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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下一站！薯条港！
环形岛总督府。
查宁和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将顺手买来的报纸扔在了办公桌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喝茶看报。
然而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便让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儿？”
咋这么臭！
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查宁打算开窗透透气，然而他才刚把窗子揭开一道缝，一股恶臭便随着海风吹进了屋里。
被那股味道熏眯了眼，这回他总算是搞清楚，这股冲鼻子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了。
一把关上了窗子，他捏着鼻子走到办公室门口，招手把隔壁屋的秘书喊了过来。
“妈的……港口那边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道！”
那秘书显然也被熏得够呛，面对总督的质问一脸无奈说道。
“……刚才靠岸的西北风号货船拉来了一千多件毛皮。”
“毛皮？！”查宁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说道，“毛皮怎么会这么臭？！”
秘书苦着脸说道。
“是刚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那种，不但血水和油脂都没弄干净，而且看样子还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
“刚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皮？”查宁诧异地瞪了下眼睛，“他们是从哪儿弄的？”
上千件刚剥下来的毛皮……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虽然南部海域十三座岛屿上的居民偶尔也会开船到百越行省南边的海滩上打猎，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往往不敢停留太久，一趟顶多能弄回来个一两只猎物已经很了不起了。
各岛屿的食物来源主要还是海里的鱼和养殖的藻类提取物，以及偶尔从银月湾卖到这儿来的谷物和牲畜。
他还没听说哪個港口能生产这么多毛皮——
等等。
查宁猛然间想到了联盟在百越海峡北岸的驻地，那些人之前还以“薯条港”的名义，通过环形岛的电台向南群岛联邦当局发去了问候的贺电。
他本来只是将那些人当成个笑话，觉得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硬生生扛下来了？！
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测，秘书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听巡逻队的人说，那艘西北风号是在百越海峡东出口的那个聚居地……就是那个薯条港进口的。”
查宁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
看着面色沉重不知想着什么的总督，秘书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就在他刚把手放在门握把上的一瞬间，门却是猛地从外面推开了，差点儿碰着他的鼻子。
不等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咄咄逼人的声音便随着门板带起的风一起吹了进来。
“总督先生！我们必须管管那艘船了！”
看着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的那人，站在办公桌旁边的查宁按了按眉心，朝着站在门口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去给史迪威主任倒杯茶。”
“好的……先生。”
秘书点了下头，匆匆瞥了一眼那个无礼的家伙，便转身走出门外，并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那扇门关上，查宁接着看向了那位怒气冲冲的港务办公室主任，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你先坐——”
“别浪费时间了，”那个叫史迪威的主任摆了下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那帮家伙这么宽容！我们是南群岛联邦的聚居地，不是联盟的聚居地！她们今天能在我们的港口上搓那些毛皮，明天就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卖屁股！”
查宁咳嗽了声。
“那应该不至于……到目前为止她们还算守规矩。”
“你管这叫守规矩？”史迪威走到窗户旁边，指了指窗外那两艘货船怒气冲冲地说道，“现在整个港口都是腐烂的臭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70号避难所给我们送来的生化武器！”
“可是确实没有规定说，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不能在自己的甲板上洗衣服……”见史迪威主任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查宁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于是干咳了声说道，“好吧，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之后那艘船还赖在我们这儿不走，我就给它下最后通牒。”
“你上个星期也是这么说的！”史迪威主任毫不客气地说道，“给她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干脆宽限到下个月得了！”
被当面毫不留情地揭穿，查宁表情也是一阵尴尬，心中更是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顾忌联盟的反应不敢轰那帮家伙走，但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和70号避难所交战现在的状况本来就对我们越来越不利，那帮老乌龟们把门一关就万事大吉，而我们还得对上百万人的吃喝拉撒负责！还得供应联邦海军的补给！如果现在得罪那些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史迪威冷笑了一声说道。
“隔着两千多公里，他们还能直接打过来不成？”
见这家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查宁也呵呵笑了笑声。
“我不是开玩笑，他们还真有这个本事，我可听说了，我们北边的家伙就在那帮家伙的手上栽了跟头。”
看着神色开始不自然的史迪威主任，查宁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他们，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和驼峰王国打声招呼，把从银月湾到我们这儿的航线掐断，你猜猜这座岛上有多少人得喝西北风？你确定要我冒着这个风险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
