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紧闭的总司令办公室大门“嘭”的一声正在密商应对之策的蒋总司令、张静江、吴稚晖、陈果夫和蔡元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满头是汗的俞济时手拿一分急报站在门口,俊脸通红。蒋介石瞪了俞济时一眼,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安毅急报!”
俞济时的声音激动中带着一丝感伤。
蒋介石呆了片刻,立即站起大步迎上,接过电文扫了一眼迅走向西墙上的地图,张静江等人也关切地跟了过去。
俞济时疾步上,拉开厚重的绿色天鹅绒布帘,一副精致的徐蚌战区大型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色箭头布满了江北战区各个方向。
看清洪泽湖东嘴头的所在,介倒吸了一口凉气:“前天他不还在宿迁以北的骆马湖里面吗?在强敌重重围堵之下,能两天南移一百三十公里?这度……情报准确吗?”
“学生认准确,安师弟天生奇才,满腹珠玑,所部的强悍战力和奔袭度惊人,综观全军,无人可望其项背。
现在参谋处各长官正在研讨安师所部可能的行军路线,殷副处长说,安师弟进入洪泽湖,总算是逃过一劫,但也进入了最为关键之时,因为……据安师弟补充电报所言,全师如今只剩下三千六百余将士,其中八百余人失去战力,全师连长以上军官战死半数以上,模范营所在的独立团团长路程光少将胸部中弹,生死难料。”俞济时难过地汇报。
众显要叹息不已,满腹虑的蒋介石再次转向地图呆望着洪泽湖中小小的东嘴角,长达五六分钟一动不动。
吴稚晖示意俞济时先出去。看着房关上在张静江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与蔡元培、陈果夫回到沙上坐下等待。
张静江上前拉着蒋介石地手他带回众人对面坐下。极为感慨地长叹一声。低声向蒋介石建议道:
“能否个电文。让小毅先行返回南京。所部既然暂时无忧何不索性留在浩瀚地洪泽湖地区休整?”
蒋介石黯然摇头:“静老。各位。安毅师之所以所向无敌。战无不胜。靠地就是亲如手足之官兵情感和坚若磐石之模范营精神。这一点就连他地对手也无比折服中正引以为傲。树其为全军楷模。
以中正对安毅之了解。他绝不会放弃自己部下独自逃命……中正棋错一招啊!当日反攻徐州战事激烈之际。竟然对白健生除掉我麾下第一劲旅安毅师之阴谋毫无察觉。以为凭借白健生指挥之能、安毅师无敌之势击数倍于己之敌援一两天时间问题不大。谁知战局急转直下。白健生竟然率先命令中路各部提前后撤把安毅师万余精锐陷于敌军合围之中。然安毅几经拼搏屡创奇迹次次冲出重围。此等坚韧顽强人能及?
可如今……想我堂堂总司令。更身为安毅众将士地一校之长。竟然眼睁睁看着麾下爱将及忠耿将士深陷虎穴。越战越少……
蒋介石说到这儿,双眼红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端起水杯稳定自己的情绪,可伸出的手微微抖,白开水从杯里洒出不少。
众人长吁短叹,对安毅的才华极为欣赏的张静江更是扼腕叹息,陈果夫安慰几句,随即提出建议:
“校长,不如属下急电庸之先生(孔祥熙字),请他暗中接洽,或许能让对手网开一面。”
“行不通啊!”
蒋介石稳定了情绪,放下杯子伤感地说道:“你忘了金佛庄之事了?当初,本人及孔先生为保住佛庄,多次致电孙传芳,当时我们手上拥有孙部多达三名中将、八名少将做交换价码,恳请与其相互交换,孔先生还暗中答允另付一百万赎金,如此善意、如此代价,孙传芳并未接受,最终竟把佛庄斩于雨花台。
如今安毅比之佛庄之作用,敌我双方一目了然,特别是入赣作战以来,安毅异军突起,所向无敌,折损在其手下之孙部将帅不下数十人,仅仅生擒敌方将领就多达十余人,北上江北之后,安毅师更是攻敌必克,将直鲁军一部部打得落花流水,就连直鲁联军副帅褚玉璞也差点儿成了安毅阶下之囚啊!
你想想看,这个时候安毅孤悬江北身陷重围之中,仍然屡战屡胜,让敌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即刻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谁还会在乎钱财放虎归山啊?不妥、不妥!中正心中无比愧疚,仿若刀剜啊……”
“啪——”
吴稚晖拍案而起,对蒋介石怒目而视:“介石,枉你戎马半生,添为全军之帅,此时强敌环视,四面楚歌,中山先生托付之伟业倾覆在即,千军万马用血肉筑成之理想高塔摇摇欲坠,你竟然在此千钧一之际,为了一个小小师长心态迷乱,长吁短叹,你将无数引颈期盼之党员以及麾下十万将士置于何地?
对!你后悔当日失察中人奸计,以至于将麾下虎狼之师断送敌手,为此做出悲天悯人之小儿状,擂胸跺足徒呼棋错一招,勇气失之殆尽!可你是否看见,眼前通盘残局亟待何人收拾?可知无数人在等你果断决策以循应对之原则?
