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皇帝会公开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倒是符合他们查到的大周新皇鲁莽、无智的形象,至于具体如何……再看吧。
北庭的使臣决定再观察观察,但不可否认,大周的这副做派,着实给他们添了不小的麻烦。
之后北庭的使臣队伍不管走到何处,都有黑甲卫盯梢,不光是黑甲卫,就连大周的百姓都不如从前顺服了。
最让使臣不能接受的是,自家队伍里头的人跟上京的百姓起了冲突,最终竟然被忍无可忍的大周百姓一拥而上,双方混战的时候,他们这边竟然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使臣习惯性的就要跟礼部去闹。
“我要告诉你们的皇帝,我要让你们的皇帝来处罚你们!”
礼部尚书一开始还好言好语,一听说对方要闹到圣上跟前,立马就变了脸。
“恕在下直言,是贵国队伍里面的人挑衅在先,我们的百姓只是被迫防守而已,按大周律法,当街闹事者,仗二十,来人,给我打!”
礼部尚书这可是出于一片好心,闹到圣上跟前可就不止一顿打的事儿了。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北庭这边肯定不会感激他,不光不感激,还一副看杀父仇人似的看着他。
“我们乃是大周最尊贵的客人,你们竟敢这样对我们,你们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但说归说,北庭的使臣到底也没有真的离开上京。
原本还忐忑不已的礼部尚书听闻此消息,不禁有些恍惚。
原来北庭人,似乎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混账!简直混账!”
回到驿馆之后,北庭的使臣自然是怒火中烧,一张脸更是阴晴不定。
大周变了,真的变了,而且变了好多,从上往下,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北庭的使臣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性质昂扬,到如今的眉头紧锁,也就只花了短短几天的功夫。
瘟疫之后,大周似乎变得更为扎手了,跟预想中的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这使得众人一下子就变得犹豫了起来,底下的人更是抬起头来,看向呼延征,试探性的开口:“王爷,如今这种情形,那咱们之前的计划……”
来之前,他们可是早就跟陈国商量好了。
呼延征眼神几经变化,最终还是开了口:“计划不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呼延征相信,大周内里虚弱定然不是假的,他们不能被这外表所蒙蔽了。
大周表现的越是强悍,就证明他内里残破不堪,需要竖起这样一个强硬的形象用以迷惑敌人,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强撑罢了。
另一边,叶朔才不管北庭这边怎么想,他就只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哪怕这次侥幸躲过了,也还有下一回,更何况这不是还远远没结束呢么?
两个国家一起,一看就是商量好了,一起狼狈为奸。
之前京郊试验田&3034记0;稻子已经收过了,稻种也已经分发到各地了,这次的瘟疫死了不少人,自然而然对粮食的需求也大大降低,人都没了,可不就不用吃饭了么。
从前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死去的是叶朔的同胞,而如今,死去的却是他的子民。
这就是叶朔不想当皇帝的原因,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为这成百上千万的黎民百姓负起责任,做了皇帝之后,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条人命。
那么多人的生死,也不过都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对此叶朔并未感觉到操控的快慰,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深深的压力。
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把这关给过了啊……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之际,使臣团面圣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这回不出意外,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呼延征一行人的弯刀又一次被扣下了,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自打景文皇帝之后就成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都没改回去。不过没关系,他们早晚,会让历史重演。
北庭跟陈国来者不善,叶朔也懒得拿好东西招待他们,山猪吃不了细糠,用国宴的菜招待他们纯属浪费,有这银子不如省下来填国库呢。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当年的叶朔已经长大了。
他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一身玄色龙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使臣相携入内。
北庭跟陈国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掩饰各自的亲近之意,又或许他们就是专门演给大周看的,好叫大周这边知道,他们双方已经联手了。
遥记得当年北庭还跟陈国打过一仗呢,但国与国之间本就没什么定性,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呼延征瞥了一眼老态龙钟的镇国公,又瞥了一眼没了一条右腿的定王,心中猛然一定。
自打镇国公跟定王之后,大周就再没出过什么天资纵横的将领了,这一回,他们定要将大周的骨头都吃进去不可!
