个揖。
少年抬眸,朝他抿嘴一笑,显然,他知道了杨秀才的意图,于是起身行礼道:“请坐。”
杨秀才道了谢,坐下,让茶博士上了茶,便又不禁打量起这少年来。
少年神色怡然,虽只是穿着普通的儒衫,却隐约带着几分贵气,他的仪态,倒是和镇国府的环境格格不入,因为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显得‘俗’,这种俗不是外在,而在于内里的流露。
杨秀才看着少年,莫名地有着几分好感,于是忍不住道:“敢问贤弟高姓。”
少年脸上付出淡笑,道:“姓叶。”
杨秀才便笑了,道:“倒是和镇国公同姓,你也是在这里授馆吧,年纪轻轻的,就已有了秀才功名,何以来这里授馆?倒不如在家苦读几年,或许举业有成呢?”
杨秀才倒是为叶少年惋惜,看他戴着纶巾,自然是秀才,一般来这儿授馆的,多是中了秀才之后,却屡屡名落孙山的,这才万不得已地寻一些其他的生业,少年这个年纪,实在不该荒废了学业。
叶少年没有辩解什么,随口道:“那独木桥太难了,索性放任自流。”
杨秀才不由哑然失笑,看少年眼眸清澈透亮,却是陡然地觉得这个少年的心思有些深。
此时,又见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不由道:“叶贤弟在看什么?”
“你看。”叶少年指了指下头一个衣衫褴褛的挑夫,一手抱着一个扁担,似乎是在等生意上门,一手却像是抱着一本书,很用心的在读,以至于有人想要上前给他寻点生意,看他认真,也是望而却步。
杨秀才张望,不由感叹起来:“说起来也怪,这里人人都念着钱,偏生人人又都如尧舜一样捧着书读,叶贤弟,你说,这些人来此,只是为了做工,那读这样多的书做什么?固然进了工坊薪酬高一些,可是如此多的人孜孜不倦,真是……怪哉。”
叶少年回眸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茶盏道:“要凉了。”
杨秀才低垂眼眸一看,这才哑然失笑,这茶上来,竟忘了喝,便呷了口茶,正待要说话,谁料这叶少年突然道:“那么为何我们要读书呢?”
“啊……”杨秀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我们是圣人门下,当然要读书。”
叶少年便摇头道:“不对,我们学四书五经,说穿了,不过是为了功名罢了,为何这么多人用心苦读,孜孜不倦?其实不过是有人鲤鱼跃龙门而已,你看,同样是读书人,从前他还是你的同窗,可是你还是秀才,他却一跃进士及第,从此登上了天子堂,成了人上之人,敢问贤兄看,这足够激励你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