史迪威的嘴角抽动了下。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忍着？”
“大度一点儿没坏处，”查宁耸了耸肩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们既然有按规矩在交滞纳金，我们就按规矩让她们留着好了，反正她们也不可能一直待着……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办公室中半晌没有声音。
这位港务办公室主任显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嘴唇动了半天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正巧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推开，先前出去泡茶的秘书端着一张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史迪威先生，您的茶。”
史迪威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茶杯，又看了一眼那个无能的总督，最终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什么也没说地穿过敞开的门走出了办公室。
他仍然觉得环形岛总督府对联盟的态度过于软弱了。
不过他也承认，正如那家伙说的那样，面对联盟这头庞然大物，他们除了保持克制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很快从东边转到了西边，接着又沉入了海面，在远处的碧波上留下了一层层波光粼粼的金黄。
蹲在码头上的装卸工人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喝着啤酒，悠闲地望着不远处那艘挂着鲜血和油脂沫的货船，和货船甲板上那些忙忙碌碌的姑娘们。
从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码头上就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那些女人有的用拖把刷，有的用手揉搓，也有拿小刀刮的，将毛皮弄得干干净净。
接着她们又一桶接着一桶地从海里舀起海水，泼在那毛皮的面上。
在一桶桶海水的冲刷下，那些发臭的碎肉和脂肪已经被冲进海里，成了鱼儿们的饵料。
将毛皮冲洗干净之后，那些姑娘们将它们挂上了木条做的支架，整齐地排在甲板上就像一列列船帆。
那些“船帆”成了天然的路障。
某个短头发的姑娘和大白熊正绕着那些毛皮支架疯跑，和一群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们玩着捉迷藏。
当然，她们也不完全都是在给那些忙着晾晒毛皮的人们增加难度。
之前需要用木棍反复捶打毛皮表面的时候，俩个活宝可出了不少力气。
看着带着孩子们玩捉迷藏的一人一熊，不少孩子母亲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总感觉这幅画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甲板的另一边。
二十来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在一位老婆婆的指导下，将一桶桶海生异种的油脂揉搓在毛皮的内侧。
这些海生异种的油脂富含大量不饱和脂肪酸，在炎热潮湿的环境下会缓慢的氧化，生成的聚合物会自然包裹毛皮内层的胶原纤维，赋予其柔软的质感和优异的疏水性，而产生的醛类则和其他氧化物以及皮胶原纤维发生交联，从而产生鞣制作用。
鞣制毛皮的工艺步骤远远不止这些，还包括碱水浸泡、冲洗等等一系列的工序。
不过完成了这些工作之后，毛皮的腐烂基本上算是阻止了，这些原本加起来只值十几万银币的货物也因此价值翻了不止一番。
若是全部拖到银月湾去，一件货物少说也能卖出一千银币的价格！一千件便是一百万！
这还不计算包含在其中的血貂皮等等上等货色。
整个沙漠的王室都将为之疯狂！
不过，虽说这些毛皮价值连城，但对于坐在码头上的大老爷们而言，吸引力显然比不上那些异域风情的姑娘们。
尤其是这种耗水量大的活儿难免会把衣服弄湿。
不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的口干舌燥，眼睛都直了，只能一瓶接着一瓶地灌着啤酒。
拜此所赐，码头边上的酒馆生意都好了不少。
“她们是月族人？”
“是的。”
“好像和其他从婆罗行省来这儿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话说这艘船在这儿都停了一个多星期了，莪还是头一回见她们全都站上甲板。”
“我更好奇这么多人是怎么挤上船的。”
一名头发微卷的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看向一旁的伙伴问道。
“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西岚帝国……为什么要把这勤快的姑娘们赶走？就给她们活儿干不好吗？”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苦的人。
她们能顶着烈日从正午开始一刻不停地工作到傍晚，无论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还是年迈的老人。
这对于生活条件还算优渥的环形岛岛民们来说简直是难以理解。
一旁稍显年老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口，随口说道。
“谁知道呢，海的外面都是废土，海涯行省是，百越行省是，落霞行省也是，更何况婆罗行省……鬼知道废土上的那些家伙们在想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废土上，护送70号避难所的蓝外套去北边一个叫清泉市的地方回收什么数据。
打从那次之后，他便对陆地上的世界失去了兴趣，也彻底理解了当初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一定要搬到这座闭塞的小岛上。
那片废土简直就是地狱。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就在码头上的工人们趁着黄昏的最后一点儿时间，欣赏着甲板上那靓丽的风景线的时候，站在西北风号货船甲板上的莫加维同样是看的两眼发直，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呼吸。
不过夺走他眼球的可不是什么异域风情的姑娘，而是那一件件焕然一新的毛皮！
那柔顺漂亮的毛发在夕阳下轻轻的摇晃，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在他眼中就如同闪闪发光的金币一样！
当然了。
这么形容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其中大部分毛皮都只是做了初步的清洗，距离鞣制成最终的成品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经过搓洗的毛皮和之前那副鲜血淋漓、满是油腻的原生态模样比起来也好太多了！
