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果便是第二天从头疼中醒过来。
捂着头,楚斯寒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这是在自己的公寓里。
敲了敲疼得快要裂开的头,艰难的从床上坐起身,扫了眼墙壁上的闹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落地窗外,被风吹起的一角窗帘中投射进来璀璨的阳光。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浑沌的脑海渐渐清晰过来,转身正准备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一眼瞥到同一张床上睡着的身影,不觉一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恩萱!
下意识的,他掀开被子,看了看浑身赤裸的自己,再看看床上还沉睡的身影,隐隐作痛的头几乎爆炸开来!
他和她是怎么纠缠到一张床上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扫了眼四周,确定自己是在酒店的时候,杂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昨晚,他在婚礼结束后开了车去了酒吧,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后来迷迷糊糊的听到苏恩萱的声音,再后来是怎么样了他记不清楚了。
只是,他怎么会……怎么会和她又纠缠到一起了?
虽然他和她过去不止一次这样从同一张床上醒过来,可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无比肮脏无比厌恶!
正当他懊恼不已的时候,床上的女人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娇媚的看着昂藏的裸背,娇滴滴的喊了声:“斯寒……”
背对着她的人焦躁的抓了抓头发,没有回过头去搭理她,被忽略,苏恩萱不甘心的坐起身,勾着他的脖颈翻到他面前,美艳的脸上,残妆未退,但依旧不减那美人的柔美。
“斯寒,你怎么了?”娇柔的嗓音扑打在他脸颊边,她抬手抚摸上他的俊脸,试图用温柔的动作撩拨起男人清早的欲望。
可谁知,她的手刚碰到楚斯寒,却被他一把拍开,淡漠的声音随之而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不记得了吗?”苏恩萱试探性的再问了句。
楚斯寒抬眸,冷冷的看着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在他阴冷的眼神下,苏恩萱紧张的收回手,柔弱无骨的看着他,一脸委屈:“你昨晚喝醉了,是我送你回公寓的,我刚扶你到床上躺下,你睁着眼睛看着我,看了好久,不知怎么的你就把我压到了床上……你不记得吗?”
昨天晚上喝醉了的楚斯寒让她太陌生了,他从没有这样温柔的待她,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动作重了会把自己弄伤,以往他喝醉了,从不会顾及自己的感受,疯狂的往前冲,可是昨天晚上不同,他对她是极其温柔的,从未有过的温柔。
即便是喝醉了,他看着她的眼神,昏黄的灯光下,都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似水柔情,看得她心都酥了……
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楚斯寒,从未。
陌生得可怕,可又温柔得让她情难自禁,即便前面一步是万丈深渊,她都愿意为那温柔的眼神万劫不复。
经她提醒,断断续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依稀想起了些回来公寓后的事,最清晰的是那双美丽的猫眼睛,让他迷乱的,也只是那双眼睛而已。
如今细细想来,他总算明白自己昨晚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甚至酒后乱性,他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他是被那双眼睛给蛊惑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懊恼的冷哼了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转身踏进了浴室。
床上,苏恩萱看着那砰一声关上的门,一时间不明所以。
直至楚斯寒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她才缓缓回神过来,视线里颀长的身影围着浴巾走动着,半裸的胸膛上还滴着水滴,昂藏精壮,这样完美的身材再加上那张凉薄的俊脸,即便淡漠,也还是让众多女人为之着迷!
而她,自然也不例外。当年,她看上的就是他的孤高冷傲。
只是时过境迁,国外留学多年,糜烂的生活改变了她很多的想法,渐渐地,她开始想要一份安定,即便只是抓住那么点东西,她都愿意。
所以回国后,她便用尽心思把楚斯寒从苏念卿手里抢回来,就连他们的婚礼,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为了让楚斯寒不可自拔的迷恋自己,她极尽可能的讨好他,她的归国变成了他和苏念卿分裂的导火线,然后是婚礼上那一出苦肉计,以离开威胁他放弃婚礼,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只是渐渐地,她发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以为在这场竞争游戏里,她赢了苏念卿,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另嫁他人,甚至还摆出一副不屑跟她争夺的虚伪招数,她的竞争,赢得没有丝毫胜利感!