当年景文帝那回呼延征不在,他没见过叶朔小时候是什么样,对他来说,上头的那位年轻的天子可谓是极为的陌生。
但据呼延征了解,新上来的这位皇帝……着实不怎么样,大周无人了,这才推他做了皇帝。
这般情况,对方如何能够阻挡的了他们北庭与陈国的联合进攻?
不知道是北庭就这德行还是怎么样,呼延征跟当年的呼延觉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草草的行了个草原礼之后就准备入席了。
叶朔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头。
何相毫不犹豫,当即就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放肆!既见我皇,为何不下跪行礼?”
……这老头怕不是疯了,他们北庭的使臣何时给大周行过跪拜之礼?
呼延征刚想笑,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满朝文武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好似下一瞬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呼延征觉得不光这老头疯了,整个大周都疯了。
记“你们大周皇帝何德何能,敢受本王一拜?”
叶朔眉头皱的更紧,顺便喊了一声:“李聿恒。”
再换个皇帝自己这大统领的位置必然不保,李聿恒已经决意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话音落下的瞬间,李聿恒跟一众御前侍卫毫不犹豫就拔了剑。
“……?”
呼延征有一瞬间的茫然,他都说什么了,怎么就亮武器了?
叶朔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贵国没有诚意,那后面的也就不必谈了。”
“来人,送客!”
这这这…这不成啊!如果大周的皇帝不肯听他们说话,那他们北庭上下商量了那么久,不就白商量了?
呼延征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直到真有侍卫下来赶人了,呼延征心里这才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来真的。
“周皇,你如此羞辱我等,难道就不怕我北庭的铁蹄,踏平你大周吗?”
叶朔才不管那么多,说的就好像自己这边好声好气,他们那边就也会客气一样。
既然都是不客气,那干嘛不先把便宜给占了?
何相见状欲言又止,但到底是不敢吱声。
圣上这人吃软不吃硬,越不叫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越发糟糕。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自己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没得跌了身份。
只差一点,就在呼延征即将被赶出大殿之际,他终于还是服软了,咬着牙,给叶朔行了礼。
“呼延征,参见周皇陛下。”等着吧,等到后面,有他哭的时候。
像是没看出对方的恨意一样,叶朔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十分坦然就受了。
“马马虎虎吧。”
“来人,赐坐。”
呼延征刚想发火,就听到后面这一句,一时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跪都跪了,若是再闹起来,不就白跪了吗?
呼延征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一旁的陈国使臣看的一颗心随之提起,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如此的时候,却见上头的青年看都不看他,直接掠过了。
陈国使臣虽然没跪,但这一刻却感觉比跪了还要耻辱。
“对了,你们两方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呼延征跟陈国的使臣刚准备动筷子呢,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何相等人一颗心也随之提起。
千万千万,别胡说八道啊!
放下筷子,强忍着腹中饥饿,到底是北庭的使臣,饶是呼延征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直接说我们想要你的土地,想要你的城池,想要奴役你们的百姓。
但呼延征说出来的话,却要比上面那些还要刻毒。
“周皇登基,我等理应到访祝贺,只是之前瘟疫横行,路途不畅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既是喜事,自然是要喜上加喜才更好……据我等所知,景文皇帝的七公主,乃太后娘娘所出,更是圣上胞妹,如今正值年华,恰好与我北庭狼王做配,若此事一成,我北庭愿与大周结为姻亲之好。”
要知道,北庭的狼王如今都已经快七十岁了,比景文帝都还大上一些,如何能够跟正值年华的公主做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坐记在下头的尖尖险些将手中的杯盏捏碎。
叶朔眸色一沉,继而笑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陈国:“你们呢?也是一样的意思?”
陈国使臣与呼延征对视了一眼,注意到呼延征眼中的肯定之意,陈国的使臣不由得朝着叶朔拱了拱手。
“实不相瞒,我陈国看中的,乃是昭成公主。”
两个都是两代帝王最为疼宠的女儿,景文帝跟泰成帝崩逝时更是下过明旨,两位公主永不和亲,北庭与陈国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的情况下两方却依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其居心,可谓恶毒至极。
正坐在姚芷身侧的昭成小公主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注意到圣上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底下的何相等人更是眼前一黑。
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