“简直太棒了！谢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将装着十一万银币纸钞的袋子递到了斯斯的手中，莫加维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兴奋的语无伦次。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这个月以来做过的所有买卖中，最令他感到物超所值的一桩！
看来联盟也不全都是不靠谱的家伙。
从那NPC的手中接过了酬劳，斯斯打开袋子之后仔细地数了一遍，并且抽出几张验了真假。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用揶揄地口吻回了句说道。
“那还不简单，再多付我们几万银币不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莫加维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干咳了两声说道。
“咳……虽然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我兜里现在真的一张钞票都不剩了。”
并没有信他的鬼话，斯斯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一旁的芝麻糊，小声嘱咐道。
“你去把酬劳转交给那些人吧，我就不出面了。”
“嗯！交给我好了！”芝麻糊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开心地朝着甲板的另一侧小跑去了。
莫加维的双眼一直盯着那只鼓鼓囊囊的钱袋，直到它随着那雀跃的背影消失在甲板的一角、
从远处收回了视线，他重新看向斯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那个，洗船的事儿也拜托了哈，别忘了。”
斯斯淡淡笑了笑说道。
“放心，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了船舱的方向。
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船舱门口的背影，莫加维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神使鬼差地喊了一声。
“嘿，一会儿有空吗？”
看着停住脚步的那人，他硬着头皮从脸上挤出了一个与他气质并不相符的阳光的笑容。
“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如何？我请客。”
看着那NPC滑稽的表情和举着手的动作，斯斯不禁莞尔一笑。
不过她并不想在已经完成的支线上浪费时间，而且这NPC的长相也不太合她胃口，于是礼貌地婉拒了邀请。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吃过了。”
“好吧……”
听懂了那委婉的拒绝，莫加维尴尬地将举起的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后脑勺，“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记得这儿有家不错的餐厅来着。”
虽然被拒绝的感觉令人沮丧，不过这种程度的沮丧对于他这样的生意人来说，也就芝麻大小的那么一点儿罢了。
尤其是当他想到那批毛皮的价值，立刻便将这点微不足道的遗憾抛在了后脑勺，脸上重新恢复了那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他毫不怀疑，等他将这批珍贵的货物运回银月湾，他的名字将成为银月城新的传奇！
全城的贵族夫人、小姐都将为他从东方带回来的珍奇货物而疯狂！
在那座尽享繁华的港口，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如果有——
那只能说明还不够多！
……
与此同时，甲板的另一边。
越过一排排摊开毛皮的支架，在甲板上寻觅了好一会儿的芝麻糊，总算找到了正向族中年轻人传授鞣制毛皮经验的桑茹婆婆，并将那只装着十一万银币的钱袋递给了她。
然而令芝麻糊没想到的是，当她兴高采烈地告诉老人家，这些银币都是付给她们的报酬的时候，那位老婆婆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将那袋钱推回了她的手中。
“快把它拿走，这怎么使得！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肯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钱？”
看着明显误会了什么的桑茹婆婆，芝麻糊哭笑不得地解释说道。
“不是的，您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给您的报酬……是对面那艘货船付给你们的。你们帮他们处理了这些毛皮，这是你们应得的劳动成果——”
“那也不行！”
老人执拗地将钱袋塞回了她的手上，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松开似的，语气诚恳地说道，“您就算给我们钱，我们也没有能用上的地方，不如就放在您那里。以后再需要买什么东西，就先用这笔钱好了！我们信得过您！”
不只是桑茹婆婆。
附近的其他月族姑娘也是一样，都纷纷恳求她把这笔钱收回去，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些报酬。
“是啊，您就替我们收着吧！”
“我们只是想帮你们做一点事情，没想过要什么报酬。”
从没应对过这种情况，芝麻糊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看着固执的大伙儿们不知该怎么劝才好了。
就在芝麻糊正为难着的时候，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忽然从一旁插了进来，替她解了围。
“喔！放心吧老人家，这笔巨款很快就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听到那响亮的声音，众人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双手叉腰的尾巴正站在那儿，旁边还跟着一只肉肉。
“阿尾？”看着突然出现的尾巴，芝麻糊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给了她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尾巴看向围在这里的众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就在刚才我和同伴们商量了一下，一直赖在人家的港口确实不太好。而且这里又在打仗，说不准哪天咱们就被卷进去了。”
“正好我们的同伴在百越海峡的北岸建立了一座新聚居地，那里是一大片广袤的无主之地，只要遵守联盟的法律，任何人都可以在那里定居！”
听到这句话，围在周围的人群传开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彼此交换着视线中的诧异和茫然。
一片广袤的无主之地？
可是……
她们听说那儿是异种的世界。
而且那些已经在那里定居的人们，真的会接纳她们吗？
看出了众人眼中的顾虑，尾巴干劲十足地继续说道。
“不用担心，虽然那儿有很多异种，但我们可是连清泉市的母巢都战胜了的联盟！区区几只异种不在话下，这些毛皮就是从那些异种们身上剥下来的！”
肉眼看得见的事实，比一切传言都更有说服力。
南群岛联邦的幸存者曾经从百越行省撤走，4号绿洲的王国也在那里栽了大跟头。那些碰了一鼻子灰的失败者们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描绘百越行省的恐怖，以及那片森林的不可征服。
