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凌晨五点,天色依然灰蒙蒙,这几天北京已经没有下雪,而化雪时的气温却更加寒冷。//Www。QВ五.Cǒm/从天津开来的火车进入北京朝阳门外的车站。这列火车最后一节车厢加挂了花车。火车站站台上也多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虽然站台上有一片棚区,可是呼啸的春风依然冻得人们瑟瑟发抖,不停的跺脚搓手。引领这队士兵的人正是徐树铮,虽然他同样感到天气冷得让人不舒服,可依然保持着自己威严的一面。
火车停定之后,站台上的士兵赶紧整队,很快又换上一副严谨的态度,跟着徐树铮大步迎向最后一节花车。
车门打开,先下来几名士兵和军官。段祺瑞走下花车时,神色显得极其疲惫,甚至都没有跟前来迎接的徐树铮打招呼,阴气沉沉的径直向车站外走去。
火车站外早已经等候了一辆小轿车,徐树铮快步上前为段祺瑞拉开了车门,等到段祺瑞坐进去之后,他才在前排副驾驶席上坐了下来。
“段大人,新华门那边还没有开门,不妨先到陆军部军官旅舍先休息一下,我已经吩咐旅舍准备好热水为大人接尘。”徐树铮恭恭敬敬的向段祺瑞请示了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意思洗热水澡?直接去新华门。”段祺瑞阴郁的吩咐道。
“可是大人,新华门……”徐树铮还想提醒段祺瑞。
“门关了难道就不能叫开吗?我段祺瑞回陆军部还不让进了是吗?”段祺瑞哼了一声。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就算大人您进了新华门,大总统现在还在休息,这几天大总统为南方来的岑春渲的事忙碌不已,心力憔悴,只怕也不希望大人您这么早过去呀。”徐树铮连忙解释道。
段祺瑞沉思了片刻,他现在虽然很想尽快见一见袁世凯,一方面是要阐述自己对广东战争的看法,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把隐瞒军情的罪过跟自己撇清。现在他一想到隐瞒军情就感到头疼,萧耀南被俘的消息自己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李纯的江西军在战场上吃亏,这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风声。不过在他看来,就算江西军损失了一半兵力,可依旧还是能拿下这一仗,毕竟广东的粤军消耗也不小。
报喜不报忧要看时候,如果是一味的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为了一己之力而隐瞒实情,这是要罪加一等、绝不可赦的。可是这一仗迟早会有结果,而且结果对北洋军来说十拿九稳,在这样的情况尽量避免不利的言论,这也不算是一桩坏事。就算是广东军政府的新闻部,也同样是宣传捷报隐瞒噩耗呢!
不过不管怎么会说,袁大总统现在雷霆震怒,段祺瑞也不想再其他方面多想,首要之事还是要澄清自己的麻烦,严格的说自己是不知详情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段祺瑞想到现在去打搅袁大总统未必是好事,索性还是再等一会儿。他对徐树铮吩咐道:“我还是要去新华门,就在新华门招待所给我找个地方落脚,另外我从安庆临走前交代过前线的电报都转到陆军部,这两天我都在火车上,你去陆军部把电报都取过来,我要看看前线有没有进展。”
徐树铮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
车子开到新华门,经过一番周折方才进到总统府内院。徐树铮一边安排侍卫去招待所为段祺瑞安排休息的地方,一边又匆匆赶往陆军部,从值班通讯员那里取来了最近两天转发来的电报,又折返回到招待所将文件都交给段祺瑞。
段祺瑞本打算与徐树铮谈谈最近大总统的情况,可是又觉得徐树只是一个后生,自己没必要跟他谈论这些事情,弄不好反而显得自己有些紧张了。他让徐树铮先回去休息,单独在招待所内阅读这两天转发来的电报。
前线的战事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自从正月初三开始,南征军因为萧耀南遭到绑架而陷入混乱之中,江西军也在连续近一个月的强攻之中疲惫不堪。更让人感到可恨的事,吴绍霆已经开始在广东、广西、福建、四川和上海等地,大肆制造南北议和的消息。这个消息虽然让粤军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让进攻广东的北洋军也松懈了下来。
前线各路部队早已不想继续战斗,因为北洋军发现进攻广东跟进攻江西、江苏完全是两码事,后者在前者面前俨然好似小打小闹。经过广东战争,北洋军尝到了真正的挫折和死亡,感受到战争的恐怖,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正是在这种压力之前,北洋军听说南北开始议和,自然而然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议和之上,尽量避免继续扩大伤亡。
到今天为止,韶关战场上只有零星的交火,大部分是敌我双方侦察兵遭遇,相互开了几枪然后撤退,至于大规模的冲锋和阵防已经极为罕见。
段祺瑞把电报文件放了下来,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自语道:“这仗竟然打到这种地步,真是把北洋的脸面全部丢干净了!”
他越想越不服气,只恨得牙痒痒。可是回头细想过来,又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模样,自己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毕竟他只是稳坐后方,对前线几乎没有太多直接干涉,甚至也默认了不诚实的军情汇报,最终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有几分自责,昔日自己对北洋军的实力太过自信。可是事到如今还是得做出辩解,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还影响自己在北洋内部的地位。
就这样一直熬到快到八点钟的时候,他起身稍作整理,然后一边派人去大总统官邸通知,一边已经动身向大总统官邸前去。
出了招待所的院墙,因为地面结冰,马车不容易前行,段祺瑞与幕僚们步行前往大总统官邸。刚刚饶过南海,却在中海岸边突然遇到了从正门方向赶来的另外一行人。定睛一看,这一行人引头的是国政办公厅侍从处副主任王从文,其后是几个穿着笔挺西装的洋人,这几个洋人为首的正是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
段祺瑞心中不由一怔,这英国佬这么早来总统府做什么?
王从文这时也看到段祺瑞这边,先回身对朱尔典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在前方放慢了步伐,等待段祺瑞这边走过来。
段祺瑞拉了拉自己军披的领子,好整以暇的迎了过去。
“王副主任,公使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段祺瑞先一步问道。
“段总长好,公使先生昨天下午联系了大总统,约定今日早上在小礼堂见面。也没想到公使先生这么早就来了,在下奉命先请公使先生到小礼堂等候大总统。”王从文解释道。
“原来如此。”段祺瑞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狐疑的目光又落在了朱尔典身上。
朱尔典绅士般的向段祺瑞微微欠身行礼,用一口京片子问好道:“段大人您早上好呀。”
段祺瑞颔首回忆,不冷不热的问道:“公使先生究竟有什么重要事,要这么一大早冒着寒冷来拜会大总统呢?”
朱尔典圆滑的笑道:“自然是为了一些外交上的事务,否则我怎么敢轻易打搅大总统阁下呢?不过,我很愿意相信陆军总长大人您找大总统的事情,或多或少与在下是有关联的。”他说完,冲着段祺瑞神秘的一笑。
段祺瑞扬了扬眉毛,心中暗忖道:难道朱尔典也是为了广东战事?他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朱尔典的话,而是转向王文从问道:“王副主任,现在还不方便去见大总统吗?”
王从文尴尬的笑了笑,回答道:“是,大总统身体不适,这些时日颇为操练,只怕还需要一会儿才能接见客人。”
段祺瑞说道:“那好吧,我跟公使先生一起到小礼堂先等候好了。”
说完,他又转身向对自己的幕僚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派人去留意大总统的传唤。
朱尔典没有建议跟段祺瑞一起等候大总统,相信这最多只是十几分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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