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江成颍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儿子被李代桃僵了。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犬子现在可还活着"
如今被识破身份,一切谋划都已经功亏一篑,江敬昌破罐子破摔,随意道∶"爹这么聪明,怎么会问这么患蠢的问题。"
想要李代桃僵,那被代替的那个人自然是死了最安全。"你别叫我爹"
江成颍捂着胸口,心里悲痛至极,他养了三十年的儿子是假的,还是杀死他亲儿子的凶手。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五弟是如何死的"
江成颍只有两个嫡子,除了老大江敬昌,就是老五,老五聪明机灵,嘴甜懂事,很得江成颍喜爱,只是却在十一岁那年意外身亡。
江成颍不是没怀疑过江敬昌,只是他查了江敬昌所有可用之人,都没有查到疑点,这才放下对江敬昌的疑心。
可现在看来,江敬昌分明还有另外的人手可用。
江敬昌很欣赏江成颍现在的表情,他被这个老东西训斥了这么多年,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他整日就盼着老东西早点死,今日也算是一解心中郁闷。
"爹何必明知故问。"
天香教既然图谋江府,自然不会允许江敬昌有威胁。
不仅是老五,江成颍其它有潜力或者表现不错的儿子都是被天香教所杀,如今留下的都是一群庸才,或者用米虫来形容更合适。
唯一被江成颍看上眼的嫡长孙,同样不是自己的血脉。
江成颍,岂一个惨字了得。
若不是江成颍太过谨慎又惜命,便是他自己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江敬昌早就想除掉江成颍,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得了江敬昌肯定回答,江成颍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怒火,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霍谨博摇摇头,很同情这个老爷子。
"将江员外带下去,派太医好好诊治。"
很快,两个护卫就把江成颍抬下去。
霍谨博看向江敬昌,道∶"永康元年,天香教余孽人人自危,竟然还愿意花费心思帮你李代桃僵,看来江堂主的亲人在教内地位不低,是长老还是,教主"
江敬昌瞳孔一缩。
"看来本王猜对了。"
霍谨博面上露出笑意,道∶"本王就喜欢你们这等有关系之人,天香教有四堂,本王还以为得把四堂都剿灭才能抓到你们教主,现在看来似乎有捷径可走啊。"
江敬昌恨恨地盯着他∶"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一句想听的话。"
"杨旭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他照样招了。"
"你十岁就在江府,你的血脉应该也都在苏州吧,想不想尝尝断子绝孙的感觉"
"你卑鄙"
江敬昌猛地站起身。
没一个男人会不在意绝后,他父亲本就他一个儿子,若是他的后代全没了,他们家就真的是绝后了。
霍谨博淡淡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实交代,本王会饶你一命,并且可以让你带走那个刚出生的幼子。"
江敬昌冷哼∶"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会相信你的鬼话"
"本王只是想剿灭天香教,等天香教不复存在,你即便活着又能怎样,说到底对朝廷有威胁的是天香教,并非是你。"
"与本王来说,你活不活并不重要,但对你来说,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而若是听本王的,最起码可以做一个富家翁,在家中含饴弄孙。"
"江堂主,你十岁便离开天香教,那些人和你不过泛泛之交,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人生在世,保全白己才是晨重要的。"
霍谨博一点点给江敬昌灌迷魂汤。
但江敬昌却不为所动,道∶"你不必白费力气,我不会说的。"
霍谨博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康伟,派人去把江堂主的儿子们全部请来,就说本王要宴请他们,包括他那个外室子。
等康伟离开,霍谨博道∶"希望一会儿亲眼看着亲生骨肉死在自己面前时,江堂主还能这么淡定。
江敬昌握紧拳头,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滥杀无辜。
霍谨博冷漠道∶"在本王眼中,他们就是天香教余孽,怪就怪他们投错胎,你们可以滥杀无辜,却要求别人对你们处处容忍,不觉得可笑吗"
"本王说了,本王要的是剿灭天香教,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杀几个人而已,本王并不在意。"
