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达岭关隘,这是万里长城的一小部分,虽然此处是南下京城的门户,但宛如一道天堑般。
身穿锁子甲的戚继光带领众将士跟俺答所率的十万大军对峙,只是他们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身上散着一种军人的自信。
且不说他们背后是强大的后盾,单是想起那夜将俺答大军杀得狼狈逃窜返回大漠,便让他们占据着巨大的心理优势。
过往的战绩已经不论,只要当下大明的军事长官是林晧然,那么他们就没有理由再畏惧这一帮鞑子。
夏风透着一丝的诡异,正是从南往北地吹拂着,似乎彰显着明军的强势。
俺答没想到把汗那吉是如此态度,便大声地对着把汗那吉喊话道:“把汗那吉,你定是受汉人威胁了!不过你且放心,只要你说要回来爷爷这边,爷爷定要大明平安无事地将你送出城!”
“把汗那吉,林阁老早有明示!若是你想要离开,不仅是你本人,你的妻子及部下都能平安离开!只是你离开之日,我们自此便是生死之敌!”戚继光扭头望向旁边的把汗那吉,显得一本正经地转述道。
把汗那吉知道那位大人物有如此的心胸,只要自己此刻点头表示要离开,他相信这些诺言都能得到兑现。
只是亦如那位大人物所言,如果他现在选择离开大明,那么便算是等同于“背信弃义”,那么他们自此便是仇人。
反观自己这位所谓的爷爷,明面上是兴兵讨要自己而来,但却全然不提及自己的妻子和部下,讨要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把汗那吉心里早有了选择,便对着城下的俺答朗声道:“俺答,我是心甘情愿投诚于大明,今已为大明的一份子!若你真是因我而来,那么便不用如此虚情假意,速速撤兵避免兵戎相向。如果你胆敢进犯大明,我今已经效忠于大明,必率部下斩杀于你!”
虽然他跟俺答是有血亲,只是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大明这段时间对他可谓是照顾有加,故而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效忠于大明,效忠那位敢于收容自己的大人物。
这……
赵全等人听到把汗那吉的表态,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把汗那吉竟然是铁了心要留在大明,更是如此态度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大家都清楚此次打着讨要把汗那吉是一个借口,但把汗那吉公然做出如此的表态,此举无疑让他们变得出师无名。
“俺答,把汗那吉已经归顺我大明,他现在是我大明的子民,自然要受到我大明的庇护。却不论你是为讨要把汗那吉而来,还是要进犯我大明的领土,我大明都会悉数接下!”戚继光得到把汗那吉的态度后,亦是战意高昂地表达立场道。
随着大明军队的强势崛起,亦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底气。他们既能坦然地让把汗那吉离开,亦能强势地护着把汗那吉,却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战争。
俺答的脸色顿时阴沉,突然拔刀指着城头上的戚继光威胁道:“你们大明若是不即刻将把汗那吉放回来,便等着我血洗大明吧!”
“呵呵……休要找这种自欺欺人的借口,有种便来攻吧!”戚继光面对着这种威胁,亦是十分强硬地回应道。
而今的边军面貌明显得到提升,纵使俺答率领着大军强攻,他亦没有半点害怕,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期待。
蒙古骑兵本就不擅于攻城战,而今他们的军械更是大不如前,开展攻城战必定还是他们蓟州军占优。
一旦俺答的军队伤亡过重,只待其他几路大军赶来,那么他们不仅能够打败俺答大军,甚至还能趁机杀向大漠。
终究而言,经过林晧然这些年的经营,现在的大明早已经不需要再龟裂于城中,已经具备跟蒙古骑兵进行野战的能力。
两边的军队士气肃然,呈现着战事一触即发的态势。
俺答虽然心里极度愤怒,但还是忍着怒火下达命令道:“让他们暂且嚣张一时!咱们安寨扎营,吃饱再让他们领教我们铁骑的厉害!”
这些年林晧然在边关实施有效的经济封锁政策,让他所创建的金国物价飞涨,致使此次不得不南下洗掠物资。
原本他计划通过索要把汗那吉挫败明军的士气,却是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如此强硬,更没想到把汗那吉是彻底倒向大明。
现如今,他若是选择强攻八达岭且不说能否啃下这根硬骨头,恐怕自己都得葬送在这里,故而此处其实是佯攻。
至于这个举动会让士气受损,这已经不是他能够顾及到的事情,毕竟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夺取八达岭的实力。
随着命令下达,一顶顶蒙古帐篷搭建而起,营地很快升起了袅袅炊烟。
俺答大军有鉴于上次的重大失利,此次并没有选择留下部分精锐在后方,而是选择了倾巢而出,致使十万大军都在此扎营。
有鉴于明军雷神大炮惊人的杀伤力,他们的营地选择在八达岭下面。虽然此举不利于突袭,但亦是远离了危险,避免被明军直接炮轰营地。
“骄兵必败!咱们要谨记林阁老的教诲,对鞑子不可有一分松懈!”戚继光望着下面连片的蒙古包,亦是对着自己部下认真地叮嘱道。
“是!”在场的将领绝大多数都是武讲堂出身,已经系统地学习了现代的军事知识,显得一本正经地拱手领命道。
尽管俺答此次南下做了大量的保密工作,只是兵部的军情司早已经渗透到蒙古内部,故而早在几天前便已经知晓俺答要南下。
面对着进犯的俺答大军,八达岭关隘已经调来了戚家军,连同蓟州军的兵力达到三万人之多,致使这里简直是固若金汤。
只要明军方面不过于盲目自大,那么俺答的大军想要以十万蒙古骑兵攻下这里,无疑是痴人说梦。
夕阳西下,这片大草原染上了一层灿灿金光。
蒙古中军大帐内,众头领围着一个沙盘而立,正在认真地商讨他们的作战计划。
虽然他们此次是十万大军南下,只是并不打算强攻八达岭,而是想要通过这种大举行动来牵制大明的主力军,从而创造从其他地方突袭的可能性。
谷
终究而言,他们要的并不是要入主中原,而是想要夺取部分区域的胜利,从而在大明的腹地进行掠劫。
“大汗大可放心!若是从野林岭溃墙进入,便能用小部队突袭京城,致大明自乱阵脚,而我们的军队则可大肆地在京畿富庶之地劫掠百姓!”赵全指着那个沙盘上的一个缺口,显得信心十足地提出战略构想道。
黄台吉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有所担忧地道:“玉面狐狸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他已经猜测到我们会从此处进入,那当如何是好?”
