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打发了姜宪,就和太皇太妃说起体己话来:“我看着那孩子就想到方氏和曹氏,心里就不舒服,也不知道外面的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太皇太妃怪道:“那您还把那孩子留在碧纱橱?您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你没有听到说东阳郡主要进宫了吗?”太皇太后老神在在地道,“韩同心毕竟是赵玺名面上的嫡母,我这不是怕东阳郡主给韩同心支招,让她把赵玺抱到她身边去养吗?虽说保宁、王家支持他登了基,可孩子这么小,通常都是谁和他亲近他就听谁的,要不保宁怎么会抬举赵玺身边那个叫闵州的内侍?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却自认还有几分眼色,不会拖他们的后腿!”
“您这何止是没有拖他们的后腿啊!”太皇太妃知道太皇太后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有意哄着太皇太后高兴,道,“我看您这简直是在给他们查漏补缺呢!你就这么一出手,就立刻让简王、韩家束手无策了。”
太皇太后听着忍不住嘴角微翘,彼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孝宗皇帝和先帝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简王能一直呆在京中没有就藩,与他一惯表现出来的与事无争有绝对的关系。可在权力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与事无争呢?而且你进了这个圈子,就算是你不想争,也会因挡了某些人的道,而让你不得不争。现在的简王,就是这样的情况——以后可能成为太后的韩同心是他的外孙女,可能成为皇上的赵玺年纪太小,什么也不懂,这个时候,谁能得到韩同心和赵玺的信任,谁就是赢家。简王和韩同心是天生的盟友,他就算是想退后,也会有趋炎附势之辈出面推着他去争,帮着他去抢,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何况在她看来,简王也不是真的那么没有野心的人,否则他大可在五军都督府里担任一个闲职,何必去管什么宗人府,管谁家和谁家结亲,谁家又添了孙子女儿之类的琐事?
也是因为如此,简王手中没有实权。
一旦韩同心成为太后,简王想在朝廷上站稳脚步,能用的也不过内宫里这两个人罢了。
她把赵玺养在自己的面前,就等于是卸掉了简王半边胳膊,简王就是想使力也使不出来,除非和她联手!
至于韩同心,比起她的保宁可差远了,这姑娘好像从小就没有长脑子似的,根本不足为虑。
所以东阳郡主再厉害也没有用。
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却能成为姜宪的筹码!
“我还没有老吧!”太皇太后含笑着问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捂了嘴笑,道:“您何止没老,我看您是活成精了。三下两下的就让韩家没话说了。”说完,太皇太妃夸奖似的朝着她翘起了大拇指。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
原本韩同心可以赶在她之前把赵玺抱去养,争取得到赵玺的喜欢,韩同心又占着道理,就是太皇太后也不好拦着。可韩同心却宁愿躺在床上装病也不去操持赵翌的身后事,那就没有办法了。以后就算是韩同心反应过来了,赵玺已经住进了慈宁宫,谁还敢强行把赵玺从慈宁宫抱走不成?
太皇太后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道:“要不,我们去看看掌珠在干什么?我们一起打叶子牌吧?”
白愫怀了身孕,曹宣想接她回去住,却被太皇太后阻止了,说宫里安全,又有田太医当值,一定要等白愫三个月胎儿稳定下来才让她出宫。曹宣正好有事要办,也就谢过不提。太皇太后也因此不敢让白愫在跟前服侍,把偏殿收拾出来让她住了进去。这也是太皇太后为什么想要韩同心快点搬出去的重要原因。
太皇太妃来之前去看过白愫,知道她只是躲在床上看书,遂要宫女去叫白愫和姜宪,回过头来则高兴地对太皇太后道:“说起来两个小姑娘出了阁之后,我感觉我们好多年都没有在一起打过叶子牌了似的。”
“谁说的?”太皇太后笑道,“明明今年龙抬头的时候还一起打了牌的。”
太皇太妃仔细想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不怎么记得了。反而是那年的重阳节,曹氏还活着,您和我、保宁、掌珠一起在东暖阁里打牌,慈宁宫冷冷清清的,支着耳朵也听不到一声人响,突然觉得特别的难受,那感受我还一直记得呢!“
两人说着话,白愫和姜宪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知道太皇太后要打叶子牌,大家自然极力配合的。
不过刚刚支好了桌子,就有小内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焦急地道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郡主,乡君,辽王刚刚去斋宫哭了灵,还说要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汪阁老和镇国公都不同意……”
那跑来禀了太皇太后干什么?
太皇太后微微愣了一会儿,道:“是让我说皇帝刚刚宾天,我不舒服,暂时谁也不想见。等到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完了再让他来给我请安吗?”
赵翌是晚辈,按礼,太皇太后不必戴孝,也就不披白了。
那小内侍松了口气,忙道:“奴婢这就去回了汪阁老和镇国公去。”
“去吧!去吧!”太皇太后慈爱地笑着朝那小内侍挥了挥手,等到那小内侍谢恩退了下去,这才小声嘀咕道,“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要真想看我,早干什么去了?”
辽王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太皇太后说不上有多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他。可秦贵妃却看着太皇太后和曹太后走动频繁,生怕太皇太后对辽王不利,每次来给太皇太后问安,都死死地护着辽王,以至于辽王和太皇太后根本没有什么接触,俩人之间就更谈不上亲密了。
太皇太妃闻言不由得想起了从前那些受辱的日子,她没有说话,在心里暗暗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盈盈地,招呼着大家打牌。
打了几圈牌,又有新消息传过来。
说辽王没有看见皇后和赵玺答谢,提出来要见见这两个人,想当面安慰这俩人几句。汪几道同样以“伤心过度,身体不适”为由推了。辽王就可怜起赵翌走的时候都没有人守在身边,提出由自己沐浴净身,在斋宫陪伴赵翌二十七天。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共计二十七天。
辽王这是要干什么呢?
这次没有用镇国公说话,汪几道就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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