"本王倒是很好奇,江堂主在不在意呢"
江敬昌垂着头,脸色狰狞,心中满是纠结。
他再丧心病狂心狠手辣,那也是对外人,对于他的子嗣,江敬昌是百般疼爱。
因为在他心里,阖府上下只有他们是真的和他血脉相连。
可江敬昌根本不相信霍谨博,他不觉得天香教被剿灭,自己还能活。
就在纠结中,江敬昌的子嗣到了。
江府的人一听王爷召见,二话不说就把所有子嗣送来。
江敬昌的儿子中最大的已经弱冠,小的还没断奶,正在奶娘怀里睡觉。
霍谨博让人把奶娘带下去,让护卫抱着那个奶娃娃。
"江堂主可想好了"
江敬昌的目光从几个儿子的脸上划过,随后骤然闭上眼睛。
当了这么多年的青龙堂堂主,他经历了众多事,最懂得如何玩弄人心,他很清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是件很患蠢的事。
霍谨博目光一冷,江敬昌还真是软硬不吃啊,竟然一点也不在乎香火断绝,还是说他另有子嗣只是藏起来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霍谨博把目光放在他的儿子们身上,道∶"江敬昌对朝廷不忠,意图谋反,已被本王人赃并获"
直接就是一个炸弹扔下,炸得他们心神不宁。
面前的几人大惊失色,他们满心欢喜地来到行宫,还以为霍谨博要赏赐他们什么,结果没想到会是灾祸。
霍谨博的话还在继续∶"本王用你们的命逼江敬昌招出同谋,但他并不为所动,哪怕你们都死完,他也不愿开口。"
"本王很为难,本王并不愿滥杀无辜,可谋反乃是大罪,本王必然要查清楚,你们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了,谁若是能说出江敬昌的隐秘之事,本于便饶他一命,毕意造反的只是江敬昌,你们并不知情。"
江敬昌吲道"他在骗你们别上当"
江敬昌没想到霍谨博会盯上他的儿子们,立刻出声打断霍谨博对他们的蛊惑。
霍谨博看了眼康伟,道∶"把他的嘴堵上。
康伟随即用破布堵住江敬昌的嘴,让他说不出话。
霍谨博看向江敬昌的长子,道∶"就从你先来。"
此人毕竟已经弱冠,表现得还算淡定,道∶"敢问王爷,证明家父谋反的证据何在"
"你不用知道这些,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关于江敬昌的事全部说出来。"
此人抿嘴,有些迟疑,哪有定罪不给人看证据。
霍谨博不耐烦地挥挥手。
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挥刀斩断他的左臂。
疼得他瞬间惨叫出声。
他身边的那些兄弟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再有侥幸心理。
霍谨博道"本干没有耐心和你们耗下去,若是再无话可说,下一次就不会只是斩断胳膊这么简单了。"
此人疼得瘫在地上,再也不敢耍心眼,道∶"草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爹的书房很重要,谁都不让进,有个丫鬟只是进去打扫了一次便被爹秘密处置了。"
霍谨博皱眉,这不算什么重要情报,江敬昌的书房肯定会是重点,哪怕此人不说,他也会派人仔细检查。
霍谨博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知道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如大哥受宠,再加上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霍谨博骤然问起,他们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霍谨博皱眉。
"王爷,草民怀疑我家有密室。
正在这时,一个人站出来道。
霍谨博扭头看向此人,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根据霍谨博看过的资料,他应该是江敬昌的那个外室子,一直被养在外面,不曾被认回江家。
霍谨博瞥了眼有些异样的江敬昌,示意他继续说。
"草民发现好几次,家父在书房消失不见,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出现,草民问过家母,家母却让草民不要多问,更不能去问家父。"
被堵着嘴说不出一句话的江敬昌,听到这里颓然地低下头。
哪怕他已经足够谨慎,可这么多年里,总会被人发现。
见其他人没什么要说的,霍谨博便挥挥手,让人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关起来。
等那些人离开,霍谨博让人去掉江敬昌嘴里的破布。
"江堂主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江敬昌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霍谨博眉头紧皱,从得知江敬昌身份不简单后,他就想借助江敬昌挖出天香教更高层的人,可江敬昌就是死活不开口。
看来,不用刑不行了。
