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二回头看了看护城河外的汹涌人群,有一种魔幻感,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冲人群挥挥手,大喊一声:“同志们辛苦了。”
他们会齐齐吼一句“为人民服务”不?
陈家人都快死绝了,汴梁人却一个比一个兴奋,这种冰火两种天,太有魔幻感了。
就是不知道当陈家人的头被砍下来,鲜血流了一地,他们会不会一个个都手拿着馒头,争先恐后地来沾血吃?去治疗传说中的肺痨?
陈不二思想在开小差,陈锦柏则是正了正衣冠,对着“求医榜”深深一拜。
这时候人群中叫喊声响成了一片:
“哎,快瞧,那陈不二爷准备干嘛?”
“没看到他这是在拜求医榜吗?肯定是来揭榜的!”
“揭榜?他有几个脑袋来揭榜?连陈家那们太医都治不好,他能行吗?”
“那不一定,或许陈家还有压箱底的本事呢?”
“快看快看,这陈二爷真的去揭求医榜了。”
轰,东宫城河边的几万人群就跟几万只苍蝇一样,远远听到就是一阵阵嗡嗡嗡的声音。
别说东华门外的普通人了,就算是守着“求医榜”的禁军和太监们都惊呆了,这陈家才有一个下狱,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要知道为了防止有人随意揭榜,贻误官家病情,这种揭榜可是有一个潜规则的,那就是谁都可以来揭,但如果你没这真本事,那就是欺君死罪。
这也是汴梁城中,甚至汴梁周边那么多大夫都心里跃跃欲试,却始终无一人敢来揭榜的原因所在。
没看到代表这个时代最高水平的太医院都束手无册,五大医馆都闷声不响,他们这些土郎中们何德何能,敢去挑战自己的性命玩刺激?
成国公的家产,那也得有命去拿呀。
陈锦柏也不管外界怎么纷争,在几万人的注视下,伸手就将“求医榜”揭了下来。
一下子,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震,这揭了“求医榜”,就相当于是签了生死状,陈家可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旁边管着“求医榜”的小太监开始走程序了:
“来者何人?”
“草民汴梁景室堂陈锦柏。”
“你可知揭榜是为何?”
“揭榜是为了官家安康,替大周万民让官家病逾。”
“陈大夫请稍候,杂家这就去向娘娘禀报。”
而那们禁军戴虞候也站在旁边,亲眼看到陈锦柏揭了榜,那这事跟他就没有关系了,他也不用提任何责任,因为他仅仅是来送揭榜者的。
紧接着东华门开了一条小缝,小太监和戴虞候内身进了大内。
陈锦柏直接就朝着东华门跪了下去,这是一种应有的态度。
但你一个古人说跪就跪了,但现代人思维的陈不二就尴尬了,这旁边几万人看着呢,然后他们父子俩像傻子一样给人家跪着,这叫他以后还怎么出去混?
所以他悄悄挪了一下脚步,站到了陈锦柏的身后,指望老头把他忘了。
但陈锦柏脑子清醒着呢,这时候突然一声低呵:“逆子,还不跪好?”
陈不二哭丧着脸,“爹,咱们能不能不跪,我膝盖好像有水肿,啊呀关节炎犯了,可能是痛风,跪不了。”
这话一出,旁边守卫的禁军眼光冷咧的扫了过来,他们心里也在惊讶,这个传说中的败家子真的头上长角的货色,来求见官家居然不想下跪?
陈锦柏要不是形势所迫,现在就想把这个逆子扔到宫城河里去。
“跪下!”
“好好好,跪就跪吧,爹你别急。”
形势差强人意,既然到了这种人人不平等的社会,也只能跟着跪了,就当祝狗皇帝早日归天吧。
(等等,暂时不能归天,最好是这次治好了,等过几天再归天吧,到时可赖不到陈家头上了。)
这心里话要是被旁边的禁军听到,非当场就对陈不二格杀勿论,大卸八块不可。
宫里,小太监和戴炎此时也跪在福宁殿外,杨皇后在门帘后面站着,欣喜地问道:
“有人揭榜了?好事好事,快将神医请来。”
小太监一脸便秘的表情,“娘娘,可是这揭榜之人有点特殊,他,他是……”
杨皇后一愣,“谁?”
“是景室堂的陈锦柏,他是陈太医的二弟。”
杨皇后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前他听了崔丞相的一番挑拨,对陈家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印象分直接就是负数。现在一听揭榜的又是一个陈家人,心中大为不爽。
“戴炎,我不是让你去围着陈家,不许他们出入一人,你敢抗旨不成?”
戴虞候一听连忙将手中的木匣高高举起:
“回娘娘,陈家人手上有先帝的墨宝,说恳求娘娘再给陈家一次机会,此事事关先帝爷,又关乎官家的安康,臣不敢擅自阻拦,怕贻误官家病情,所以将先帝墨宝和人都事来了,是留去走,听凭娘娘发落。”
杨皇后一听就奇怪了,命人将木匣取来。
万一真是先帝爷的墨宝,按古代的规矩,那是见字如见人的,哪怕你是皇后也得遵守,不能有丝毫懈怠。
小宫女将墨宝打开后,杨皇后细细一看,“妙手回春,东延居士,果然是先帝爷的墨宝。”
这下哪怕杨皇后心中再不愿,也不得不给陈家,噢不,是给先帝一个面子了。
同时,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期待,这“求医榜”多日未曾有人揭榜,这官家多日来高烧不退,浓血便不止,更是滴水未进,眼瞅着就要撑不住了。
或许,这位陈二爷真的有别的什么法子不成?
试试,又不吃亏,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念至此,杨皇后就冷冷回了一句:“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皇家无情。”
戴炎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太监则一溜烟跑去叫人了。
东华门外,此时人群越聚越多。
就看到宫城河边的一个茶馆的三楼,正站着一个翩翩公子,以及他旁边的一个娘娘腔。
“公子,这陈不二怎么也来了?他这家伙能治病吗?不要给自家招来祸事,哼。”
窗口站着的,正是柴子晋和他的内侍小太监文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