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醒来,外边还在下雨。
雨幕笼罩着窗外的景色。
叶桑洗漱完,到书桌前对着小镜子梳头发,目光落到放在台灯旁的那个小纸杯。
杯中装有半杯土,埋有四颗铜钱草的种子。
昨晚叶桑回宿舍的时候,怕雨打湿纸杯,就将它移到了桌上。
听见金佳茄一阵拉抽屉,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去哪了啊,真是的。”
谈慧慧刚爬下床,睡眼惺忪,“老金咋了。”
金佳茄:“我梳子又找不到了。”
叶桑正好刚扎好头发,将梳子递过去,“用我的吧。”
雨下了一天,直到晚上,依旧水珠敲打地面,当晚叶桑和谈慧慧便没去田径场夜跑,待在图书馆学习。
天气潮湿,图书馆里有一股闷热,空调开得跟以往一样低,叶桑特地带了一件小外套。
不过似乎还不够,叶桑上半身没什么问题,坐久了感觉腿有些凉。
听见她打出一声喷嚏,谈慧慧扭过脸,“你冷啊?”
“有点。”叶桑道。
谈慧慧道:“我这外套也用不上,你拿盖盖腿吧。”
下午出门上课的时候,她感觉外面有点凉爽,就披了件外套出门,到晚上温度又升了。
叶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盖到腿上。
感觉好一些了,叶桑继续在网上查写论文的资料。
这场雨持续到后半夜才停,周四清晨,天空浮现出一道雨后彩虹桥,伴着从云缝中射出来的阳光。
“好漂亮啊外面。”金佳茄跑去阳台看彩虹。
同样有早课的叶桑也起床了,不过她不是很有心思去看彩虹,因为鼻子堵得很难受,喉咙也有点干干的。
拿了盆,去卫生间洗漱。
“老金,别拉椅子啊,好吵。”
“吵醒你了?”
“是啊,我今天又没早课。”
“起早一点啊,就你还在睡。”
“没课我起早干嘛,有病啊。”
水龙头打开,谈慧慧和金佳茄说话的声音被掩盖。
想起什么,叶桑将厕所的门推关上,这样洗脸的声音会小点。
一声鸟啼从阳台外传来。
风吹过桂花树,阵阵花香。
出门前。
叶桑目光投到放在第二层书架的那把纯黑色的伞。
“桑桑,”
“桑桑?”
叶桑回神,扭过头。
“在想什么呢,你外套掉地下了。”金佳茄说。
叶桑“哦”了声,忙弯腰捡起来。
“你好了吗?一起出门。”金佳茄道。
叶桑快速将那把大黑伞抽出来,落进包里,道:“好了。”
“走吧。”
“嗯。”
周四早上叶桑有两门课,第一门课结束,她骑着自行车赶往理学楼。
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骑车速度较慢,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上课铃声打响。
她粗略扫了眼,基本上都坐满了,剩下第一排和最后两排还有些空位。
老师正好也在这时候进教室,叶桑当即放弃第一排的位置,往后排走。
倒数第二排最边上有个空位,她走过去坐下。
放好包,将水杯和课本拿出来。
“阿嚏。”叶桑揉揉鼻子,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
课上了几分钟,两道身影从大教室的后门慢悠悠走进来。
“嗨,小学妹。”叶桑听见人轻声喊。
她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才回了对方一个眼神。
黄斯金翘着唇,径直走去最后一排。
也只剩下最后一排有座了。
走在他两步之后,身穿黑衣的男人神色寡淡,看了叶桑两眼,一同去了后排坐下。
黄斯金特意没坐叶桑后面,将正后方的位置让给旁边的人。
钱真弘好像刚讲完一个段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叶桑没听进去,鼻子很难受,又抽出张纸,擦了擦鼻涕。
过了一会,她从包里拿出那把黑色的伞,回头,快速落到陈西湛桌上。
之后用微信跟他发信息。
叶桑:【还给你,谢谢。】
陈西湛回复得很快。
【不。】
【客气。】
叶桑落下手机,拿起笔。
她很多时候上课有做笔记的习惯,可是现在身体的不适感让她有心无力。
“接下来,我抽个同学起来回答下问题。”钱真弘忽道,他走回两台,拿起一张点名表。
叶桑生出几分紧张,因为他之前讲的那些,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点个学号13的啊,”钱真弘扫了眼,喊道:“黄……斯金?”