"把他带下去,只要不把人弄死,随便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让他招供就行。"
"康伟你带人秘密潜入江敬昌的外宅,去看看那里有什么秘密。"
现在还是白天,潜入江府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但江敬昌的外宅就不一样了,潜进去更容易一些。
话音一落,其他人便各司其职,只剩下霍谨博坐在大堂。
霍谨博还是更希望江敬昌开口,可是那家伙连自己血脉都不在意,霍谨博不知道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
"王爷,江员外醒了。"
霍谨博听言便站起身,他觉得得去看看这个可怜的老爷子,或许他知道怎么对付江敬昌,毕竟当了三十年的假父子。
房内,江成颍躺在榻上,太医轻声道∶"王爷,江员外方才只是气火攻心,下官已经用针灸为其梳理,只要不再动怒,便无性命之忧。"
霍谨博点头,太医告辞离开了。
"你们都出去吧。"
房内其它人也都离开,转眼间只剩下霍谨博和江成颍两人。
江成颍虚弱开口道∶"草民未能识破那人的身份,让其利用江府发展壮大天香教,请王爷降罪。
霍谨博摇头∶"此事和江员外无关,怪就怪天香教太过狡猾。"
"江府终究有责任,如果有需要草民办的,请王爷尽管吩咐。"
不管江成颍心里多悲痛,他现在必须考虑江敬昌给江府带来的影响,若是不好好处理,江府将不复存在,毕竟被天香教渗透了三十年,谁知道江府还有没有其它天香教之人。
江成颍已经老了,可以不在乎什么富贵不富贵的,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
霍谨博道∶"江敬昌冥顽不灵,根本不愿意招出其他人,江员外可有什么办法"
江成颍很快就想到一件事,道∶"江敬昌害怕蜘蛛,他刚被找回来那会儿,曾经因为蜘蛛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哪怕长大后,只要见到蜘蛛依旧会怕得要命,动都不敢动一下。''
霍谨博现在需要瓦解江敬昌的防备,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
霍谨博立刻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审问的暗卫。
"江员外不必太过忧心,只要将江府的天香教余孽铲除,江府并不会有事。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因为官府需要挨个排查,确定江府不会有被天香教余孽蛊惑之人,但凡有人对天香教心生亲近,都得被抓。
江成颍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江府摊上了这件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草民会尽全力配合王爷。"
霍谨博点头∶"在事情没结束前,江员外暂且在行宫待着,太医也方便为江员外诊治。"
江成颍已经看到康伟验证江敬昌身份的过程,在天香教之事落幕之前,江成颍必须在行宫待着,避免出现意外。
"草民都听王爷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霍谨博让江成颍继续休息,他便离开了房间。
刚回到书房,暗卫便来报道∶"王爷,江敬昌招了。"
霍谨博挑眉∶"这么快你们怎么做的"
"不过此人现在已经被吓破胆子,恐怕得等一会儿才能审问。"
"无碍,等他恢复正常,就带他来见本王。
霍谨博没想到他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有一袋子蜘蛛管用。
果然不管做什么,都得对症下药。
江敬昌真是被吓破了胆,整个人身体时不时抽搐,连他自己都忘了是谁,仿佛沉浸在梦魇中出不来。
最终还是太医给他针灸一番,让他暂且昏睡过去,平复一下心情。
江敬昌暂且是审问不了了,倒是康伟回来了。
"王爷,江敬昌外宅的书房下面是一条地道,地道直通青龙堂的据点,这条地道还有另一个出口,这个出口是在苏州城一处已经破落的宅子下面,周围并无百姓居住,属下调查过,那一片已经被江敬昌买下来,应该是害怕被人发现地道所在。"
"另外,地道中还有一间密室,属下等人合力弄坏门锁,发现里面放着一箱箱的金银,还有古董字画,除此之外还有这些。"
康伟将几本账簿放在霍谨博面前。
这上面记得皆是苏州众官员收受贿赂的证据,以及他们的其它把柄。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些,天香教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苏州。
只要那些官员惜命且舍不得荣华富贵就得听天香教的。
霍谨博发现这其中涉及最多的便是四大盐商和苏州各官员之间的交易。
四大盐商果真是打通了苏州各处,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每个人都得过他们的好处,怪不得霍谨博指使不动他们。
除了账簿外,康伟还呈上来一样东西。