众头领听到玉面狐狸的名号,亦是不由得暗感一阵头疼。
“此次我们的作战计划一直保密,而我在大明的眼线一直盯着石家军、骑兵营和马家军的动向,何需如此草木皆兵?”赵全知道俺答早已经被林晧然吓破了胆,却是自信满满地道。
俺答知道这三大军团是大明边军的最强战力,便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三大军团而今在何处?你的眼线可靠吗?”
“大汗,我想为你引荐一人!”赵全等的便是这个问话,便是认真地拱手道。
得知俺答的首肯后,一个汉人走进中军大帐向俺答行跪礼道:“草民斩玉石拜见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汗,斩玉石正是一直为我们大金国提供上等茶叶的晋商,此次三大军团的情报便得益于他!”赵全指着地上的斩玉石,显得十分郑重地介绍道。
虽然大明实行了经济封锁,但晋商并没有彻底放弃走私活动。尽管他们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走私活动,但仍旧坚持着小规模的走私,从而跟俺答方面一直有着比较亲密的联系。
晋商终究是数百年的底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斩玉石是晋商斩家之后,而今监视三大兵团的动向,已然还是能够做到的。
斩玉石抬头望了一眼俺答,当即目光诚恳地道:“草民能为大汗效微薄之力,这是草民及祖辈的荣幸!”
祖辈?
赵全听到斩玉石竟然搬出了祖宗,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搐。自己充其量不过是自己背叛大明,这货竟然带着祖宗一起叛明,这做叛徒用得着这么卷吗?
“呃,原来你便是那位茶叶商人,快快请起!”俺答的眼睛当即微微一亮,便是十分欣喜地抬手道。
斩玉石此次冒险出关,正是要进行一场豪赌,便从袖中取出一物上呈道:“大汗,这是大明方面的布阵图,还请大汗过目!”
俺答接过布防图,在确定骑兵营等主力军团的动向后,当即大喜过望地道:“呵呵……有此图在手,咱们此次必定能满载而归!”
“大汗,而今三大主力兵团都在西边,而据斩玉石刚刚探明,野林岭溃墙至今都不设防。只要我们今晚连夜奔袭,必定能够一举突入关内!”赵全指着三大兵团所处的位置,显得野心勃勃地道。
俺答正想要点头同意,结果旁边的黄台吉再度提出异议道:“玉面狐狸谋算过人,而今野林岭不设防,恐怕其中有诈,怕是早已经埋伏重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咦?
俺答听到黄台吉的这番分析,不由得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发现野林岭至今不设防确实是透着一份诡异。
面对他们蒙古大军进犯,野林岭的溃墙按说应该被明军觉察,而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更不该没有兵力设防。
“黄台吉,野林岭的溃墙乃新墙,恐怕明军方面至今都没有知晓!”赵全看到黄台吉要搅和这个作战计划,当即便是站出来辩解道。
黄台吉对赵全一直不喜,便一本正经地争辩道:“纵使是一道新墙,我们如今大举南下,他们岂有不巡查城墙之理?”
“且不说这是你的一种猜测!纵使明军有所察觉,但三大主力军团都在西边,而戚家军亦被我们引到八达岭,他们早已经无暇东顾。纵使是发现了野林岭的溃墙,却是已经知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明军方面不过是摆着一个空城计。”赵全亦是不满于黄台吉的前怕狼后怕虎,亦是进行反驳道。
俺答心知自己这个儿子已经被林晧然打怕了,亦是发现赵全说得更有道理,便是扭头望向几位心腹大将。
“大汗,临阵岂有畏战之理,我愿为马前卒!”
“明军此举多半是一个空城计,我亦愿为前锋!”
“管他什么诡计,只要不是三大主力营驻扎在溃墙之后,我们杀进去便是!”
……
面对着俺答询问的目光,在场的头领显得战意高昂,纷纷表态着自己作战的意愿道。
俺答思索良久,特别确定三大军团确实是在西边,当即做出决定道:“阿木古楞,你率两万先头部队从野林岭溃墙进入!”
“属下遵命!”阿木古楞先是诧异地望了一眼旁边的黄台吉,而后十分欣喜地领命道。
黄台吉看到事态的发展,不仅担心此次作战计划的成败,更是感到自己的位置突然变得摇摇欲坠。
在敲定作战计划后,俺答便跟众头领进行研究更加详细的战术部署。
俺答率领主力军队继续驻扎在八达岭下,只是明天要对八达岭进行一场佯攻,从而牵制住蓟州军的兵力,更是以此迷惑住三大军团。
至于另一方面,他们会通过突袭的方式,打明军的防线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在腹地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掠劫行动。
六月的夜空繁星万千,只是这个夜里暗流汹涌,一团乌云突然地从北边铺天盖地而来。
当天夜里,便有一支两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朝着东边奔驰而去,那个疯狂的计划却是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