然而现在，薯条港的玩家们不但在那片不可征服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而且用事实证明了那些野蛮嗜血的异种并非不可战胜。
虽然这儿的大多数幸存者都不知道尾巴口中的清泉市母巢是个什么情况，但当她们看向周围这一排排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毛皮之后，都纷纷不约而同地舒展了眉头。
此刻众人心中剩下的顾虑就只有一个了——
“他们……会接纳我们吗？”犹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港口，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走出了人群，看着尾巴小声问道。
“喔！那当然！”尾巴竖起拇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带着自信的笑容继续说道，“事实上，就是薯条港的幸存者邀请我们过去的定居的，他们承诺会保证聚居地的安全。”
“那里有很多很厉害的大佬，解决几头怪兽、BOSS什么的不在话下，不过一些基础的工作仍然很缺人手。不只是鞣制毛皮，还有港口附近的盐田，以及以后打算盖的果园什么的……总之缺人的地方超级多！只要愿意工作，就能像今天一样获得报酬，可以买到好多好多东西！”
看着那一双双渐渐明亮的眼睛写上了憧憬和渴望的神色，尾巴的嘴角也不禁翘起了一抹笑容。
“当然了，那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条件现在还很简陋，和理想城比起来肯定是差远啦……不过尾巴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如何？你们愿意跟尾巴一起去那里吗？”
围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愈发喧哗的议论声沿着人群向着四周扩散。
一些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但也不乏一些人露出忐忑的表情，以及对改变现状的不安。
就在众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坚定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我愿意……我跟着您！”
那声音听着耳熟。
芝麻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扎着马尾辫的米萨一脸认真地望着这边，挤出人群朝这边走来。
她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惊讶。
她还是头一回从这个腼腆的姑娘脸上看见这样勇敢的表情。
听到那声音接下了自己的话茬，尾巴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做出严肃的表情看向那个勇敢的姑娘。
“喔！少女，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上了我们的贼船——呸，上了我们的港口，可就去不了理想城了哦。”
“理想城么……那里是别人的家吧。就算那里再好，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将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港口，和港口上那一张张看热闹的脸，米萨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比起以后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还是更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就算它暂时还很破也没关系，我愿意陪着它慢慢变好。”
说罢，她转身看向了围在周围的同胞们，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
“各位……我们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在阳光下生活过了！”
从他们搬进金加仑港的集中营、像牲口一样任买主挑选的那一刻开始。
从西岚帝国用莫名其妙的理由剥夺他们所有人的财产和自由的那一刻开始。
那并不算煽情的声音却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包括德高望重的桑茹婆婆，皱纹纵横的脸上也露出了动容的表情。
老人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干瘦的手握住了那个孩子的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米萨……你说出了我们所有人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话，我感觉它在我的心里藏了很久很久了。”
说着，她看向了芝麻糊，又看向了尾巴，衰老的瞳孔中带着感激和诚恳。
“我愿意跟着你们，一起去那个聚居地，以后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越来越多充满力量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我也是！”
“请带上我们吧！”
看着充满干劲的大伙儿们，芝麻糊和肉肉的眼中都亮起了感动的光芒，尾巴更是兴奋地喊道。
“喔！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一站薯条港！肉肉，快把烧锅炉起航！”
“到底谁是船长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快点快点！”
看着忽然闹腾起来的俩个活宝，芝麻糊哭笑不得地说道。
“等等，那个……我们出发之前是不是得先帮人把船洗了，他们钱都已经付了。”
正在后面推着肉肉的尾巴忽然停住了动作。
“giao！我差点忘了。”
“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随着海风吹向了那一望无际的海，融入了那渐渐深沉的夜色与起起伏伏的波澜。
远远注视着众人，怀中抱着一本笔记的斯斯，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虽然这儿毫无疑问是废土。
但有这些可爱的小伙伴们在身边，她总是会时不时地将这件事情忘掉……
转身回到了船舱。
斯斯将笔记摊开在桌上，拿出上午从港口买的报纸平铺在旁边，挑选值得留意的新闻剪下。
这游戏的支线任务藏得很深，需要玩家主动在游戏中搜集相关的线索并进行分析。
大概是70号避难所的功劳，南群岛联邦各聚居地的传媒业还算发达，获取信息要比在银月湾的时候容易多了。
不只是为了搜集支线任务的情报。
她还需要通过新闻中透露的蛛丝马迹，来确定南部海域的战况进展，以及把握进入70号避难所的时机。
那地方现在正处在南群岛联邦海军的封锁之下，不但有军舰在附近海域巡逻，还有潜航器在水下执行搜索和布雷的任务。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套件潜水服就能混进去的地方。
南群岛联邦毕竟是70号避难所扶植起来的势力，根据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这些人很大程度上就类似于“没有玩家的联盟”。