恕我直言,就
自己也是这棋盘上之一颗小卒,何况于孤悬江北之过毅?你如此短视,如何继承先生遗志?如何对得起普天下之翘以盼之归附之士?”
蒋介石惊愕抬头片刻冷汗淋漓,恭恭敬敬站起来恳切致歉,吴稚晖这才上前扶着他谆谆叮嘱,和声安慰说安毅小子福大命大,既然千军万马困不住他让他逃到洪泽湖,很可能会就此平安无恙地逃回来。
一旁的张静江、蔡元培和陈果夫看得目瞪口呆,感慨万千中不禁为党中第一狂士的手段所折服,于是纷纷出言安慰,很快就把蒋介石的全副精力转移到目前的困局上来。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定下了“以退为进、坐山观虎、等待时机、逐次破局”的战略思想,蒋介石随即拿出自己昨晚连夜书写的辞呈《八八之告国人书》人对行文方式和语气反复斟酌,直至中午两点方才定稿。
送走了张静江等人,蒋介.,-,-net。石示意俞济时和王世和等人将捧来的午餐拿出去,赶走众人关上房门,慢慢地走到地图前面着洪泽湖上众多的岛屿,目光最后落到了东嘴角上,身体巍然不动,此刻一幕幕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子里:黄埔的师生夜话,北伐誓师上的授剑仪式,长沙城里安毅诚惶诚恐提出的兵制改革昌溃败安毅为自己西逃、以重伤之身跃入冰冷水中肩扛浮桥血染赣水,以及安毅就在这间屋子中定下攻克扬州、飞袭灵泗促进徐州占据的音容笑貌……
无尽的伤悲和深的愧疚在蒋介心中萦绕盘旋,越积越厚,禁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此时的蒋介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泪水不但是对安毅的亏欠,更多的恐怕是哀于自己的惨败和被对手玩弄于股掌间的不甘与悔恨。
同样是上午十点,老南昌城树成荫的凤凰岗。
古朴坚的两层小楼前堂里积聚着数十弟兄,数百名征募处的官兵和近千名退伍老兄弟黑压压聚满小楼前后的大树底下只因情报组的一名弟兄接到安毅久违的电文,不顾一切疯狂冲来的路上脱口喊出一句“老大成功突围了”的话瞬间就把忧心忡忡、苦苦盼望的弟兄们引到这里来了。
小楼后堂,二婶哭哭啼啼拉着老道手,苦苦哀求:“他爸,快想办法啊!快想办法啊!一定要把小毅和弟兄们救回来啊……”
老道轻轻把妻子扶稳她坐下:“你这是哭丧啥啊?人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你这一哭,隔壁夏俭家的还不要上吊啊?小芳刚帮夏俭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一喊,小芳还愿活着?还有小区里那么多将校的家人怎么办?没见识!你给我上楼去,二毛,扶你妈上楼!”
懂事的二毛应了一声,恭敬地把怀九月的母亲小心扶上楼,边走边低声安慰。
老道仰头长叹一声,整理一下上的长袍,抖抖袖子,和每天一样不紧不慢迈着方步走出前堂,看到满堂弟兄在黄应武、军械所老孔和老韩头的率领下全都恭恭敬敬地起立,老道满脸奇怪地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是干什么?”
从南昌城赶来的黄应武心知老道的做派,上前敬了个礼,随即赔笑着解释:“弟兄们听说前方战事激烈,心里挂着老大和前线的弟兄们,于是都来问问消息,哈哈!打扰道叔清净了,别生气、别生气啊!”
老道踮起脚尖,望望黑压压全是人的门外,看到黄应武的老丈人周大善人等股东也站在树下,不悦地瞪了黄应武一眼:
“你老岳父病还没好,你懂不懂?还不快把他老人家送回去?”
“小侄刚才劝过了,我爹他也挂念师座,道叔,您就给句话吧!”身穿笔挺上校军服的黄应武还是死皮赖脸的样子。
老道心中无比感动,脸上却没事一样,恨铁不成钢地扫视一圈满屋大汉,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看来老子不说点儿什么,你们这帮孙子要拆我的房子了,哈哈!好吧,都听着,小毅来电报了,他和麾下弟兄一起顺利开拔到洪泽湖地区,天天有鱼有肉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大概下个月就能回来,你们用不着为他担心……怎么?还不走?你们瞎担心什么?难道你们这帮孙子认为我撒谎?还是认为你们自己的脑子比你们师座还好使啊?”
众人一阵欢呼,全都欢天喜地地离去。
待弟兄们离开之后,黄应武追着老道到后堂,着急地问道:“道叔,到底我老大现在如何了?”
老道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电文递给了黄应武,黄应武匆匆忙忙打开一看,电文只有五个字:安抵洪泽湖!
“道叔,就这几个字,你怎么知道老大他们下月回来?”黄应武放心许多。
老道一巴掌拍在黄应武脑袋上:“你敢怀老子的道术,滚!”
“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