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道君确实是个修炼上的天才。
至少这种丧心病狂的计划,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偏偏他一旦提出来,这时颜秀再仔细一思考,还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固然天马行空,但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却是逻辑自洽,迷之靠谱——
你之所以没把握渡过两次成仙劫不就是因为渡一次劫就会几乎清空你的红条和蓝条,导致再来一次时很有可能可供消耗的红条蓝条经不住天道揉搓吗,那现在没事了,反正成道劫会在你成功之后顺便给你充满状态,那你借着成道劫的势再去应付成仙劫不就完了?
哦,你说你要是挺不过成道劫那咋办?
嗐!成仙劫和成道劫考点不一样好吗,你哪怕被成仙劫清空了红蓝条也不影响你在成道劫过心魔啊,你师父守着你守了半个月,为的就是你能心性完满,你还用过心魔引,渡劫经历直接拉满,你怎么可能渡不过去?
但……
看着凌霄道君那一脸认真,颜秀却是首次在修炼上提出了反对意见,声音虽弱,却有着莫名的坚定:“师父,不可以。”
凌霄道君一挑眉:“为什么不可以?”
颜秀抿了抿唇,弱弱道:“说好的两次成仙劫,想来以天道的气量,即便弟子先渡成道劫再渡成仙劫,想办法得了天道洗练,再掉头去渡那次惩罚的成仙劫,天道估计也不会悄然提高第二次成仙劫的难度。但……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弟子向天道祷告的时候内心真意本就是渡劫成功之后再受天道责罚,如今却耍了这样的小聪明,倘使惹怒天道,他日天道于气运、于功德、于大道上给弟子使绊子,弟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到这,她悄悄看了凌霄道君一眼,见道君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才继续道:“此外,师父在我返虚大圆满时已经与弟子说过了,不建议弟子才一大圆满便立刻冲击成仙劫,还说将法力的积累做得凝实些,这对弟子将来绝无坏处,怎么到了成道劫时就不在乎了呢?
师父,弟子如今能返虚期打得过金仙境,那都是法力凝实之功,但倘若弟子直接渡劫,即便能得大罗金仙之位,估计也是法力虚浮空有仙阶,再想凝实法力……偏成道劫后再没什么天道层面上的淬炼机会,从此弟子估计永远无法去碰那无极大道,那弟子之前二十年来的种种勤修苦练,岂不都是付诸东流了么?”
小姑娘眼睛虽然还红着,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眼中有星,神色坚定,倒看得人心里感触……
凌霄道君,长长叹了一口气:“可为师想阿秀活着呀。”
颜秀愣了愣。
确实,活着才有一切,才有将来,才有什么天道他日的打击报复,才有你将来会不会后悔这二十年的勤修苦练,倘若过不去,谈什么……
但哪怕如此,颜秀仍是咬咬牙,沉声道:“难道弟子应付两次成仙劫就必死无疑?师父对弟子就这样没有信心么?”
凌霄道君眼眸闪了闪,但很快便沉静了下来,只用一种很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颜秀。
——你觉得呢?
颜秀也坦然回望,相比起凌霄道君的意味深长,她自己却是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我觉得我可以。
是的,哪怕天下人都觉得不可能,她也仍然觉得她未必不可以。
说的像是在我之前天下人就愿意相信返虚期能把大罗金仙的三花削了似的
我都创造那么多奇迹了何妨再多一个呢
对峙许久,凌霄道君又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阿秀长大了。”
再是说不清道不明,至少能听出来师父并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颜秀微微皱眉,心里有了一点怀疑:“师父在试探我?”
“这算什么试探。”凌霄道君含笑道,“无非是你答应了有答应的方式,不答应有不答应的办法罢了。”
颜秀奇道:“弟子倘不答应,无非就是硬扛天劫,难道师父还能插手弟子渡劫不成么?”