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结束了自己脚下的废土，并建立了与废土上大多数原生态幸存者聚居地不同的秩序。只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70号避难所成员脱离了当地幸存者群众，身份从“先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特殊阶级，因此走上了和101号营地截然不同的结局。
不过令她感到疑惑的是，点燃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实在有些过于潦草，而且充满了各种令人费解的疑点。
甚至不只是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还包括战报中的一些奇怪的细节。
“‘金色海岸’号考察船沉没……好家伙，他们的船可真多。”
小声地读出了图片中的文字，斯斯将它从报纸的头条页剪了下来，贴在笔记本上，和另外三张从其他报纸上减下来的图片排在了一起。
起身走到了海图旁边，她根据报纸上提供的大致位置，在南部群岛的北侧海域画了一个红圈作为记号。
加上之前三个，四个红圈都集中在了北部。
斯斯的脸上浮起了沉思的表情。
“已经是第四艘了，而且和之前一样是在贸易航道之外的海域……”
真的会有潜艇在那种地方埋伏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查宁和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将顺手买来的报纸扔在了办公桌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喝茶看报。
然而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便让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儿？”
咋这么臭！
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查宁打算开窗透透气，然而他才刚把窗子揭开一道缝，一股恶臭便随着海风吹进了屋里。
被那股味道熏眯了眼，这回他总算是搞清楚，这股冲鼻子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了。
一把关上了窗子，他捏着鼻子走到办公室门口，招手把隔壁屋的秘书喊了过来。
“妈的……港口那边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道！”
那秘书显然也被熏得够呛，面对总督的质问一脸无奈说道。
“……刚才靠岸的西北风号货船拉来了一千多件毛皮。”
“毛皮？！”查宁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说道，“毛皮怎么会这么臭？！”
秘书苦着脸说道。
“是刚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那种，不但血水和油脂都没弄干净，而且看样子还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
“刚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皮？”查宁诧异地瞪了下眼睛，“他们是从哪儿弄的？”
上千件刚剥下来的毛皮……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虽然南部海域十三座岛屿上的居民偶尔也会开船到百越行省南边的海滩上打猎，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往往不敢停留太久，一趟顶多能弄回来个一两只猎物已经很了不起了。
各岛屿的食物来源主要还是海里的鱼和养殖的藻类提取物，以及偶尔从银月湾卖到这儿来的谷物和牲畜。
他还没听说哪個港口能生产这么多毛皮——
等等。
查宁猛然间想到了联盟在百越海峡北岸的驻地，那些人之前还以“薯条港”的名义，通过环形岛的电台向南群岛联邦当局发去了问候的贺电。
他本来只是将那些人当成个笑话，觉得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硬生生扛下来了？！
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测，秘书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听巡逻队的人说，那艘西北风号是在百越海峡东出口的那个聚居地……就是那个薯条港进口的。”
查宁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
看着面色沉重不知想着什么的总督，秘书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就在他刚把手放在门握把上的一瞬间，门却是猛地从外面推开了，差点儿碰着他的鼻子。
不等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咄咄逼人的声音便随着门板带起的风一起吹了进来。
“总督先生！我们必须管管那艘船了！”
看着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的那人，站在办公桌旁边的查宁按了按眉心，朝着站在门口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去给史迪威主任倒杯茶。”
“好的……先生。”
秘书点了下头，匆匆瞥了一眼那个无礼的家伙，便转身走出门外，并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那扇门关上，查宁接着看向了那位怒气冲冲的港务办公室主任，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你先坐——”
“别浪费时间了，”那个叫史迪威的主任摆了下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那帮家伙这么宽容！我们是南群岛联邦的聚居地，不是联盟的聚居地！她们今天能在我们的港口上搓那些毛皮，明天就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卖屁股！”
查宁咳嗽了声。
“那应该不至于……到目前为止她们还算守规矩。”
“你管这叫守规矩？”史迪威走到窗户旁边，指了指窗外那两艘货船怒气冲冲地说道，“现在整个港口都是腐烂的臭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70号避难所给我们送来的生化武器！”
“可是确实没有规定说，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不能在自己的甲板上洗衣服……”见史迪威主任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查宁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于是干咳了声说道，“好吧，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之后那艘船还赖在我们这儿不走，我就给它下最后通牒。”
“你上个星期也是这么说的！”史迪威主任毫不客气地说道，“给她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干脆宽限到下个月得了！”
