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啊大哥,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亦或许,大皇子甚至都还不如自己。
二皇子很快就被侍卫们给带了下去,但他刚刚说过的话,以及意味深长的眼神,却叫大皇子心中十分的不安。
“有关于二皇子一事,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对比起他,景文帝倒是冷静的多。
二皇子手里头一没兵权,二非嫡出,影响没有那么多,替他说话的人自然是寥寥。
这还是五皇子生平头一回,尝到绝望的滋味,眼前的这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兄弟,冷漠的可怕。
不管二皇子对他人如何,对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却是没得说,众人落水那日,哪怕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将五皇子从水里捞起来。
其他人都可以对二皇子不假辞色,甚至是万分鄙夷,但五皇子不可以。
然而五皇子越是痛苦,七皇子就越是痛快,想必淑妃,不,如今的卢小仪就更是感受深刻。
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三人欠自己的,总归是要还回来的。
见不远处的七皇子一派轻松,五皇子心中恨意昭然,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景文帝仿佛被提醒了一般,也顺着五皇子的视线看了过去。
还是那句话,二皇子固然不干净,可自己这个儿子就真的如此大公无私,全然没有私心吗?
打着正义旗号实则为自己谋私利者,亦让人觉得不齿。
这么多年七皇子跟二皇子还有五皇子厮混在一起,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骤然间捅了二皇子一刀子,景文帝对他的印象同样一落千丈。
景文帝这样的身份,最是忌讳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
七皇子心头一紧,但最终还是没有退缩。
纵使跟在二皇子五皇子身后,自己亦是没有出头之日,都是一样的结果,自己何不干脆一些?
七皇子只恨当年的自己不够干脆,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一味的忍让,只要自己足够听话,便能让他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实际却是,自己越是谨小慎微,旁人就越是不将自己当回事。谁会在意一条不咬人的猪狗呢?
再瞧瞧现在,他们都开始害怕了不是?
刨除父皇的厌烦,这一刻,七皇子只觉得痛快极了。
这算什么,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没了二皇子,剩下这两个七皇子必定让他们在自己手中再翻不起风浪来!
“退朝。”
定定的看了几个儿子一眼,景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位大臣鱼贯而出,等到了外头的时候,见六皇子路过,七皇子顿了顿,最终低声的说了一句:“多谢。”
六皇子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脚步停也未停。
有的时候,人不光要有实力,实力跟手段,缺一不可。
六皇子从不做主动伤人的事,他就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他就只是查出了几个不忠于父皇的人而已,至于名单泄露出去,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见对方似乎并没有跟自己更进一步打交道的打算,七皇子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之后,心中苦笑。
记
只怕是过了今天,自己的名声也都臭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七皇子才重新收拾好了心情,然后自己一个人往后宫里头走。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想必卢小仪已经听说这件事,也已经收到了圣旨了吧。
七皇子还等着瞧卢小仪的笑话呢。
等七皇子到的时候,正好赶上王公公来传旨。
毕竟是三妃之一的淑妃,王自全自当亲自到场。
惊闻此噩耗,原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染着蔻丹的淑妃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王、王公公,你是否传错了旨意?”
然而这圣旨明晃晃在眼前摆着,却是做不得假。
正一品的淑妃乃是一宫之主,从五品的小仪却只不过是后宫里头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罢了,自然再住不了这么华丽的宫殿。
王自全硬下心肠,道:“娘娘,您请吧。”
淑妃随后才反应过来:“二皇子呢?二皇子如今在何处?本宫要见他!”
然而二皇子如今遭到圣上厌弃,更是被贬为庶人,谁又有这个胆子呢?
王自全叹气:“娘娘,宫中的规矩您是知道的,就莫再为难奴才了。”
三日之后二皇子以及一干妻妾便会被赶出上京,永生永世不得回,如无意外,淑妃她…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二皇子的面了。
母子一场整整三十六年,一朝变故,便是骨肉分离。
当淑妃看到罪魁祸首七皇子站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
“本宫杀了你!”
但淑妃怎么会是正值壮年的七皇子的对手?
七皇子轻轻一转,轻易便躲开了。
痛吧痛吧,当年他母亲去世之后淑妃不准在自己宫里头停灵,以至于他母亲草草下葬的时候他亦是如此。
风水轮流转,淑妃合该有此一遭!