钱真弘笑:“这名字念快点,还以为是黄司机呢。”
同学们发出笑声。
至于被点到的本人,正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没听见有人喊他,被陈西湛踢了一脚,才摘下耳机。
“黄斯金没来啊?”钱真弘发现没人应,说道。
“来了的老师!”有几个女生道。
陈西湛在学校里很出名,连带着他寝室其他三个,也混了点知名度。
往后排扫去目光,也知道他来了。
黄斯金一头雾水地站起来,“老师,什么事?”
钱真弘是个大度的老师,课上摸鱼的学生见多了,他没多计较,拧开保温杯缓慢喝了口热茶,说道:“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世界上叶子最小的植物是什么?”
“……”
鬼知道啊。
黄斯金插着兜,跟个木头立着,准备实话实说,听见一道轻小的女声:“文竹。”
目光朝叶桑看了眼,立马回答道:“文……竹?”
“不错,竟然答对了,怪不得坐最后一排呢,说不定你比老师懂得都多。”钱真弘笑了笑,盯着他看了两眼,“诶,你是不是第一节课的时候,坐第一排那学生?我奖励给你的那个橙子,甜吧?”
“……甜。”黄斯金嘴角细细一抽。
“好了,坐下吧。”
黄斯金坐下。
等同学们笑声停下,钱真弘继续讲课,从方才黄斯金所回答出的“文竹”讲起。
“行啊小学妹,这你都知道,谢了啊。”黄斯金对叶桑道。
虽然又让他“出了把风头”。
叶桑道:“没事”。
早上出门忘了在宿舍接点热水,课间休息的时候,叶桑离开座位,去找开水房。
离得不远,出教室拐个弯就是。
等前一个同学接完,叶桑走过去,拧开瓶盖。
接完准备兑点凉水,身旁多出一个人。
“感冒了?”他问。
是陈西湛。
他外表看起来总是冷冷酷酷的,声音也偏没有温度的金属质地。
叶桑看了眼他,“有点。”
“有点?”他打量着她的鼻子,“都要红成圣诞老人了,还有点?”
“……”
孔登明昨晚游戏玩太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想起答应帮方蔷拷部电影,点了根烟,拉开椅子坐下。
手机振了一振。
弹出条微信信息。
方蔷:【起了没。】
孔登明:【刚起。】
方蔷:【去哪吃中饭。】
孔登明正准备回复,响起一个电话。
陈西湛打来的,他划开接听。
“怎么了。”孔登明问。
他记得陈西湛今天不是有门重修课要上么,这个点应该在上课啊。
“给你带一件外套过去?做什么。”孔登明道。
“行,我马上去拿。”
挂完电话,孔登明满脑袋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对方音色那么冷又毋庸置疑,起身去翻人的衣柜。
衣柜里,清一色深色衣服,黑色最多,他随便选了件,搭在手上。
走回桌边,那部电影正好拷贝完。
叶鹏拿了外卖回来,见孔登明要出门,问:“去哪儿啊?”
孔登明:“给老湛送外套,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叶鹏道:“他让你送外套?”
“是啊。”
叶鹏将刚到手热乎乎的外卖落桌上,“他还让去我给他买药呢。”
“神了这人。”
?
二十分钟前。
下班节课上课不久,叶桑觉得呼吸不顺畅,整个人有点犯困。
喝过两口热水,那种困意变得明显。
想到当时问学姐这门课的情况时,学姐说钱真弘的习惯是,一般只会上半节课提问,后半节课不会喊人,脑袋晕晕的,就忍不住趴下去睡觉了。
意识越来越浅,叶桑以为是在做梦,感觉到一件外套盖到自己身上。
窗外,阳光明媚,绿色的树叶滑落一颗露珠,一只麻雀飞到枝头,低头理身上的毛发。
叶桑趴着,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马尾乌黑,斜搭在左肩,露出来的两只耳垂白里透红,脖颈细长……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梦中听见一道下课的铃声。
一阵喧闹之后,重归安静。
叶桑感觉到胳膊有点发麻,神一醒,从混沌中挣脱。
猛地想到什么,她腾地一下清醒,抬起眼,发现教室几乎都空了。
前排的位置,剩下零星的人站着在收书包,而后排,几乎没人了,左手边原本坐着的女同学,变成……陈西湛。
男人懒靠在座椅上,低头在玩着手机,侧脸的轮廓很清冷。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转过头,黑眸看了看她,声音有一丝哂,“醒了?”
叶桑处于懵愣中,也很困惑,她低头,看看身上披的黑色外套。
后又发现,她的水杯旁,多了一盒感冒药。
陈西湛骨节分明的手将药拿过来,懒慢打开,拿出一板,落到人面前,音质很磁:“醒了,吃点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