而楚斯寒,这场竞争中的胜利品,对她却渐渐陌生,不像以往那样宠溺那样温柔,有些东西开始渐渐超出了她的掌控,她开车猜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好像昨晚一样,那样陌生的温柔,是她所没见到过的,即便是她和他第一次上床,他的生涩和笨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柔。
她想了许久,归根究底,他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这曾,她便无可抑制的愤怒,甚至是嫉妒!
他是她一个人的,他心里也只能有她一个人,怎么还能存在着另外一女人,而她更加无法容忍他在床上,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
越想越气不过,她蹭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裸着柔美的身子站在他面前,一双手换过他的腰,用力把胸前的柔软贴在他胸口磨蹭着,用着最惑人的语气仰头看着他,媚惑的气息扑打在他唇边,另一只手缓缓游走在他胸口,挑逗似的画着圈圈。
“斯寒……我们也结婚吧?就算爷爷不同意,以后我们结了婚搬回到A市住,天高皇帝远,他管不着我们的。你觉得……好不好?”
媚惑的姿态在他唇边徘徊,胸前的柔软蛊惑着男人的理智,她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能让一个男人臣服于她的美色之下。
然,今天的楚斯寒,却对她的蛊惑,完全没了兴致!
刚硬的大手倏地扣住她在胸前游走的手,冷冷拉开,另一只手随之掰开她搂在腰上的手,沉冷的声音传来,“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我等会要出去,”
沉冷的态度顿时让苏恩萱沮丧不已,看着他那冷漠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顿,在进衣帽间的时候,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明天我去找你,到时候顺便跟你爸妈提这事。”
话刚出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其实他是知道她明天要回门的,去苏家找苏南风提结婚的事只是借口而已,可偏偏是这样,才让他觉得厌恶!
厌恶着,连见她一眼,都要利用别人,找这样卑劣的借口!
换做是以往,只要一个电话,只要他说一句话,不管多远,她都会自己过来,而如今呢?
这样天壤之别的感觉,让他难以自控的感到焦躁!
得到他的承诺,苏恩萱欣喜的跑了过来,跟着进了衣帽间,拿过一旁架子上的白色衬衫套上后,倚在柜子旁看他换衣服。
暗蓝色衬衫,黑色西裤,昂藏而颀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衣领微微敞开着,他没有细领带,扣好袖扣转过身来。
一眼看到一旁依着的身影,全身上下只套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长度刚好遮住臀部,纤细的腰身下,裸露着修长的美腿,纯情之中自有一股惑人的气息。
男人最爱看女人穿自己的衬衫,那样极致的魅惑,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他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他并没有那样疯狂的兴致,抑或是说,看到她这副纯情的样子,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女人。
在他的记忆里,很多时候看到苏念卿,都是一副干练的白领姿态,白衬衫黑色短裙或者修身长裤,美丽娇俏,干练而精锐,可却有另一番让人想要征服的欲望!
他也曾加过她穿白衬衫纯情的模样,是那次在酒店里,她一个人喝着下午茶,他第一次发现,她有着自己不曾看到过的美好,抑或是说,他给忽略了。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就好像是挖掘到了宝物一般,有惊喜,也有。
当他在停车场看到她开着慕亦尘的车子的时候,换乱演变成了一股莫名的酸意,当时他不懂那是嫉妒,而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
两张并不相似的脸无法重叠,他缓缓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我走了,记得早点回去!”