劫难可是非常私人的事情,那种师父把弟子塞哪个犄角旮旯然后代替弟子挨雷劈这种事儿是不可能存在的——天道至公,倘若允许此等操作,岂不是拜个好师父便能长生不老保送大罗了?
“当然不能。”凌霄道君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一脸认真的小姑娘的脑袋,“但为师全心教出来这样优秀的弟子,区区两个成仙劫罢了,也未必就到了渡不过去的地步。”
这话来得过于直白,颜秀都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就夸我。”
“实话,不是夸。”凌霄道君笑道,“但话说回来,为师固然相信阿秀能平安度过两次成仙劫,但阿秀若当真完全硬扛的话……也不至于。”
颜秀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为师曾经有过一个坐骑,名为风云溪,是世上最后一只有灵智的凤凰。”凌霄道君开口,“你辛夷前辈应该给阿秀说过吧?”
颜秀点头。
凌霄道君便道:“云溪当年曾经向为师提及,对普通人来说只有成道劫才是淬炼,但对凤凰来说,每一次劫难都可以充分利用。”
“怎么利用?”
这事儿凌霄道君也不懂,但他毕竟继承了风云溪的全副遗产,曾经他能给颜秀一颗唤醒她血脉的丹药,如今他也能掏出一厚摞典籍出来:“这是云溪留下的东西,你自己看吧。”
再接下来的半个月,凌霄道君就没有教颜秀什么了——颜秀如今的剑术即便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也绝对不是半个月能教出来的,颜秀如今的法力要还发生什么变化,怎么也得以年为单位,半个月也干不出什么事情来,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就完全类似于高考之前的半个月,那时间只够再学习一些应试技巧,再想来点什么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变化,那是做梦。
既然不打算渡成道劫,颜秀也不去锤炼什么心性,就全身心都用在攻读风云溪留下来的那些典籍上,能理解吸收的,现场就学了,不能理解吸收的,也摘抄了下来准备日后再参详。
世人的目光仍然集中在迎仙宫中,但能盼得的也只是因颜秀身体好转,于是离开了凌霄道君住所的辛夷元君,她一出来虽然不至于开新闻发布会那么夸张,但立刻就有几个平日和辛夷元君关系不错的大罗金仙打听过了情况,但除了“阿秀醒了”,“道君陪着她呢”,“当然是在准备渡劫了不然呢?”之外,啥都没打听到。
至于这些消息造成的影响……几家欢喜几家愁吧。
反正一个月后,慕云仙子进了迎仙宫,送来了来自太虚门对星华宫首徒的第一波赔礼道歉——
慕云仙子亲自邀请颜秀去太虚门圣岛的凝心台渡劫。
那是世人梦寐以求的渡劫之地——在“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旁人一根手指都插不进去”的渡劫场合,所有能从外物上的努力无非就是让人能用最快的速度补充灵气,而在“补充灵气”这件事上,凝心台的作用甚至优于世上绝大多数丹药。
毕竟丹药总有个在嘴里化开再被身体吸收的过程,还有个是药三分毒的担忧,但凝心台是太虚门本部·浮空圣岛·绝顶灵脉的最核心处,那里的灵气浓郁到了甚至液化成了满坑满谷的浓郁雾气,灵气的密集程度是那种随便呼吸一口就能立刻充满四肢百骸的纯然无害。
世上财侣法地都有数量限制,如凝心台这种灵地,渡劫者一多便会影响凝心台中灵气的醇厚程度,甚至会影响太虚门中的灵脉运转,是以每五百年最多一人在那里渡劫。
换算一下,在太虚门中,也只有分外有身份地位的大罗金仙才有机会在凝心台上渡长寿劫,金仙境修为之中只有首徒有那个资格渡成道劫——就这还得排档期看看会不会和哪位长老撞车,而返虚期……