被当面毫不留情地揭穿，查宁表情也是一阵尴尬，心中更是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顾忌联盟的反应不敢轰那帮家伙走，但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和70号避难所交战现在的状况本来就对我们越来越不利，那帮老乌龟们把门一关就万事大吉，而我们还得对上百万人的吃喝拉撒负责！还得供应联邦海军的补给！如果现在得罪那些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史迪威冷笑了一声说道。
“隔着两千多公里，他们还能直接打过来不成？”
见这家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查宁也呵呵笑了笑声。
“我不是开玩笑，他们还真有这个本事，我可听说了，我们北边的家伙就在那帮家伙的手上栽了跟头。”
看着神色开始不自然的史迪威主任，查宁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他们，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和驼峰王国打声招呼，把从银月湾到我们这儿的航线掐断，你猜猜这座岛上有多少人得喝西北风？你确定要我冒着这个风险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
史迪威的嘴角抽动了下。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忍着？”
“大度一点儿没坏处，”查宁耸了耸肩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们既然有按规矩在交滞纳金，我们就按规矩让她们留着好了，反正她们也不可能一直待着……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办公室中半晌没有声音。
这位港务办公室主任显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嘴唇动了半天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正巧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推开，先前出去泡茶的秘书端着一张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史迪威先生，您的茶。”
史迪威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茶杯，又看了一眼那个无能的总督，最终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什么也没说地穿过敞开的门走出了办公室。
他仍然觉得环形岛总督府对联盟的态度过于软弱了。
不过他也承认，正如那家伙说的那样，面对联盟这头庞然大物，他们除了保持克制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很快从东边转到了西边，接着又沉入了海面，在远处的碧波上留下了一层层波光粼粼的金黄。
蹲在码头上的装卸工人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喝着啤酒，悠闲地望着不远处那艘挂着鲜血和油脂沫的货船，和货船甲板上那些忙忙碌碌的姑娘们。
从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码头上就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那些女人有的用拖把刷，有的用手揉搓，也有拿小刀刮的，将毛皮弄得干干净净。
接着她们又一桶接着一桶地从海里舀起海水，泼在那毛皮的面上。
在一桶桶海水的冲刷下，那些发臭的碎肉和脂肪已经被冲进海里，成了鱼儿们的饵料。
将毛皮冲洗干净之后，那些姑娘们将它们挂上了木条做的支架，整齐地排在甲板上就像一列列船帆。
那些“船帆”成了天然的路障。
某个短头发的姑娘和大白熊正绕着那些毛皮支架疯跑，和一群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们玩着捉迷藏。
当然，她们也不完全都是在给那些忙着晾晒毛皮的人们增加难度。
之前需要用木棍反复捶打毛皮表面的时候，俩个活宝可出了不少力气。
看着带着孩子们玩捉迷藏的一人一熊，不少孩子母亲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总感觉这幅画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甲板的另一边。
二十来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在一位老婆婆的指导下，将一桶桶海生异种的油脂揉搓在毛皮的内侧。
这些海生异种的油脂富含大量不饱和脂肪酸，在炎热潮湿的环境下会缓慢的氧化，生成的聚合物会自然包裹毛皮内层的胶原纤维，赋予其柔软的质感和优异的疏水性，而产生的醛类则和其他氧化物以及皮胶原纤维发生交联，从而产生鞣制作用。
鞣制毛皮的工艺步骤远远不止这些，还包括碱水浸泡、冲洗等等一系列的工序。
不过完成了这些工作之后，毛皮的腐烂基本上算是阻止了，这些原本加起来只值十几万银币的货物也因此价值翻了不止一番。
若是全部拖到银月湾去，一件货物少说也能卖出一千银币的价格！一千件便是一百万！
这还不计算包含在其中的血貂皮等等上等货色。
整个沙漠的王室都将为之疯狂！
不过，虽说这些毛皮价值连城，但对于坐在码头上的大老爷们而言，吸引力显然比不上那些异域风情的姑娘们。
尤其是这种耗水量大的活儿难免会把衣服弄湿。
不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的口干舌燥，眼睛都直了，只能一瓶接着一瓶地灌着啤酒。
拜此所赐，码头边上的酒馆生意都好了不少。
“她们是月族人？”
“是的。”
“好像和其他从婆罗行省来这儿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话说这艘船在这儿都停了一个多星期了，莪还是头一回见她们全都站上甲板。”
“我更好奇这么多人是怎么挤上船的。”
一名头发微卷的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看向一旁的伙伴问道。
“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西岚帝国……为什么要把这勤快的姑娘们赶走？就给她们活儿干不好吗？”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苦的人。
她们能顶着烈日从正午开始一刻不停地工作到傍晚，无论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还是年迈的老人。
这对于生活条件还算优渥的环形岛岛民们来说简直是难以理解。
一旁稍显年老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口，随口说道。
“谁知道呢，海的外面都是废土，海涯行省是，百越行省是，落霞行省也是，更何况婆罗行省……鬼知道废土上的那些家伙们在想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废土上，护送70号避难所的蓝外套去北边一个叫清泉市的地方回收什么数据。
打从那次之后，他便对陆地上的世界失去了兴趣，也彻底理解了当初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一定要搬到这座闭塞的小岛上。