“嗯!”苏恩萱走上前,正想给他个早安吻的时候,他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没有停留。
站在原地,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听着房门声砰一声关上。
关于昨晚的事,关于他是否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她依旧没有问出口。
她怕问了,他们之间会有裂痕,现在至少他答应她会跟父母提婚事,那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楚斯寒来到西山壹号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午餐已经结束,本来答应了母亲会到场的,却没想到自己喝醉了,误了事。
踏进客厅,一众人都在,楚斯寒礼貌的和老爷子问好,顺便问候慕政勋夫妇,即便知道楚斯寒曾经更苏念卿的关系,所有人都很识趣的没有提起,甚至也没有对他表露出丝毫嫌弃或是鄙夷,宽容而大度的把过去的事彻底的当成了过去。
看到宝贝儿子过来,慕亦欣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招手让他过来。
坐定后,楚斯寒抬眸看着对面的慕亦尘,礼貌的点了点头,慕亦尘淡雅的回应,等他扫视一周的时候,才发觉苏念卿不在。
收回视线时,对面的男人凉薄的眸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这边,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仿佛并不是看着他,可那双凉薄的眸子,却沁着让人背脊发凉的光芒。
微微拧眉,他略显尴尬的别开视线,转头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的身影,一袭紫红色复古繁花旗袍,纤细的腰身包裹在长长的裙子里,让原本就修长的身姿更显媚态,原本倔强而骄傲的容颜,此刻已然被幸福和柔媚覆盖,褪去了骄傲的棱角,那真正属于女人的娇羞无形中渐渐显露出来,不张扬不显露,却足够迷惑住每一个男人!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旗袍的样子,风韵清媚,古典柔娴,像极了画里的古典美人,明媚而幸福的笑容挂在嘴角,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般,极具感染力!
意识到这个的同时,他仿佛也明白了某些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她已经是个女人了,是慕亦尘把她变成了女人,把曾经那个倔强而骄傲的女子,变成了幸福的女人。
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淡漠的俊脸紧绷成一个表情,那双沉冷的眸,紧紧地盯在那道身影上。
看到她,他总算明白自己一早上的焦躁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看她一眼,想证明一下,他这般异样到底为的是什么,原来竟是因为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失神,自己的失控,皆落在了对面那双凉薄的眸子里,轻轻浅浅不留痕迹。
茶几旁顿住脚步,苏念卿不经意的瞥到楚妈妈身边多了个身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神过来,俯身搁下盘子,端了一份给主座上的老爷子和慕政勋夫妇递过去,乖巧的笑了笑,“爷爷,您尝尝。”
小阿姨随后把厨房里的果盘端了出来,慕家人多,准备午后果点也要多准备几份。
缓缓收回视线,慕亦尘伸手把身旁的女人拉到身边坐下,修长的手随之环上她的纤腰,十足的占有欲,无声的宣告着他的主权,让对面的男人黯然把目光抽了回去。
倾过身,她拿了块切好的橙子递到他嘴边,“午餐吃油了,吃点这个。”
“嗯。”点点头,慕亦尘乖巧的张口,也不顾及周遭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每个动作在他做来都是理所当然,且优雅随性得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瞧他那满足的神情,苏念卿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满足。
在A市的房子里,她似乎也总是这样喂他吃东西,遇上他不喜欢的,他抿着唇不肯张口,只要她坚持,最终还是会乖乖听话。
她总觉得慕亦尘听话的模样特别可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褪去了凉薄褪去了让人难以猜透的深沉,让她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和他是多么的靠近。
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苏念卿低眉敛目的靠在慕亦尘怀里,温柔得像个大家闺秀,彼此之间流露的默契和幸福,真真是羡煞了周遭一众人!
“小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去度蜜月啊?”一旁沙发边上,慕絮儿啃着小阿姨特别给她准备的整个苹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面的慕亦尘搭话。
提到这个问题,慕太后也忍不住关心:“是该好好选个地方去玩玩,市政府那边应该有婚假的吧?”
“嗯,是有一段时间,不过我和念念商量好了,打算等国庆以后再去。明天是星期天,我要带念念回门,然后想带她回老公寓一趟,那儿离A市近,我们就直接回去上班了,这段时间我们也忙,等手头上的工作忙完了再好好放松也不迟。”
“嗯,你们自己决定,决定好时间了,跟妈妈说一声,我让秘书给你们定机票。”
“好的,谢谢妈!”
