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动荡的1910年过去了,中华民国的国民渡过了一个安稳的春节。
开春的第一届国会选举成为最近热门的话题,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农民,农作之余还会自以为是的议论一番。二月初,孙中山从日本返回上海,表面上全力支持宋教仁的参选工作,着手处理一些国民党的党务。
宋教仁知道孙中山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归,正是想借机掌控部分国民党权力。只是在这个关键环节,宋教仁没有多余心思来应付这件事,尽可能的容忍了孙中山的分权。在孙中山离开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宋教仁顺利完成了对国民党权力重组,即便他只是代理身份,但孙中山早已经在党内被架空了。
国会第一轮选举在二月底结束,国民党党员获得了五分之四的席位,堪称大获全胜。
这个消息给南方诸省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各省军政府不希望看到北洋的独裁影响自己的利益,国民党当权之后的局面显然会更有利。
北京总统府发来电报,恭喜国民党大选胜利之余,敦促宋教仁三月底之前北上组阁。
吴绍霆在二月底乘船从广州出发,于三月十日不声不响的抵达上海。在此之前他没有通知上海方面,纯粹是私人出行。到达上海的当天,他在外滩第二天他专程拜访了海藏楼,除了郑孝胥未曾见面之外,与岑春煊、曾熙和李瑞清相聚一会。龙济光在去年年底就离开了,去向不知所踪。
在海藏楼客厅里,大家各自落座,仆从们奉上了茶点。吴绍霆与三位老人寒暄了一阵,聊了聊阔别大半年来的近况,随后他郑重向岑春煊说了道:“云公去年资助广东督府十万元,绍霆以及全广东人民十分感激在心,当初未能亲自登门拜谢,实在是礼数不周。今日专程拜访首要之事便是向云公表达再三谢意。”
岑春煊哈哈笑了笑,挥了挥手说道:“吴都督千万别这么说,授受不起呀。吴都督你如今贵为一省之首,我不过是白身一人,只要吴都督能真心实意用这笔钱做实事,已然让我欣慰之至,若还亲自登门拜谢那可真是让我诚惶诚恐了。”
吴绍霆微笑道:“云公雪中送炭、慷慨资助的大义,是我吴绍霆的恩人,也是我广东的恩人,云公若连绍霆代表全广东人民表示感谢都授受不起,那绍霆岂不是要回广东号召一百名群众代表赴沪再谢了?”
岑春煊连忙推辞道:“吴都督这么说,那就是逼着我搬家了。”
众人相继而笑。
笑罢之后,吴绍霆调整了一下语气,说出正事来:“今日绍霆前来除了专程拜谢云公以及见过两位国粹大师之外,尚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意欲请教,冒失之处请云公、南宗先生和北宗先生见谅海涵。”
曾熙和李瑞清十分客气的谦让了一番,岑春煊平静的问道:“吴都督请讲。”
吴绍霆说道:“云公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昔日官场上皆称‘南岑北袁’,云公如今虽然老骥伏枥,却不该失掉千里之志。南宗先生、北宗先生是如今国粹泰斗,若是在和平鼎盛的年代,那应该受到政府支持,大力弘扬国粹文化才是,岂会屈尊到鬻字为生呢?”
曾熙与李瑞清对视一眼,两位老人不禁有些脸红,显得十分尴尬。
岑春煊沉思了片刻,心中已经猜出了吴绍霆的意思,不过他却与曾、李二人一样保持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
吴绍霆接着说道:“先前之言,是绍霆斗胆冒犯,但也是绍霆心中焦虑所在。如今上海虽然平静如水,可毕竟权利的氛围太重,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只怕不利于云公、南宗先生和北宗先生在此颐养。不论云公是否出世,也不论南宗先生、北宗先生是否迫于生计,绍霆愿意恳邀三位先生南下。”
“吴都督希望我们去广东?”曾熙好奇的问了道。
“正是,”吴绍霆点了点头,表情庄严,“虽然我广东不如上海繁荣富庶,然而南方气候宜人,加上广东去年业已完成统一,无论大环境还是小环境都适合三位前辈定居。除此之外,绍霆在一月份时与本省诸多爱国企业家、侨商会商,决议在广州成立国学院,旨在尽可能的保全和弘扬国粹文化。”
他顿了顿,又说道:“绍霆年轻资浅,略懂带兵作战,却不谙民政治理。纵然云公淡然出世不愿入仕,然而云公若能迁往广州寓居,绍霆时常能拜访云公请教治政之道,于绍霆于广东都是一大幸事。”
曾熙和李瑞清听到这里,两个人都有几分诧异和欣喜,他们在上海寄人篱下,生活原本、不宽裕。现在吴绍霆在广州成立国学院,愿意招募他们前去发扬国粹文化,不单单有了一份正经的职业,同时又是自己拿手之事,何乐而不为?
岑春煊脸色疑虑,似乎心中还有拿放不下的东西,一时间默然不语。
吴绍霆向一旁的副官邓铿招了招手,邓铿会意走了过来,从皮夹子里面取出了三份正式的政府聘书。他从邓铿手里接过了聘书,郑重的分别递给了岑春煊、曾熙和李瑞清。
曾熙和李瑞清接过聘书打开一看,上面所聘单位名称是:广东都督府国学院副院长。
岑春煊略略看了一眼聘书,上面竟然是:广东都督府司法部部长。他在心中笑了起来,吴绍霆果然是一个有城府的年轻人,嘴巴上说请自己到广州寓居、偶尔请教一下政见,实则是安排了一个这么大的职位给自己。他明白吴绍霆是看穿了自己的态度,当年自己因糟陷害而被去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不甘心。蛰伏在上海只是静观其变,以谋东山再起。
吴绍霆先前客套的话,实际上另有打算,在岑春煊看来其实是正合心意的。只是岑春煊如果想要南下广州,那去年就已经去了,不至于还等到今天。他心中的迟疑是因为国民党最近风头正盛,他对宋教仁的看法比对孙中山要更欣赏,所以还想留在上海声援国民党组阁。
叹了一口气,岑春煊微微笑了笑,他转向一旁的曾熙和李瑞清问道:“南宗先生、北宗先生,你们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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