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鲵当然不会给谢景湖介绍易先生。
谢景湖面色不善,易先生的视线在谢景湖脸上一扫,又将头转向小鲵:“不用给你们邹总打电话,我在这里等她。能见到她说明我今天运气好,见不到我可以改天再来。”
闻樱近距离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易先生什么路数,但她感知到了易先生的“强势”——这位易先生看起来很绅士,尊重且赞扬邹蔚君为事业奋斗的忙碌,也十分理解小鲵等员工的不容易。
实际上,易先生的善解人意之下全是强势啊。
来‘君越’前都不通知邹蔚君的。
每周一、三、五送花过来,周二、周四则花先到人后到。
连小鲵这些人都习惯了易先生的出场频率,时间久了,邹蔚君会不会也习惯了?
易先生包裹在绅士作派下的强势,很有伪装性!
闻樱做出简单的判断,假装催促小鲵继续谈事,易先生果然让小鲵不用管他。
“那您先坐坐,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小鲵带着闻樱回了办公室。
闻樱恨不得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外面动静。
小鲵拿闻樱没办法,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还给闻樱搬了个椅子:“你好歹是个名人,不要蹲在地上偷听。”
闻樱坐在椅子上拉住小鲵手腕:“别这样,难道你就不想听听?”
好吧,小鲵其实也想听。
小鲵有个预感:谢景湖会在易先生手里吃亏。
等小鲵在窗边摆好了自己的椅子,休息区的谢景湖果然没忍住,主动试探易先生:“易先生是‘君越’的客户?”
“抱歉,你是……我来了‘君越’这么多次都不认识你,你是‘君越’刚入职的?”
易先生把皮球踢了回去,谢景湖眉头紧皱:“我不是‘君越’员工,也不是‘君越’的客户。”
这个姓易的什么眼神,他哪里像‘君越’的员工?
谢景湖就等着易先生追问,易先生却对他丧失了兴趣,自己在休息区拿起了一本书翻阅。
书是‘君越文化‘成立后出版的。
易先生随意翻了几页,不由想起了自己和邹蔚君认识的场景。
邹蔚君创办‘君越’之后没去挖以前熟悉的作家,运作本来就有名气的作家难度要小很多,邹蔚君却嫌弃没有挑战。
如果只想运作畅销书,邹蔚君实在没必要自己开一家文化公司。
邹蔚君想要发掘更多作家。
有潜力的新作者,邹蔚君和对方签保底版税合同,确保对方的写作潜力不会被生活磨灭。除了年轻的新作者,邹蔚君还签了几个郁郁不得志的老作家。他们中有些人曾写过不错的作品,随着时间流逝再没有出过佳作;也有人的写作题材十分小众,书出版后卖不掉几本,签约那一刻就注定了要亏本……邹蔚君都不在乎。
她只想要好的作品。
一些未必会卖得那么好,质量却很棒的作品。
这些话邹蔚君不仅对闻樱和小鲵说过,还对公司的其他员工说过,包括刚到‘君越’不久的万编辑。
邹蔚君不勉强公司的员工们和她有一样的理念,毕竟她不用养家糊口,员工们还是要养家糊口的,肯定都想着做出畅销书拿更高的绩效奖金。
邹蔚君把自己的理念告诉公司员工,是让员工们知道她的喜好,那大家在选题时就会有所偏好,不至于全奔着热门题材而去!
在外人面前,邹蔚君不会说这些,外人听了要么会笑邹蔚君傻,要么觉得邹蔚君虚伪说假话。除了有一次,邹蔚君和她投资的那家文学网站负责人吃饭,饭局上和那位负责人聊得很开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饭局上的其他人嘴上都在恭维,夸邹蔚君有理想有情怀。
实则,那些人根本没信邹蔚君的话!