待欣赏够了,七皇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另一边。
二皇子以为自己回到府上之后,景文帝那里很快就会让人赐毒酒、白绫匕首等物过来。
然而他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被强制驱逐出上京,亦没有等到那些人的到来。
想说便去说,想告便去告吧,他以为他自己能翻天了不成?
比偏心更可怕的,还有冷漠跟漠视。
父皇他,就连赐死自己都觉得不屑,这叫二皇子如何能够不发疯?
他们跟太子,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啊!为何会如此,父皇他不公啊!!!
甚至不需要七皇子动手,二皇子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而在下朝之后,景文帝漫无目的,等他回神的时候,眼前出现的,竟是太子的东宫。
太子在这处宫殿里头住了三十五年,自己则在里头住了三十年,父子两人大半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
“这处地方是承祚当年最喜欢待的。”小的时候的太子,甚至还会在晚上,拿着沾了水的毛笔,在墙上勾画竹影与树影。
“这处小池塘,也是太子最喜欢的。”
更甚至里头的鱼,都是太子十岁那年被封为太子&30340记;时候,景文帝亲自命人挑的。
东宫的鱼,跟他寝殿门口池塘里的鱼,甚至都是同一批进贡的。
这些鱼如今都周而复始生了好几茬了,却再也没有人在空闲的时候,时不时的喂养它们了。
原本门庭若市的东宫,如今早已人去楼空,唯余满眼的萧条。
恍惚间,景文帝仿佛看到太子正站在阳光底下,静静的看向这里,景文帝忍不住快走了两步,待走近了,才发现只是错觉。
景文帝不明白,他们父子之间,为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景文帝五十多岁,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或许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
一旁的太监宫人见圣上捂住了心口,吓得立马就要喊太医,但最终景文帝冲他们摆了摆手,过了半天自己缓过来了。
当身边的人刚走的时候,或许还没有那么明显,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发现,身体周遭,竟就这样开始四处漏风。
一直在东宫院子里头的石凳上坐到天黑,景文帝才离开,随后,景文帝命人彻底封宫。
不论他再来多少次,再等多久,太子也都不会回来了。
九皇子府上——
当听到书信确为二皇子更改之后,叶朔整个人如遭雷击,脱力般的跌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当时明明是一片好心,觉得便宜爹跟太子之间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提议,竟会成为压死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朔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我的错。”
一旁的姚芷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安慰起,她想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但心里头却清楚,他亦是沾了因的。
姚芷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他痛苦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罢了。
“这件事…更多的还是你二哥的问题。”姚芷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叶朔并未否认。
太子之死,若按责任分,他占其二,太子占二,二皇子占三,便宜爹占三,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有责任。
叶朔怎么也没想到,便宜爹送信,中途竟都能被人调换。
就在叶朔痛苦欲裂的时候,下一个消息更是让他也跟着打起了精神。不是别的,正是二皇子最后那一声声质问,便宜爹对自己可曾有过真心。
挑拨离间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问题早在十几年前问,叶朔必定毫不犹豫的选零,便宜爹对他有个狗屁的情谊。
但是现在…叶朔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省得麻烦。
而二皇子的一席话,不止让大皇子惊疑不定,更让叶朔跟景文帝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话不能放在心上,但谁也都不可避免,会将这话放在心上。
叶朔很快就被景文帝传旨召进了宫,不管便宜爹是什么意思,反正此举倒是正中叶朔下怀。
叶朔知道太子自绝跟自己有关,景文帝也总是每每想起自己小儿子的提议。
景文帝明知道他是好意,更知道小儿子对太子&记30340;感情,得知此事之后,他也十分的痛苦,但景文帝总是忍不住会去想。
可在失去了太子之后,其他皇子又是那副样子,景文帝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景文帝并不知道,那东西叫害怕。
景文帝更会忍不住去想,小儿子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二哥的那番话,他是否也如二皇子一般,觉得自己偏心,是否会因此而心生芥蒂,最终变成二皇子那样。
种种情绪的冲击下,景文帝心里头一片乱麻,就连他的表情也跟着时冷时热,细看之下有些吓人。
就在景文帝犹豫着如何试探的时候,叶朔那边就已经直截了当、干脆利索的问了出来。
“爹,若爱分十分,你对儿子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