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年以为她已经睡下了,他看着女孩儿懵懂无措的大眼睛满是惊慌,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现形似得。
薄唇勾起兴味的笑,带着一股子邪魅不拘,不假思索地问道:“怎么,怕我?”
安亦茜一愣,僵在头上的双手落下来,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吱呜着解释,“没……没有,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吧。”
宋瑾年原本想说不用,可这丫头没等他开口,赶紧转身进了浴室。
男人微微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后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衣,脱掉衣裤。
安亦茜蹲在浴缸边,一边放水一边思索着。
昨晚,他不在家,她一个人睡那么大张床,按说应该是很舒服的,可她还是辗转难眠。
今晚,他回来了,等会儿不可避免地两人要同床共枕……
虽然并不会发生什么,可只要想着与他那么近距离相处一夜,她整颗心还是忍不住蜷缩起来——可以料想,今晚估计更要失眠了。
身后传来声响,她微微一惊,回过神来,起身转头看去,顿时脑子里又是轰然一响。
宋瑾年站在门口,完美修长犹如雕塑般的身材简直赛过专业男模,加上她蹲在浴缸边的姿势,仰头看去,只觉得男人高大挺拔好似神祗一般。
安亦茜头一次看到她爱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幅模样,当即心跳加速,不知所措,连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耳边全是蜂鸣声,她像是突然被人抛上岸边的鱼儿,濒临窒息。
宋瑾年见她这副反应,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不屑。
二十二岁了,按照现在社会的开放程度,他不信这丫头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睡过男人——至于这么青涩腼腆羞涩紧张?
况且,他还穿着一件又不是一丝不挂,她这副羞嗒嗒不知所措的小媳妇模样,装给谁看?
心里这般鄙夷着,他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径直走过去。
他一靠近,安亦茜便越发觉得呼吸困难,脸上像烟熏火燎似得,热烫的都要冒。
赶紧站起身,她飞快地抬眸瞥了这人一眼,舌头打结:“那个……你……水放好了,你先洗吧,我不打扰了——”
话落,她低着头一副小女佣的样子,擦身要走。
灯光下,她白皙的小脸好似熟透的番茄,整个青涩懵懂的反应也演绎的非常到位——不得不说,这丫头不仅心思深沉诡计多端,就连演技,都能媲美奥斯卡影后了。
“别告诉我,你这个年纪,还没见过男人。”
擦身而过的瞬间,宋瑾年淡淡吐出一句。
安亦茜一愣,脚下僵住,回头看着他,“我——”
“昨天穿成那副样子来诱惑我,现在却又一副生涩白痴的模样,你不觉得自相矛盾。”
昨天穿的那条裙子——那是方灵的,她因为离家出走没带衣服,不得已而……
“不是的,我昨天——”
“出去吧,以后不用你伺候我这些。”依然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宋瑾年朝着浴缸走去,冷冷地下逐客令。
安亦茜愣在原地,已经到了舌尖上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吞回去,方才所有的紧张、尴尬、羞涩,顿时全被难堪和落寞取代。
在他心目中,她的形象已成定局。
见她杵着不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宋瑾年越发毒舌,“怎么了?还想留下来伺候我?”
安亦茜抬眸,盯着他,突然心里愤懑到极点,脱口而出,“我不是女佣!没有非要伺候人的癖好!再说了,你现在是我老公,我就算要做什么也是天经地义!”
宋瑾年本来都要抬脚进浴缸了,一听这话,顿时僵着脸不敢置信地转头过来。
可安亦茜怼完,却没有勇气继续留下,转身飞快地走了,留下男人看着门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丫头怼了,还怼的他哑口无言!
几次交锋,他也慢慢发现了,这丫头看似软弱,可一旦被逼急,总会出其不意地把人狠咬一口。
倒是个奇葩!
宋瑾年泡完澡出来,安亦茜已经吹完头发,静静地在床上躺着了。
身后传来声响,她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刚才怼完那话,好一会儿都法平息。
男人站在床边擦头发,动作随意潇洒,一双眼不冷不热地盯着被子里那道纤细的身影,脸色晦暗不明。
呵,炸毛的小兔子又缩回洞里去了。
头发擦干,毛巾被丢到一边,他见背对着的女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真得睡了过去,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又转身走向衣帽间。
再回来,身上已换成真丝睡衣。
掀开薄被,舒适的床榻微微一响,沉落下来。
旁边,安亦茜身体再度绷紧,眼睛也克制着没有睁开。
浴室里的对话依然在她心头残留着,一想着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样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女生,她便觉得委屈伤心。
索性,也不跟他说话了。
宋瑾年躺下后便伸手关了床头灯,偌大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陷入黑暗。
大床两米二,他们各自占据自己的地盘,很有默契地谁都不逾越。
安亦茜再爱这个男人,即便已经是他的妻子,也没有勇气主动接近。
她怕越是主动,会越发被他看不起。就让她守着这最后一点可怜的矜持和自尊,自怜自悯吧。
一夜,相安无事。
天蒙蒙亮,宋瑾年便按时起床。
安亦茜睁开眼,原本还发愁不知该如何跟他打招呼,转身回头一看,大床上早已没了人影。
伸手摸过去,宋瑾年睡过的地方一片冰凉,人早就走了。
安亦茜木愣愣地坐起身,自嘲地想,宋瑾年会不会是无法容忍跟她同床共枕,昨晚半夜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