份青龙堂的名单,这名单中清清楚楚地写着青龙堂众人在苏州明面的掩饰身份。
从贩夫走卒到朝廷命官,都有天香教的人,这其中还有几个是被其它盐商委以重用的账房先生。
霍谨博不由得感叹,天香教也算得上人才济济了,各方面的人才都有。
就连打更的也有,哺,竟然还有倒夜香的。
霍谨博越来越心惊,有这些人在,苏州发生什么事都在天香教的掌控之中。
从这些东西来看,那间密室里真是藏着青龙堂最机密的东西,江敬昌应该是不放心其他人,才选择藏在地下。
仅这份名单,霍谨博便可以将青龙堂整个铲除掉。
而且这上面还有江敬昌借助江府的名义为天香教开的店铺,为天香教其他人源源不断地输送资金,而天香教在苏州的据点确实不止刘氏成衣,一共有四个,分别位于苏州东南西北四城,考虑得倒是挺周全。
四个据点,负责苏州四个区域,几个负责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只对江敬昌这个堂主负责。
不管哪个被抓,都不会影响到其它据点,更不会影响到江敬昌。
只可惜江敬昌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因为一个胎记暴露身份,从而导致整个青龙堂全军覆没。
霍谨博将名单收起来,道∶"暂且别动手,等本王审讯完江敬昌再说。"
青龙堂的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不用着急抓他们,霍谨博现在只想从江敬昌嘴里得知其它三堂的消息,甚至是天香教教主的线索。
希望江敬昌不要让他失望。
随着夜幕降临,昏睡许久的江敬昌终于醒了过来。
霍谨博见他时,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不知蜘蛛究竟对他做过什么,让他害怕至此。
"现在江堂主可以开口了吧。"
江敬昌沙哑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当初帮你进江府李代桃僵的人是谁"
霍谨博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江敬昌面色开始犹豫,他已经做好准备出卖整个青龙堂,可其他的
霍谨博幽幽道∶"莫非江堂主还想品尝一番蜘蛛爬满全身的感觉"
"是我父亲帮我进入江府,他,他是天香教的教主。"
蜘蛛带给江敬昌的恐惧太深,他还是说了出来。
大鱼
霍谨博听完这话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江敬昌开了口,剩下的他也不再隐瞒,道∶"永康元年,教中只剩下父亲和几位叔伯寥寥几人,为了躲避官府,父亲带我来到苏州,偶然发现江成颍的长子和我很相似,便起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父亲本来只是想让我过得好一些,没想到江成颍会受到皇帝重视,父亲才改变了计划,待我及冠后,父亲便让我当青龙堂堂主,同时在苏州招收教徒。"
永康元年的那次围剿,让天香教几乎被剿灭,只有几个高层逃脱。
现如今的天香教教徒都是之后重新招收的。
在苏州,所有人见过江敬昌的人,都会给他一个评价虎父犬子。
但就是这么个人,十岁时便骗过了江成颍,二十岁时,一手建立了青龙堂,青龙堂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江敬昌,可以说没有江敬昌,青龙堂或许还会成立,但不会做到这么大规模。
若非被霍谨博识破身份,这个被所有人看低的人将会把苏州官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所有人都听他的命令。
霍谨博问道∶"你父亲现在在哪儿"
江敬昌道∶"父亲和几位叔伯年事已高,如今都在扬州养老,天香教的一切事务其实都是由我和其它三个堂主做主。"
他们四人才是现如今天香教的实际掌控人。
若是不出意外,等现在的天香教教主病逝,江敬昌就会接任教主之位,到那时苏州就是天香教的大本营,所以他们才会在苏州投入那么大的精力。
"那其它三堂在哪儿"
"他们都在扬州。"
在天香教,青龙堂最大,江敬昌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得天独厚,其它三堂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三堂报团才能在扬州生存下去,再加上天香教的几个高层在那里,天香教在扬州的势力亦不可小觑。
至于其他地方,规模最大也就是个分舵,重要性根本没法和苏州扬州相提并论。
江敬昌作为下任教主候选人,他几乎知道天香教所有的事,包括天香教几个高层的藏身之地,以及其它三个堂主在扬州的掩饰身份。
霍谨博听完,便知道他已经可以将天香教在苏州和扬州的势力一网打尽。
为了不放跑一个人,霍谨博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这些人。
霍谨博沉思道∶"康伟,你带着暗卫和二百护卫快马赶去扬州,务必把那三个堂主以及天香教那几个老家伙抓来。"
"从他们手里得到名单后,就去找扬州卫指挥使,让他们将天香教所有人全部抓起来。"
说罢,霍谨博将永康帝给他的那个令牌交给康伟,免得扬州卫不听康伟的。