常规来讲,想靠近凝心台,直接按叛门论处,绝不和你讲那么多道理。
不过事情总有意外——便如如今,太虚门因为明安真人和袁子濯之事对颜秀理亏,颜秀还因此要被迫面对两次成仙劫,那太虚门于情于理,都该把那矜贵得不行的(原本属于袁子濯的)名额让出来给颜秀赔罪。
反正袁子濯已是毁了仙根灌了秘药废入地底,眼看着就要蹲一辈子大牢受一辈子秘药影响直至生命尽头了,哪里还能妄想凝心台这种奢侈货
这是非常正当的赔礼道歉,在慕云仙子那“阿秀若这都不肯接受,不提什么星华宫和太虚门的友谊了,便是我此生都不好再见凌霄道友了”的说辞之下,颜秀连客气客气的程序都没走,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的全套程序走过之后,便跟随慕云仙子去了凝心台。
那确实是一个灵秀异常的地方,灵气浓郁到花花草草鸟兽虫鱼都无法在那里存活,只有一片什么也没有的水域,那一湖水似乎溶解了数量非常可观的灵气,不停有仿若实质的灵气从水面上蒸腾出来,而后又溶解于水面,直观感觉云遮雾绕仙气飘飘。
水域中央是一个雕梁画栋的莲花台,颜秀在莲花台中心站定,轻轻吸一口气就能感受到瞬间布满整个呼吸系统,连炼化都不需要,甚至可以直接往丹田存的浓郁灵气。
“此地足够安全。”凌霄道君非常有礼貌地没跟进来,是慕云仙子含笑给颜秀解释,“我可以保证太虚门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偷看你渡劫的眼睛,更不会有什么人不长眼地来打扰你渡劫,你尽管安心,有什么底牌该用便用,全当是自己家就好。”
“是,多谢前辈。”颜秀非常礼貌地对慕云仙子躬身。
慕云仙子笑着摆摆手,随即化作一道青烟出了凝心台,此地四面环水,处处浓雾,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颜秀索性没有去费那个劲,微微闭上眼眸,才稍微感应了一下丹田中那已经分外凝实的法力,天上便已有雷声响起。
天地之间风云突变,有黑沉沉的劫云自远处涌来,整个凝心台的温度和亮度都下来了好几个台阶,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之中,黑沉沉的天幕陡然一亮,接着显现出来的便是一条儿臂粗的金色雷霆自天空中陡然劈下。
天劫已至。
颜秀顿时睁开眼眸,“呛啷”一声长剑出窍,身形一动,悍然迎上了那霹雳雷霆,剑光与雷光接触的那一刹那,照亮了整片暗沉沉的天幕。
那实在是一场让修仙界诸大佬俱心动神摇的渡劫——
虽然凝心台是太虚门禁地,所有人都只被允许在凝心台百步之外远远观看,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人民群众看热闹的热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在观众视角里,那就是一道又一道按道理讲不应该属于返虚期成仙劫会遇上的粗大金色雷霆朝着凝心台不要脸的狂轰乱炸,凝心台有灵气浓雾阻隔,又不允许仙人们开仙识去刺探,肉眼能看到的只有一道又一道的无形剑光悍然迎上那些雷霆。
就那灵气被搅动的惊心动魄程度,大佬们尚且能保有他们的面皮没有大惊小怪,但陪同大佬的门人弟子们已经全都是“斯哈斯哈”的呼吸声,个别没见过世面的还暗搓搓拉了拉自家长辈的袖子,眼巴巴地询问:“成仙劫原来都这么可怕的吗……”
我特么是绝对不可能过得去的要不从今天开始就停止修炼算了qaq
然后自家长辈一边是舍不得移开那看着剑光和雷光碰撞的眼睛,一边忙里偷闲赏了门人弟子一个核善的白眼:“乖,就你这修为,哪怕是劈死你的长寿劫都不可能是这个难度,尽管放心吧。”
年轻弟子:“……”
那现在问题来了,剑光和雷光的碰撞有啥好看的?
答:当然是酷了!
