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打量了她们一会,便看向了徐紫柔。
徐紫柔见状,便向她甜甜地一笑,柔声道:“殿下若是有话说,不妨等到明日罢。”语罢便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禁军快要到了。”
秦素心下微惊,再度看向了那两个宫人。
此时,她二人还是方才的模样,宛若这屋中的一切都不存在。
秦素还想再说几句话,不妨那院门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喧哗。
徐紫柔向她使了个眼色,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提声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我去瞧瞧。”两个小宫人中那个圆脸的忽然便说道,面上堆着满满的讨好。
秦素吃了一惊。
方才还跟木头人似的小宫人,此刻就像是活了过来,那圆脸小宫人已经飞跑了下去,而另一个瘦弱些的小宫人则殷勤地走上前来,躬身向秦素道:“殿下且先坐着,我们主子这里有好茶喝呢。”
秦素简直要惊呆了。
且不论这二人前后表现之怪异,只看她们对她的态度,亦透着古怪。
那种熟稔的、讨好的语气,就仿佛秦素一直都坐在这屋子里,她二人也一直在旁小意服侍着也似。
便在秦素惊异之时,那圆脸小宫人已经领着一位金御卫将军,踏入了房间。
一见秦素,那金御卫将军的脸上,瞬间便迸出了惊喜之色。
然而他很快便又敛下神色,单膝点地叉手道:“末将见过晋陵公主。”说罢便又抬起头来,沉声道:“原来殿下在这里,末将等找了许久了。”
秦素微微坐直了身子,一面示意他起身,一面便笑道:“将军寻我做什么?是父皇有召么?”
那将领肃声道:“惠风殿现了点意外,淑仪夫人带着几个宫人去惠风殿后头的断崖赏景,结果却不慎掉落山崖,死伤了几个人。陛下很是担心殿下,请殿下现在就随我去天汉宫,陛下正急等着。徐美人也请一同前往。”
“啊?掉落山崖?”徐紫柔立时惊呼了一声,面孔瞬间白,“好好儿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秦素此时亦是满脸的惶惶,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仿佛极是害怕,蹙了眉,一脸的紧张:“淑仪夫人怎么就会掉下山崖呢?分明我今儿去瞧她时她还好好儿的呢。”
“那断崖极险,淑仪夫人……想来是失足掉了下去。”那将军说道,起身让去了一旁。
秦素便苍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似乎像是吓呆了的样子,好一会儿后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吩咐旁边那个瘦弱的小宫人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待白女监她们回来了就告诉一声,就说本宫往天汉宫去了。”
微有些颤的声音,显示出她此时十分害怕,旁边的徐紫柔也瑟瑟抖。两个人此刻的神态、动作与言谈,活脱儿就是两个被吓坏了的女子。
那将领一语不,沉默地上前引路。
便在这极短的一刹那,秦素与徐紫柔飞快对视了一眼。
戏已开场,她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早就编好的本子,把戏做足,先混过今日的盘查再说。
在一小队金御卫的护送之下,二人很快抵达了天汉宫,中元帝并四位皇子、太子等人都在。
见女儿与曾经宠爱过的爱妃皆回来了,中元帝自是欢喜不禁,先好言安慰了她们几句,随后便由大皇子出面,将惠风殿之事说了。
这四死一伤的大凶之事,便是大皇子在叙述之时,亦是面色微变。
简略地将丽淑仪等人身亡乃是死于刺杀一事说了之后,大皇子最后又道:“……父皇交代,此事乃是凶事,不可宣扬,只以意外堕崖论之。因皇妹妹是淑仪夫人最后见到的外客,故此事才没瞒着皇妹妹。”
听了他的话,秦素自然又是一阵吃惊后怕,而徐紫柔则更夸张,险些便吓晕了过去,好在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宫医给救醒了。
再接下来,徐紫柔与秦素的统一说辞,便派上了用场。
在她们的讲述中,秦素之前确实是去了惠风殿,只是,在她到达惠风殿后没多久,徐紫柔便来了,其后丽淑仪寻物一说,仍旧依事实照搬,唯一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在将白女监与阿栗等人借走后,丽淑仪便说身子不适,于是徐紫柔与秦素就都辞了出来,二人离开惠风殿后,徐紫柔便盛情邀请公主殿下去临风小筑坐一坐。
再往后,两个人在临风小筑喝茶说话解闷儿,顺便等候白女监与阿栗,不想最后等来的却是金御卫。
待她们说完之后,中元帝便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问徐紫柔的,问她为何要去惠风殿。
徐紫柔答曰:因听闻淑仪夫人有恙,便想着要去探望一番。
当然,在事后审问徐紫柔的贴身宫人时,宫人给出的说法却变成了:因为听说晋陵公主去了惠风殿,一心想要讨好公主殿下的徐紫柔便主动贴了过去。
如此一来,这事情反倒显得更合情理。
一个正在风头上、品级却不高的宠妃,一心想要巴结倍受宠爱的公主,实在再自然不过。
这第二个问题,中元帝却是留给了秦素。
他问起了她为何不多带几个宫人,而是只带了区区白芳华与阿栗两个人前往惠风殿
秦素便将此前江八娘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只道丽淑仪心境不佳,经不得刺激,所以她才会只带了两个从人。总之就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体恤他人、温柔善良的好公主。
而事后江八娘的叙述,也与秦素的说辞对上了。
于是,秦素与徐紫柔的这套说辞,在有了这若干旁证之后,便也坐实了。
中元帝虽然生性多疑,却也还没有疑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去,问这些话也不过是想要了解详情罢了,而秦素与徐紫柔的说辞,委实太让人信服。这还不仅是她们自己说的,还有几个旁证可以证明。莫说是中元帝,就是秦素自己,也觉得她只怕是真的一直和徐紫柔在一起的。
无论如何,此事终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