康伟知道事情紧急,他立刻去召集人手,点齐人马后便直接离开苏州城。
守城门的守将见到令牌,二话没说直接放行,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霍谨博也没有闲着,他带人直奔苏州卫兵营,同时让马如龄去兵营见他。
苏州卫指挥使韩章,霍谨博还记得此人毫不犹豫地驳了他的面子,想到此人和四大盐商的各种来往,霍谨博心底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捉拿天香教之人,其他事都可以先放放。
霍谨博将那份名单交给韩章,道∶"韩指挥使,天香教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本王的要求是不放跑一人,你可能做到"
韩章神色凝重,见这其中还有不少苏州卫兵营人,面子上很不好看,拱手道∶"末将定不辱命。"
与此同时,马如龄也到了。
看到那份名单,马如龄心中骇然,实在想不到天香教对苏州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的周围已经被天香教渗透,他却一无所知,若是天香教有意刺杀他,机会简直不要太多。
"若非王爷,恐怕苏州已经成了天香教的掌中之物。"
"闲话少说,今夜由府衙和苏州卫一同行动,若是放跑一人,你们这身衣服就不用穿了。''
韩章和马如龄不敢多言,纷纷领命离开。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先处理掉自己内部的蛀虫,再抓其他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却是霍谨博睡得最舒服的一夜。
次日,他照旧陪成晗菱用早膳。
成晗菱一早就看出他心情很好,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霍谨博也没瞒她,道∶"今日一过,天香教将不复存在。"
成晗菱惊讶道∶"这么快"
霍谨博笑道∶"我也没想到江敬昌会是天香教教主的儿子,顺藤摸瓜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正好,省得你总是为这件事心烦。"
"是啊,这件事办完,我可以好好陪你玩了。"
至于苏州官场的问题,霍谨博会把这些证据呈给永康帝,让永康帝处理,他就不掺和了。
毕竟他之前已经和四大盐商达成合作,哪怕是为了伪装,他也不好直接翻脸,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这对名声很重要。
何况这涉及到众多朝廷命官,处理他们容易,可接下来让谁接任才是最麻烦的事,霍谨博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利,官员只能由永康帝任命。
既然收不了尾,索性就把所有事情交给永康帝解决好了。
霍谨博已经猜到永康帝让他来江南的目的。
八成就是希望他铲除天香教。
如今他已经完成任务,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成晗菱心疼他这些日子都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倒是可以放松了。
刚用完早膳,霍谨博便收到韩章和马如龄求见的消息。
比起睡了个安稳觉的霍谨博,这两位是真的一宿没睡,整宿都在忙着抓人,刚刚忙完就来见霍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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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见到霍谨博,韩章便道∶"王爷,名单上的人已经悉数抓获,无一人逃脱,他们已经被关进大牢。"
霍谨博点头∶"两位大人辛苦了。"
马如龄问道∶"这些余孽该如何处置"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人都该押往京城。
霍谨博道∶"本王会让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禀告父皇,等父皇处置。"
这确实是最妥当的办法。
天香教乃是卫国立国后唯个造反的an组织,对于他们的处置,需要询问永康帝,霍谨博和马如龄等人都不能擅自处置。
这次抓人行动在苏州闹得沸沸扬扬,根本瞒不住,毕竟这些人不是某某官员或者商贾的小妾,就是一些很有存在感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从那些人被抓后,苏州卫和府衙就一直有人登门,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但这一次,不管是四大盐商,还是其他与官员交好的人,都得不到一点消息,韩章和马如龄非常默契地下了封口令,不允许透露一点消息。
这次抓捕是苏州规模最大的一次抓捕,但除了衙门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些被抓的人都犯了什么错。