他们不仅没信邹蔚君,见邹蔚君有钱有颜又是单身,都暗暗心思浮动。
易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样,易先生一开始只是闷头吃菜,并没有多看邹蔚君。
邹蔚君是很有气质,但易先生见过的大美人不知凡几,比邹蔚君有气质的也有。
初见邹蔚君,易先生并没有惊艳。
直到邹蔚君不小心暴露了真实的想法。
其他人嘴上恭维邹蔚君,实则都不信邹蔚君的话,易先生什么话都没说,却是真正信了。
因为易先生抬头看去,邹蔚君眼神真挚,脸上写满了憧憬。
邹蔚君又不需要在饭局上拉投资,没必要这样包装自己。
……所以,她居然在说真话?
易先生都惊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饭局上说真话吗?!
年轻小姑娘说真话是因为没见识,像邹蔚君这样有阅历的成熟女士,居然也会在饭局上说真话。
这是真的罕见。
因为有了邹蔚君这样的异数,原本索然无味的饭局也有了点乐趣,易先生就这样记住了邹蔚君。
饭局上说真话很少见,能真正践行自己想法的人就更罕见了。
本是随意翻阅的易先生,渐渐觉得自己手里的书有点意思,正要沉下心看书,身旁的谢景湖像X光机一样把易先生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冷不丁开口道:“我和蔚君虽然离婚了,但我们有个已经上大学的儿子,我和她认识超过了20年,你觉得我们能真正分开吗?”
易先生拿书的手顿了顿,随即毫不停留继续翻阅。
“原来你就是邹总的前夫。”
易先生头也不抬:“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真正分开,我只知道你认识邹总超过20年,现在和我的待遇一样。”
大家都是只能在‘君越’休息区等候的人,谁又比谁高贵?
易先生嘴角含笑,谢景湖额上青筋崩起:“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易先生终于抬头,“……然后呢?”
邹蔚君没有隐瞒过她离婚的事实,更不会隐瞒有个儿子存在。
有儿子和没儿子都不影响邹蔚君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易先生苦苦思索半晌,终于恍然大悟:“你是怕我以后对你儿子不好?别担心,我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当然,我也绝对尊重孩子意愿,他愿意改姓我必视若亲子,他不改姓我同样会给予照顾。”
砰!
闻樱一转头和小鲵的脑袋撞了。
两人猜到了易先生战斗力很强,却没想到这么强。
易先生真是太自信了,连邹蔚君都没追上,已经想好了怎么帮邹蔚君照顾儿子!
谢渣男会被气死吧?
谢骞改名易骞……闻樱听着都别扭。
不管邹蔚君将来是否再婚,谢骞绝不会改姓的,谢家上下都对谢骞太好了!
闻樱了解谢骞,谢景湖不够了解,看易先生这么狂,想到易先生要抢走邹蔚君还给谢骞改姓,谢景湖血管都要爆了!
偏偏今天齐助理还不在,没人能劝住谢景湖。
谢景湖正想着要怎么重重还击易先生,邹蔚君居然回来了!
谢景湖一肚子气都散了。
“蔚君!”
易先生放下书站起来,“邹总。”
邹蔚君看着两个男人都头疼。
当然,相比起来,还是易先生更顺眼一些。
邹蔚君便只冲着易先生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回办公室拿个文件还要出门。”
易先生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没有预约就上门。今天能见邹总一面已经很幸运了,我很满足也很高兴。”
邹蔚君从办公室取了文件。
闻樱选在最适当的时机站出来,“邹阿姨!”
邹蔚君表情柔和,“你和小鲵说完话了吗,我顺带送送你?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嗯,说完话了,那我和邹阿姨你一起走吧。”
小鲵不知道易先生的来历,邹蔚君应该知道吧?
闻樱跟着邹蔚君走了,谢景湖从头到尾被忽略个彻底,忍不住跟着下了楼。
易先生见谢景湖神色不善,丢下书跟了上去。
楼下有一辆车在等邹蔚君,开车的是个男人,谢景湖很眼熟!
“是他——”
原来易先生还不是最有威胁的,而是这个人。
谢景湖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易先生慢慢跟上来,看着邹蔚君拉着闻樱上车离去。
邹蔚君坐在了副驾驶室。
易先生转头笑了:“看来,想帮邹总照顾儿子的不止我一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