那片废土简直就是地狱。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就在码头上的工人们趁着黄昏的最后一点儿时间，欣赏着甲板上那靓丽的风景线的时候，站在西北风号货船甲板上的莫加维同样是看的两眼发直，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呼吸。
不过夺走他眼球的可不是什么异域风情的姑娘，而是那一件件焕然一新的毛皮！
那柔顺漂亮的毛发在夕阳下轻轻的摇晃，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在他眼中就如同闪闪发光的金币一样！
当然了。
这么形容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其中大部分毛皮都只是做了初步的清洗，距离鞣制成最终的成品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经过搓洗的毛皮和之前那副鲜血淋漓、满是油腻的原生态模样比起来也好太多了！
“简直太棒了！谢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将装着十一万银币纸钞的袋子递到了斯斯的手中，莫加维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兴奋的语无伦次。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这个月以来做过的所有买卖中，最令他感到物超所值的一桩！
看来联盟也不全都是不靠谱的家伙。
从那NPC的手中接过了酬劳，斯斯打开袋子之后仔细地数了一遍，并且抽出几张验了真假。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用揶揄地口吻回了句说道。
“那还不简单，再多付我们几万银币不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莫加维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干咳了两声说道。
“咳……虽然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我兜里现在真的一张钞票都不剩了。”
并没有信他的鬼话，斯斯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一旁的芝麻糊，小声嘱咐道。
“你去把酬劳转交给那些人吧，我就不出面了。”
“嗯！交给我好了！”芝麻糊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开心地朝着甲板的另一侧小跑去了。
莫加维的双眼一直盯着那只鼓鼓囊囊的钱袋，直到它随着那雀跃的背影消失在甲板的一角、
从远处收回了视线，他重新看向斯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那个，洗船的事儿也拜托了哈，别忘了。”
斯斯淡淡笑了笑说道。
“放心，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了船舱的方向。
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船舱门口的背影，莫加维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神使鬼差地喊了一声。
“嘿，一会儿有空吗？”
看着停住脚步的那人，他硬着头皮从脸上挤出了一个与他气质并不相符的阳光的笑容。
“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如何？我请客。”
看着那NPC滑稽的表情和举着手的动作，斯斯不禁莞尔一笑。
不过她并不想在已经完成的支线上浪费时间，而且这NPC的长相也不太合她胃口，于是礼貌地婉拒了邀请。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吃过了。”
“好吧……”
听懂了那委婉的拒绝，莫加维尴尬地将举起的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后脑勺，“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记得这儿有家不错的餐厅来着。”
虽然被拒绝的感觉令人沮丧，不过这种程度的沮丧对于他这样的生意人来说，也就芝麻大小的那么一点儿罢了。
尤其是当他想到那批毛皮的价值，立刻便将这点微不足道的遗憾抛在了后脑勺，脸上重新恢复了那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他毫不怀疑，等他将这批珍贵的货物运回银月湾，他的名字将成为银月城新的传奇！
全城的贵族夫人、小姐都将为他从东方带回来的珍奇货物而疯狂！
在那座尽享繁华的港口，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如果有——
那只能说明还不够多！
……
与此同时，甲板的另一边。
越过一排排摊开毛皮的支架，在甲板上寻觅了好一会儿的芝麻糊，总算找到了正向族中年轻人传授鞣制毛皮经验的桑茹婆婆，并将那只装着十一万银币的钱袋递给了她。
然而令芝麻糊没想到的是，当她兴高采烈地告诉老人家，这些银币都是付给她们的报酬的时候，那位老婆婆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将那袋钱推回了她的手中。
“快把它拿走，这怎么使得！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肯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钱？”
看着明显误会了什么的桑茹婆婆，芝麻糊哭笑不得地解释说道。
“不是的，您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给您的报酬……是对面那艘货船付给你们的。你们帮他们处理了这些毛皮，这是你们应得的劳动成果——”
“那也不行！”
老人执拗地将钱袋塞回了她的手上，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松开似的，语气诚恳地说道，“您就算给我们钱，我们也没有能用上的地方，不如就放在您那里。以后再需要买什么东西，就先用这笔钱好了！我们信得过您！”
不只是桑茹婆婆。
附近的其他月族姑娘也是一样，都纷纷恳求她把这笔钱收回去，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些报酬。
“是啊，您就替我们收着吧！”
“我们只是想帮你们做一点事情，没想过要什么报酬。”
从没应对过这种情况，芝麻糊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看着固执的大伙儿们不知该怎么劝才好了。
就在芝麻糊正为难着的时候，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忽然从一旁插了进来，替她解了围。
“喔！放心吧老人家，这笔巨款很快就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听到那响亮的声音，众人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双手叉腰的尾巴正站在那儿，旁边还跟着一只肉肉。
“阿尾？”看着突然出现的尾巴，芝麻糊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给了她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尾巴看向围在这里的众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就在刚才我和同伴们商量了一下，一直赖在人家的港口确实不太好。而且这里又在打仗，说不准哪天咱们就被卷进去了。”