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被抓的人五花八门,男女老幼都有。
康伟是在五日后回到的苏州。
因为打了天香教一个措手不及,这次抓捕行动没出任何意外,天香教三个堂主以及全部高层都被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康伟还带回来了那个最开始策划行刺霍谨博的莺儿。
霍谨博问过江敬昌,刺杀霍谨博的计划并非他提出来,提出这个计划就是那个名动苏州的莺儿姑娘。
莺儿说服江敬昌的理由是以此让霍谨博完全站在苏州盐商的对立面,有苏州盐商对付霍谨博,霍谨博就不会有心思对付天香教。
在莺儿的计划中,刺杀霍谨博只是开始,一旦霍谨博完全和盐商对立,江敬昌就会在暗中出力,加剧霍谨博和苏州盐商的矛盾,等他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那些总喜欢铤而走险的盐商必然不能容忍霍谨博安稳地回到京城。
届时,天香教可以趁机和苏州盐商联手,将霍谨博彻底留在苏州。
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只可惜第一步就没成功。
江敬昌更是还没来得及出力就暴露了身份,导致这个计划直接流产。
不过霍谨博依旧怀疑柳公钊在背后出力。
霍谨博没有亲自去见莺儿,他派去了汪氏,她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汪氏更容易套话。
至于天香教其它高层,霍谨博一个都没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些人该交给永康帝审问,有时候事情并不需要询问得太详细。
永康帝应该很想知道他当初发动那么多兵力剿灭天香教,为什么还会有人逃脱,而且恰恰就是天香教的高层。
正是这几个人的存在,才让天香教死灰复燃,并在三十年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康伟很不得清闲,他刚回来就又被霍谨博安排了差事,因为天香教还有一些余孽在其它地方流窜,霍谨博自然不能放过这些人。
他让康伟拿着令牌,直接去见江南都指挥使,让其调动江南周边所有兵力,一同出兵围剿剩下的天香教余孽,绝不给他们逃跑的时间。
有天香教总舵的那份名单,那些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天香教能对朝廷产生威胁,主要是因为他们躲在暗处,一旦他们暴露在阳光下,他们对朝廷的威胁就不复存在,弹指便可消灭。
霍谨博把那几个天香教高层以及四个堂主都关在行宫,其他人则关在府衙大牢。
在把莺儿和汪氏关在一起后的次日,汪氏便有了进展。
莺儿嘴很严,坚持称刺杀霍谨博的计划是她自己想的,但汪氏旁敲侧击得知莺儿有个姓柳的心上人,而且那位柳公子身体并不好。
因为莺儿提到他时,总会下意识提一句他的身体。
得知这个线索,霍谨博已经确定莺儿和柳公钊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柳公钊是怎么认识并策反了一个天香教之人,但显然霍谨博的感觉并未有错,柳公钊哪怕远在京城,他还是插手了江南之事。
很好
霍谨博眸光晦暗,既然柳公钊这么关心他,他自是要好好回报他。
洛京,皇宫
霍谨博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很快就到了永康帝手中,这里面不仅有天香教的详细情况,还有苏州官府各官员和四大盐商私下的来往。
那位大义凛然的巡盐御史沈宣屁股确实不干净,他对苏州盐商的敲诈勒索只成功了一年,便被苏州盐商报团反钳制了,但他居心不良是事实。
永康帝看到这些,心情很复杂,既心痛愤怒苏州官员的腐败,又欣慰自豪霍谨博的所作所为。
霍谨博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甚至完美地完成了永康帝对他的期待。
永康帝确实有让霍谨博铲除天香教的心思,但天香教之人都太过狡猾,永康帝本想着只要霍谨博能重创天香教就行。
没想到霍谨博会把天香教连根拔起。
这样也好。
永康帝目光闪烁,当年的一些疑点也该解开了。
难得那些老家伙还活着,正好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
因为天香教已经被铲除,霍谨博便将成晗菱告诉他天香教那个秘密的事说出来,若是没有这个秘密,霍谨博想要铲除天香教恐怕会困难万分。
永康帝看着他话里话外为成晗菱请功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女子外向,可瞧着他的好儿子在这方面不遑多让。
永康帝真不知道成晗菱会记得这件事,他让成晗菱跟着去江南,是怕万一仅靠江南周边的兵力控制不住局面,可以向别的地方调兵,有成晗菱这个成国公嫡女在,调兵会更容易些。
却没想到调兵没用上,成晗菱倒是帮了另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