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可有被破坏”
永靖侯进入书房之后,目光一扫,沉声问道。
“不曾。”书墨忙回答。
永靖侯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压迫“果然不曾”
“不曾。”书墨倍感压力,但他也没有说谎。
永靖侯心里冷笑,昨晚他可是亲眼看到其二人清理现场的,如今竟敢说谎
真是说得好啊。
永靖侯没再追问,“尸体在何处”
“在里面房间。”
书墨总感觉有些不安,但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忙引了永靖侯和周泰进入房间。
永靖侯和周泰在房间门口便看到里面的小床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胸前一抹暗红血色。
“你等如何发现尸体”
永靖侯一边问一边进去查看尸体,周泰也紧随其后。
比起昨晚的匆匆忙忙,今日的永靖侯就从容多了。
他上前检查尸斑尸僵,又检查梁斌胸前伤口。
周泰凑过去看“此便是致命伤吗看这伤口颇小,不知凶器是何物”
“凶器应是女子所用的金钗。”书墨说道“昨夜少爷凌晨方睡,临睡前曾嘱咐我等不得打扰,是以今早少爷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早起,属下等也并未起疑,直到将近中午,少爷仍旧没有动静,属下等觉察有异,破门而入,不料少爷已被害多时。”
书墨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一半是伤心,一半是怕。
主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害,他们休想逃得过责难,死已经是最轻的了,只求别连累家小。
书墨选择告知周泰,便是想着借周泰身为知府的力量,趁着永靖侯还未到达永州府,先将此案给破了,将凶手给抓了,既可以给布政使大人一个交代,也可以避过永靖侯,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是撞到了永靖侯手里
如今他们只得想尽办法描补。
永靖侯一边查看梁斌的手,一边淡声问道“你缘何知晓凶器是女子所用金钗凶器现在何处你可是知道凶手是何人”
书墨眼见着永靖侯将主子的右手拿起查看,心不由得绷紧,目光仅仅的盯着,“属下此前查检过少爷身上的伤,除却胸口的伤口,再无他处,且在伤口内发现了半截金钗,是以确定凶器便是金钗。”
“那半截金钗在何处”周泰问道。
“在此。”书墨回身端来一个托盘,上面铺着白布,白布上面放着寸许钗尖。
周泰拿过来与伤口比划,确实是相吻合,确系凶器无疑,便问“金钗的另一半呢你又可知此釵属于何人,凶手是何人”
“此釵,若无意外,应是林姑娘的物件,”书墨道“至于另一半金钗,属下寻遍整个书房,却义无踪迹,应是被凶手带走了。”
周泰惊讶“林姑娘可是林家此前献给梁少爷的养女”
永靖侯耳朵一动,原来,那女人竟是林家的养女吗
“正是。”书墨道。
“她现在何处”周泰急切的问道。
既然这金钗是林姑娘的,那凶手很有可能是她。
那小姑娘周泰也见过,毕竟当日陪着梁斌一起前往林家做客的,便是他。
当时初见那小姑娘,周泰也是惊讶至极,万没想到林家竟然藏着这等倾城绝色。
也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在永州府担任知府多年,林家竟然从未想过要将此等绝色献给他,却专门送到梁斌面前。
固然梁斌出身比他好,人也比他年轻英俊,可他已是知府,梁斌尚还是举人,未曾进京参加会试,未有官身,不过是仗着布政使大人的威风罢了。
更何况梁斌还有那等癖好,这等绝色送到他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只周泰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跟梁斌争抢,只可惜了那小姑娘,万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将梁斌杀了
莫非是梁斌对其下手,其不堪其辱,愤而出手
可,周泰看了一眼床上的梁斌,他虽然不是仵作,但办案多年却也能看得出来,梁斌这分明是已经死去多时。
若真是那小姑娘愤而杀人,理应当时事发,即被抓捕。
若是如此,真凶明了,书墨只需要将那小姑娘交给布政使大人便可,缘何又非要去知府衙门报案,引来永靖侯,将事情闹大
周泰想不明白,只觉得疑点重重,忍不住盯紧了书墨。
书墨顿了顿,道“林姑娘已死。”
“什么”周泰变色“你们杀了她”
永靖侯也将梁斌的手放下,回头盯着书墨,书墨冷汗淋漓“不是。我们没有杀她。”
“那她缘何而死”永靖侯冷声问。
书墨垂下头,道“急病而死。”
他总不能说是自家少爷打死的吧
即使少爷已经没了,少爷的名声还是要的。
书墨下意识的为死者讳。
这种时候急病而死谁相信
反正周泰是不相信的。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便也能说得通了。
应是梁斌先打杀了林姑娘,而后凶手又趁书房空虚之际,刺杀了梁斌,如此书墨等人自是不知凶手是谁。
想到这里,周泰又忍不住看向永靖侯。
不会是他杀的吧
永靖侯淡淡的回头看他,周泰一个激灵“林姑娘尸身现在何处”
书墨心里一沉,对啊,还有尸身。
到时候还是会发现真相。
不过,到时候再求侯爷代为保密吧。
自家老爷乃是布政使大人,侯爷应该会给点面子吧
更何况,他本就是嫌疑人。
说不得大人很久就能将之拿下。