各种角度的雷霆朝着凝心台一顿狂劈,但大佬们都能看出来颜秀好像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同一招来迎接雷霆,体现在视觉上的那就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剑光迎上雷光,这也就罢了,用自己最熟悉的那一招来迎接天雷本来就是修仙界惯有操作,但按道理讲这种正面对决本应该是嘁哩喀喳爆炸不断的,但现在所有碰撞却是迷之寂静无声,所有的力道仿佛都被卸去,所有的威力都没有半点溢出。
简直黑科技!
于是就有星华宫的大罗金仙悄咪咪去问凌霄道君这是个什么道理,凌霄道君眼眸非常沉浸地投入在远方,那位大罗金仙问了好几声,尴尬得脚趾头快要抠出个米奇妙妙屋来,才得凌霄道君惜字如金的回复:“这样省力。”
整得围观群众们愈加懵逼→_→
……省力我们看出来了,但你特么和普通神仙干架能省力也就算了,继位大典那天大家都见识过了凡人手段是怎么干掉金仙的,但这种和天劫劫雷对轰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省力的?
但再看凌霄道君那看上去风轻云淡芝兰玉树,实际上眼珠子转都不转,一副思维和神识已经都在凝心台上陪徒弟渡劫的模样,该大罗默默憋住了自己问下去的念头。
再问,掌门人暴躁起来是真的能杀人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在星华宫混上的大罗金仙,剑术造诣怎么都还是有一点的,诸星华宫大佬看着那从始至终仿佛就是同一招的剑光,竟隐隐都有点明白了什么叫做借力打力,移花接玉,四两拨千斤,乾坤大挪移。
越看越觉门道高深,渐至心头骇然。
于是在场的星华宫剑修大部分开始目不转睛,小部分开始在心里模拟剑势,但无论心头在想什么,共同的期待竟成了暗搓搓的:“如果颜秀能多渡会儿劫就好了……”
这样的心态直接导致的是到得天黑,雷霆渐止,浓雾之中的风起云涌渐有止歇,部分剑修就非常自然且诧异地开口:“这就结束了?”
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凌霄道君和慕云仙子那共同的友好凝视——
正常天劫两三个时辰也就劈完了,这特么都从天亮劈到天黑了你还要啥自行车?要不把你丢凝心台让你也接两道雷霆?
那位开口的仙人非常乖巧地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凌霄道君和慕云仙子也没有深究,只再次看向凝心台,目光之中仍然满是忧虑——这样从天亮劈到天黑,对于普通返虚期来说那渡八回劫都够了,但对颜秀来说,第一次刚刚结束。
还有一次。
只是现在天上的雷云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那样深重的压迫性,明显不可能再来一次那样恐怖的天劫,天道又要如何操作?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啊!那已经能量耗尽的劫云训练有素地飞快撤退,而后天边又飘来了层层叠叠厚重异常的云彩,比白日之时还要夸张地压了下来,两朵云彩一摩擦,“轰隆”一声,便有一道巨蟒般的雷霆对着凝心台劈头盖脸而去……
这时有小年轻嘀嘀咕咕:“还……还来?”