点点头,慕太后想了想,又道:“A市那边的事我就不管你们了,结婚后住哪里都行,抽空就多回家看看,知道吗?念念?”
“嗯,我知道,我们星期六星期天就会回来!”问的人是她,苏念卿不得不开口回应。
得到她的答案,慕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摆了摆手,“好了,婚礼的事也够你们累的,上楼休息去吧!”
“嗯!”站起身,慕亦尘礼貌的朝他们点了点头,搂着怀里的娇妻转身上楼。
看着那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楚斯寒缓缓收回视线,胸口掠过一抹沮丧,一抹空虚。
刚一进门,灼热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在了苏念卿脸上,最后直直的压在她毫无防备的唇上——
上一刻,她的唇才刚被覆住,下一秒,她的舌尖已经趁她错愕的时候,跳开了她的贝齿,瞬间探进来攻城掠地!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招,娇俏而惊愕的脸上尽是呆滞的神情,直至被他吻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才缓缓回神,晶亮的猫眼儿对上面前那略微有些愤怒的俊脸。
其实相处久了,这个男人的脾性还是能琢磨到几分的,他在愤怒的时候,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他冷静下来的良药,时至今日,她突然发现,只要她乖一点,总能勾动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温柔,也能让他冷静下来。
伸过手,她换上他的脖颈,温柔而略带羞涩的回应着他,她的回应给了他更大的鼓励,缠绵的吻渐渐变得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甚至是急切!
他倏地伸手抱起她,把她带往大床,刚一松手,昂藏的身躯随之压了下来。
微微喘着气,苏念卿伸手捧着面前的俊脸,阻止着他再度吻下来,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打断两个人间的静寂,眨巴着晶亮的猫眼儿,“慕亦尘,我能问问你是在吃醋,还是在不安?”
在楚斯寒进来之前,他的情绪一直都正常,等她坐到他身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楚斯寒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让她琢磨不透,而等她抬眸的时候,慕亦尘绷紧的侧脸,无声的昭示着他的不悦!
脖颈上的那些吻痕,还清晰的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所有物的强烈占有欲,才刚新婚,又怎么可能那么慷慨的让别的男人盯着自己的老婆看?
没想到她能看透自己的情绪,慕亦尘微微愣了下,轻笑了声翻转过来,顺势把她搂入怀里,原本愠怒的俊脸,再度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我没想到,夫人竟然这么了解为夫呢!”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说正事呢!”揪着他的衬衫,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凉的小手抚上他漫不经心的俊脸,“说说看,你是在嫉妒还是在不安,老婆的问题,你必须秉着严肃认真的态度给我好好回答!”
闻言,某人微微眯眼,修长的手学着她一眼,缓缓抚着她的脸,调戏一般的开口:“嗯,那依夫人的意思,我需不需要写个报告,然后再老老实实回答?”
对上这双无尘的猫眼,澄澈空灵的光芒渐渐消缓了他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你少来,说!”她没好气的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你不说我就不管你了!”
“好吧,我说!”拿她没辙,慕亦尘轻笑了笑,“你老公我呢,是在吃醋,也是不安。”
承认这个并不难,承认楚斯寒对自己的威胁也不是难事,他虽然可以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计划内,可在感情上,很多东西都不受他控制。
有些东西,他已经输不起了,比如,她。
在等她爱上自己的路上,唯一的意外就是楚斯寒。
而如今,楚斯寒看着她的目光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带着厌恶和鄙夷,反倒是那些属于男人欣赏的目光,让他嫉妒又!
他是得到了她的人,可是那颗心,距离他还有一点距离。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不确定,都只是因为她一个人!
“吃楚斯寒的醋?”眨了眨眼,她不解的问。
“算是吧!”他伸手把她搂紧了些,“我的女人,不希望有别的男人觊觎!我也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那你的不安,也是因为害怕他把我抢回去?”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禁笑了笑,“楚斯寒不爱我,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吗?”挑挑眉,他轻笑了声,最终没有告诉她,男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