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也万万没想到,林放竟是如此表现,再联想到林晚尸身不见,不免也怀疑其林家跟梁斌之死是否有关了。
周泰对永靖侯道“侯爷,这林放行迹可疑,这林家恐有蹊跷,下官欲往林家查问,侯爷以为如何”
“可。”永靖侯起身答道,“你我一同。”
周泰见永靖侯已先行一步,忙随后跟上,一行人带上衙差前往林府。
林府当家夫人得信大惊,得知林放已被关押,林夫人顿时心里沉甸甸,却仍旧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
“未知知府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林夫人匆匆忙忙带着人来到前院,见到周泰,忙上前见礼。
周泰道“林夫人,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公事。”
“公事”林夫人惊讶,神色惶惶“可是我林家何处触犯了律法大人在永州府为官多年,定是知晓我们林家皆是安守本分,还请大人明鉴。”
周泰板着脸“昨夜梁少爷在别院遇害,林府养女林晚尸体失踪,你可知晓”
林夫人大惊失色“什么林晚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如何死的还有梁少爷,梁少爷竟也”
林夫人意识到要害,脸色一白,忙跪下磕头“大人明鉴,我林家将林晚赠与梁少爷,虽有些许心思,却是万万不敢对梁少爷不利的,梁少爷之死与我林家并无关系啊大人。”
林夫人这话,周泰自是相信的。
他看了一眼永靖侯,永靖侯没说话,周泰便继续说道“是与不是,本官自会调查清楚,如今尔等只需配合查案便是。”
“是,大人放心,民妇等一定会配合大人查案。”林夫人忙说道。
周泰请永靖侯坐上首,永靖侯摇摇头,周泰便坐了上首,永靖侯坐在下首。
周泰让林夫人安排人配合衙差调查问话,自己则亲自问话林夫人。
周泰居高临下问林夫人“林夫人,昨晚你身在何处,可有离开过林府你府中昨晚何人夜归,何人曾半夜离开”
林夫人心里定了定,忙回答道“回大人,昨夜民妇一直在家中,未曾外出过,府中亦不曾有人半夜离府,此有下人为证,大人可查询。至于未归者,仅有府上三爷,昨夜宿于春香楼,今早方归,应有春香楼诸人作证,大人可遣人前去查问,便知民妇所言不曾有假。”
周泰看向堂下的师爷,师爷出去吩咐人前往春香楼查问。
周泰又例行询问了一番,林夫人所答皆无破绽,便看向永靖侯“侯爷,您以为如何”
林夫人早就注意到永靖侯了,只周泰此前并未介绍,因此她也不得而知,且她也知梁斌身份不同,深怕答错,将整个林家填进去,是以心思全放在答话,如今闻周泰询问永靖侯,便也随着看过去。
不得不说林夫人与林放果是夫妻,初见永靖侯皆是惊叹其高贵俊美,心中盘算亦是攀附之计。
永靖侯望向林夫人“本候听闻,你林家自来有养女之俗。”
虽说永州府无人不知,但被贵人这样当面揭破脸皮,林夫人脸上也是一阵烧。
林夫人尴尬的笑道“林家祖上曾遇难,得天之幸,方才脱困,此后留下遗言,子孙后代,当谨记上天之恩德。是以收养孤女,令她们果腹,授之以技艺,教之以品德,待得长大成人,附以嫁妆,令其出嫁,望其一生安康,也算是功德。”
说得倒是好听。
永靖侯道“可本候亦曾听闻,林家收养之女,俱是美色过人者,长大后将之赠予权贵,以求利益”
林夫人冷汗淋漓,忙跪下“侯爷明鉴,林家万万不敢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林家收养的女儿的确皆是容色姣好之人,但我等并无恶意,皆因我林家祖辈容貌普通,是以我林家人皆喜容貌出众者,如此在的时候,有所选择。至于赠送权贵,我等万万不敢做此等事,所养孩儿,皆尽心为其挑选夫婿,只人各有志,女儿们看上了富贵,我们非是亲生父母,自是不好阻拦她们的青云路,也只好如她们的愿。”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收养漂亮女儿,是因为我们一家全都是颜控,这不犯法吧
说我们拿养女攀附权贵我们没有啊,是那些女孩子自己想要攀龙附凤,我们不是她们的亲生父母,自然也不好阻拦人家的青云路,自然是只能够祝福她们了。
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做了好事,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那林晚也是自愿”永靖侯问。
“自然。”林夫人苦笑“不瞒侯爷,林晚乃是此一辈容貌才华最为出色者,我与夫君甚是怜惜她,本是想为她挑选一佳婿,令其过去便做正室,日后相夫教子,若是夫婿有出息,将来也可以封妻荫子,荣华一世,谁知她自见到梁少爷,便情根深种,定要追随左右,我等自然也不好勉强她,只能将她送到梁少爷身边,往她能称心如意。”
林夫人眼红擦泪“谁知竟是命薄如此,若早知晓,当初便是拼着让她恨我,也绝不放她走。”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很疼爱林晚一般。