“当然还来。”凌霄道君压根没有看说话的人,也不知是报以什么心态接了这小年轻的话,“说好的两次成仙劫,就是两次成仙劫。”
和凌霄道君并肩站着的慕云仙子有些忧心:“不知阿秀现在还剩下多少法力,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问题凌霄道君也没底——他对作为人族的颜秀实力门儿清,但凤族有什么底牌他也说不清楚,只能将眼眸投入那云遮雾绕深处。
而云遮雾绕深处,被天雷劈到手脚酸软的颜秀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那样的从容镇定,甚至嘴角都已经有血迹,裙子上也焦黑了几点,承影剑就放在她旁边,上古神剑固然不至于因为区区一个成仙劫就开裂豁口,但颜秀若现在还想催动承影剑度过那完整的雷劫……虽然不至于异想天开必死无疑,但挺过去自己就得在床上躺三五年怕是已成定局了。
不过好在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全靠承影剑。
她深呼吸,在新的雷劫形成之前抓紧时间来了好几口凝心台的灵气,她现在的身体处于灵气异常匮乏的状态,那一呼一吸之间简直有如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水源,吨吨吨的激烈程度直接导致了凝心台上以她为中心都出现了非常微小的灵气漩涡。
凝心台不愧是渡劫圣地,片刻之间颜秀干涸的丹田都得到了非常彻底的滋润,只要给她半个时辰她就能重新充满自家丹田。
但很显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
天道并没有任何等她歇会儿的意思,换了劫云之后立刻便有雷霆劈了下来。
颜秀伸手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没有理会身边那嗡嗡作响的承影剑,飞快掐动法诀,随即有五色彩凤朝天而飞,凤凰身上赤红的火光和雷光交相辉映,照亮了整片天地。
然后,那道巨蟒般的雷霆轰然砸在凤凰头上,凤凰剧痛,仰首嘶鸣,凝心台上顿时响起了凤凰分外嘹亮的长鸣之声,凤族乃百鸟之王,她在其中渡劫,竟引得太虚门圣岛之上各类灵鸟尽数啁啾而鸣。
鸟儿怎么叫不重要,主要是看那雷霆劈下来的酷烈程度,多少围观的大罗金仙都没崩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叫一个此起彼伏,就连凌霄道君都忍不住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呼吸都为此凝滞。
颜秀也疼。
那是一种深入四肢百骸的痛苦,身上每一处的肌肉无不在震颤哀嚎,第一道雷霆之后天道仿佛放开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限制,雷霆如雨一般落在凤凰身上,凤凰身上的真火很快就被瀑布一般的雷霆淹没,凤凰整个儿直接被摁死在了凝心台那特殊材料制成的莲花台上。
许久,雷霆稍歇。
凤凰现在已经是十分凄惨的模样,浑身漂亮的羽毛也焦黑了大半,但在那被烧焦了的羽毛下面,隐隐现出了更加华丽的绒羽,她努力地挣扎着扑棱着翅膀再次飞起,便又是一轮恐怖的天雷袭来。
“阿秀在做什么!”慕云仙子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给凌霄道君吐槽,“怎么想她也不至于法力耗空罢,就这么一点防御都没有地迎上去?你都教了她什么啊,谁是这么渡成仙劫的?”
凌霄道君没有回应,只双眸死死地看着那雷光中的凤凰。
如果说第一次天劫时颜秀是在炫技——用同一个剑招迎接了各种角度的天雷,甚至多少剑修光凭承影剑划出来的弧光就悟出了多少剑意,那第二次天劫时那就纯粹是在拿肉身硬抗天威。
此等一点技巧都没有的渡劫手法本来毫无花头,但凤凰一次又一次被天威摁在了地面上,一次又一次挥舞着焦黑的羽毛飞起来硬接天雷,光看这一幕就让多少人心惊肉跳,竟丝毫不觉时光流逝。
这一次,是从天黑劈到天亮。
到得最后一次雷劫下来时,正好是旭日初升,凤凰这次却没有被雷劫强行按在地上摩擦,固然已是通体焦黑奄奄一息,但那浑身的翎羽在朝霞的衬托之下却是莫名炫目,最后一道雷霆走完,泄完自身威能的劫云终于散去,凤凰重重砸在凝心台上,所有人的呼吸也都在那一瞬间凝滞。
许久,都没有动弹。
“没……没事吧……”这是慕云仙子十分不确定的声音。
但那注定是个白问。
没有人能说清楚现在颜秀是个什么状态,凝心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修仙者的目力也看不透那里面小凤凰还有没有呼吸……
“我进去看看。”再等片刻,小凤凰还是没有动弹,慕云仙子咬咬牙,开口。
凌霄道君却说:“不必了,渡劫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