“昨晚送去了乱葬岗。”书墨强打精神。
永靖侯叫人“陈北,你去吩咐邓六,让他去一趟乱葬岗。”
“昨日负责掩埋尸体的是谁”永靖侯转头问书墨。
书墨道“是十三。”
永靖侯便又吩咐“让那十三一起去,将那林姑娘的尸身带回知府衙门。”
“是。”那尸身还在不在,陈北心里最是清楚了,不过他面上丝毫不露,出去便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永靖侯让人将梁斌的尸体带去知府衙门,准备做尸检,书墨拦住“不可。”
永靖侯睨他一眼“嗯”
书墨硬着头皮说“少爷乃是布政使大人最为疼爱的嫡长孙,身份尊贵,尸身岂可让人随意亵渎”
永靖侯淡淡的说“是不敢让人亵渎,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书墨瞪大眼睛“侯爷,您是什么意思”
永靖侯淡淡的说“自本候来到案发现场,你便处处撒谎,意图蒙蔽本候,本候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与本案有关。来人,将他拿下。”
陈北应声一脚踹书墨膝盖,书墨跌跪,陈北上前将他双手反剪,头压在地上。
书墨又惊又怒“你才是杀害少爷的凶手,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周泰也紧张的看向永靖侯“侯爷,书墨乃是梁少爷的心腹,应不是凶手吧”
永靖侯淡淡的说“本候从不信应该不应该,只相信证据。”
永靖侯道“根据梁斌的尸斑尸僵情况判断,梁斌死亡时间已超六个时辰,可方才此人却言道梁斌凌晨方睡人既已死,又如何会言称睡觉是以此子必定撒谎了。”
“不可能。”书墨叫道“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主子的声音,当时书砚也听到了,不信你去问他,我没有撒谎。”
书砚很快就被叫进来,也称当时的确是听到了梁斌的叫唤。
“你果真听到梁斌的声音了”永靖侯严肃着一张脸问“你听到梁斌说什么了你可看到梁斌的身影了你可见到梁斌本人了想清楚了再说,若是敢撒谎,导致杀害你家少爷的真凶逃脱,你该知道后果。”
书砚本来信誓旦旦,闻言不免迟疑起来。
当时他有些困了,站着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间书墨叫他,说少爷有吩咐,他才清醒过来,但实际上他当时并没有听到少爷的声音。
后来也是书墨过去门前听候吩咐的,因他当时在院中,离得门口有些远,也并不曾听到少爷的声音,更不曾见到少爷的身影,此后吩咐,都是书墨转述的。
书砚回想着昨晚种种,也免不得要怀疑书墨了。
书墨不可思议“书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我没有。”便是怀疑,书砚也知道不能说与永靖侯听,书砚垂眸说“侯爷,昨晚书墨一直跟属下在一起,并不曾离开过,且他对少爷向来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害少爷的。”
永靖侯盯着书砚,书砚倍感压力,永靖侯淡声道“你可知道隐瞒证据,若是被查出来,是何罪”
书砚冷汗淋漓“属下并无隐瞒。”
书墨冷笑“永靖侯,少爷就是你所害的,你休想栽赃陷害”
永靖侯倒是不气“你说我杀了你们家少爷动机呢我与你家少爷素未谋面,更无恩怨,我为何要杀他”
书墨哽住。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永靖侯千里迢迢来到西南道,目的必不简单,但也只是彼此心知肚明而已。
此时双方都还扯着一块遮羞布。
是以他说永靖侯杀人,是毫无道理的。
永靖侯一撩衣摆顿下来;“你说本候杀了你们少爷,不如你告诉本候,本候的动机是什么”
书墨哪里能说出来
“是属下一时情急,说错话了。”书墨只得认错“但侯爷你的所作所为也着实是令人怀疑。”
“你认为本候将你抓起来,是要灭口”永靖侯淡淡的说“我方才说了,从本候进入书房开始,你便一直在撒谎,梁斌的死亡时间是其一,那林姑娘的死因是其二,这凶杀现场已被你清理过,是其三,是以你有可疑。”
“整个别院的人,都有可疑,都有可能是凶手。”
“来人,将整个别院的人都抓起来,关进大牢里。”永靖侯冷声吩咐“还有那林家之人,也一并请到知府衙门协助调查。”
“是。”陈北应声。
书砚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被陈北随手抓起一个砚台,往后心一掷,书砚应声扑倒。
陈北将书墨绑起来之后,又将书砚绑起来,而后一手拎一个,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两人拎出去,而后传达永靖侯的吩咐,要将别院的人都抓起来关进牢里。
别院的侍卫头领发现自己的人竟要被投入大牢,当做犯人对待,不由得脸色一变。
永靖侯本就可疑,此举便更加可疑。
侍卫头领怀疑他这是想要将他们全部困在永州府的大牢里,然后瞒住永昌府那边,伺机行动。
这怎么行呢
眼见着其他人都被绑捆起来,用的是军中的绳结,一旦绑住,根本就逃不掉,武器也被卸掉,如此一旦进了大牢,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
这不行。
侍卫首领给还没有被绑捆的几个手下使了眼色,几人一起发动,也不求杀敌,只管逃跑,谁知陈东等人早有准备,且一个个俱都是军中好手,几个侍卫很快重又被制服,且,这一回他们被抓得更加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