林夫人望向周泰“大人,不知我家林晚因何而死她尸身如今在何处可怜我的儿,年纪轻轻便没了,我这个做娘的,既承了她一句母亲,也该将她接回来好好安葬才是。”
林夫人说着又忍不住抽泣。
周泰抽抽嘴角,要不是了解实情,就要被她蒙混过去了。
周泰道“林晚尸身已然失踪”
死因却没提。
林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周泰不提,她自是不会追问,方才那一说,不过也是演戏罢了。
但此时听闻林晚尸身不见,也是目瞪口呆“怎,怎会如此”
“这该问夫人才是。”周泰道。
林夫人连忙叫冤“大人明鉴,民妇着实是不知。”
永靖侯淡淡的看着林夫人连番唱念做打,忽地开口“林晚亲生父母是谁”
“啊”林夫人正全力应付周泰,被永靖侯这么一问,一时没回过神来,而门外更是扑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
周泰看向永靖侯,永靖侯已然起身快步往外走,果然看到脸色青白,身材消瘦,一眼便知是过于纵色掏空里身体的中年男人,五官与林放有几分相似,应是林放兄弟。
永靖侯负手立于门口,居高临下俯视男人,一身气势犹如猛虎下山,扑咬而去“你是何人”
那男子直接吓得尿了裤子,人晕厥了过去。
林夫人匆匆出来“回侯爷,此乃我家三叔林凯。三叔自来胆小,最是怕见贵人,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民妇这便令人将他带下去。”
林夫人想让人将林凯带下去,师爷呵斥“侯爷,大人在此办案问话,岂有尔等说话的余地还不赶紧禁声”
林夫人被打了脸,脸色阵青阵白,心里更是跟浇油似的煎熬,面上惶恐“民妇不敢,还请侯爷,大人恕罪。”
永靖侯看都不看林夫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拎了一桶冷水过来,将林凯泼醒,林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草民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林夫人暗暗松一口气,还好这林凯没蠢到家。
永靖侯望着林凯“你方才为何摔倒”
林凯战战兢兢的回答“草民骤然听闻大人前来,心中惊惧,脚下没注意,方才绊倒了。冒犯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不。”永靖侯淡声道“你是因为本候问及林晚身世,方才惊惧摔倒。这林晚的身世有异,可是”
“没没没”林凯瑟瑟发抖。
“来人。”永靖侯冷眸“打。”
永靖侯话音一落,便有人上前将林凯提起来,又有人搬来条凳,便将林凯压在条凳上,俩手持棍棒的衙差分站两旁,开始动手。
“啊”林凯惨叫“冤枉啊,大人,草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冤枉啊”
林夫人也着急,忙上前“回禀侯爷,回禀大人,林晚乃是”
永靖侯举起手,周泰也早从林放兄弟的异常中看出林晚身世的异常,这事关梁斌之死,自是不会让人妨碍,他给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便低喝“闭嘴,大人,侯爷查案,岂有你等插嘴的份”
又叫来衙差,将林夫人等押到旁边的屋子,拆分开了,一一审问。
这边林凯也知道事关重大,死咬牙关不肯说出实情。
永靖侯也并不着急,只命人打。
未几,林夫人那边的证词出来了,永靖侯和周泰传阅。
这都是些无甚要紧的,就跟林凯说的那般,林晚父母乃是林凯外出经商时认识的一友人家的女儿,父母因急病病逝,知道林家素来有善名,因此将林晚托付林家。
素有善名
真是好笑了。
稍后,陈北也回来了。
他奉命前往林家养女所在的院子进行调查审问,这会儿已经查问完毕,将手中证词呈递给永靖侯,低声说;“侯爷,属下审问过院子里的众人,皆说林晚姑娘两岁左右成为林家养女,此后便一直养在林家,每日学习琴棋书画,除却林夫人以及林家姑娘们偶有前往,并不曾外出,亦不曾见外人,后梁斌到达永州府,林家将其进献,方才离开林家。”
“林晚因是众养女中容貌至为出众者,故最受林家重视,性情亦因此最为骄纵傲慢,便是身体稍有损伤,亦会脾气大作,最是娇气之人。”
跟他们认识的那个能忍下梁斌毒打,伺机反杀之人毫无相似之处。
“另,属下放下查问时,曾有人提到一件蹊跷往事。”
“为何”永靖侯问道。
“有一粗使婆子曾言,林晚乃是十三年前,由林家三爷带回,当时林晚极为娇气,若非细食,定伤嗓子,若非细布,定伤皮肤,是以当时人皆猜测,此女若非来自豪富之家,便是天生贵人。
林晚四五岁时,某日,照顾林晚之人被夫人叫走暂离,其在院中打扫,闻得屋中有声响,便进去查看,却听得林晚用其不懂之言语叫唤了一声,那言语乃是林晚当年初被送到林家时说过的,只后来林家刻意纠正过,林晚便再不曾说过那般语言,故而林晚突然冒出一句,便让那婆子记住了,今日属下询问,婆子听到属下语言,便想起了此事。”
陈北说到这里,便抿了抿唇,永靖侯皱眉“可是有异”
陈北点头,凑到永靖侯耳边“那婆子学了当时林晚所言,乃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