“正好我们的同伴在百越海峡的北岸建立了一座新聚居地，那里是一大片广袤的无主之地，只要遵守联盟的法律，任何人都可以在那里定居！”
听到这句话，围在周围的人群传开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彼此交换着视线中的诧异和茫然。
一片广袤的无主之地？
可是……
她们听说那儿是异种的世界。
而且那些已经在那里定居的人们，真的会接纳她们吗？
看出了众人眼中的顾虑，尾巴干劲十足地继续说道。
“不用担心，虽然那儿有很多异种，但我们可是连清泉市的母巢都战胜了的联盟！区区几只异种不在话下，这些毛皮就是从那些异种们身上剥下来的！”
肉眼看得见的事实，比一切传言都更有说服力。
南群岛联邦的幸存者曾经从百越行省撤走，4号绿洲的王国也在那里栽了大跟头。那些碰了一鼻子灰的失败者们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描绘百越行省的恐怖，以及那片森林的不可征服。
然而现在，薯条港的玩家们不但在那片不可征服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而且用事实证明了那些野蛮嗜血的异种并非不可战胜。
虽然这儿的大多数幸存者都不知道尾巴口中的清泉市母巢是个什么情况，但当她们看向周围这一排排从异种身上剥下来的毛皮之后，都纷纷不约而同地舒展了眉头。
此刻众人心中剩下的顾虑就只有一个了——
“他们……会接纳我们吗？”犹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港口，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走出了人群，看着尾巴小声问道。
“喔！那当然！”尾巴竖起拇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带着自信的笑容继续说道，“事实上，就是薯条港的幸存者邀请我们过去的定居的，他们承诺会保证聚居地的安全。”
“那里有很多很厉害的大佬，解决几头怪兽、BOSS什么的不在话下，不过一些基础的工作仍然很缺人手。不只是鞣制毛皮，还有港口附近的盐田，以及以后打算盖的果园什么的……总之缺人的地方超级多！只要愿意工作，就能像今天一样获得报酬，可以买到好多好多东西！”
看着那一双双渐渐明亮的眼睛写上了憧憬和渴望的神色，尾巴的嘴角也不禁翘起了一抹笑容。
“当然了，那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条件现在还很简陋，和理想城比起来肯定是差远啦……不过尾巴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如何？你们愿意跟尾巴一起去那里吗？”
围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愈发喧哗的议论声沿着人群向着四周扩散。
一些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但也不乏一些人露出忐忑的表情，以及对改变现状的不安。
就在众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坚定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我愿意……我跟着您！”
那声音听着耳熟。
芝麻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扎着马尾辫的米萨一脸认真地望着这边，挤出人群朝这边走来。
她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惊讶。
她还是头一回从这个腼腆的姑娘脸上看见这样勇敢的表情。
听到那声音接下了自己的话茬，尾巴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做出严肃的表情看向那个勇敢的姑娘。
“喔！少女，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上了我们的贼船——呸，上了我们的港口，可就去不了理想城了哦。”
“理想城么……那里是别人的家吧。就算那里再好，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将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港口，和港口上那一张张看热闹的脸，米萨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比起以后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还是更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就算它暂时还很破也没关系，我愿意陪着它慢慢变好。”
说罢，她转身看向了围在周围的同胞们，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
“各位……我们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在阳光下生活过了！”
从他们搬进金加仑港的集中营、像牲口一样任买主挑选的那一刻开始。
从西岚帝国用莫名其妙的理由剥夺他们所有人的财产和自由的那一刻开始。
那并不算煽情的声音却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包括德高望重的桑茹婆婆，皱纹纵横的脸上也露出了动容的表情。
老人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干瘦的手握住了那个孩子的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米萨……你说出了我们所有人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话，我感觉它在我的心里藏了很久很久了。”
说着，她看向了芝麻糊，又看向了尾巴，衰老的瞳孔中带着感激和诚恳。
“我愿意跟着你们，一起去那个聚居地，以后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越来越多充满力量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我也是！”
“请带上我们吧！”
看着充满干劲的大伙儿们，芝麻糊和肉肉的眼中都亮起了感动的光芒，尾巴更是兴奋地喊道。
“喔！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一站薯条港！肉肉，快把烧锅炉起航！”
“到底谁是船长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快点快点！”
看着忽然闹腾起来的俩个活宝，芝麻糊哭笑不得地说道。
“等等，那个……我们出发之前是不是得先帮人把船洗了，他们钱都已经付了。”
正在后面推着肉肉的尾巴忽然停住了动作。
“giao！我差点忘了。”
“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随着海风吹向了那一望无际的海，融入了那渐渐深沉的夜色与起起伏伏的波澜。
远远注视着众人，怀中抱着一本笔记的斯斯，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虽然这儿毫无疑问是废土。
但有这些可爱的小伙伴们在身边，她总是会时不时地将这件事情忘掉……
转身回到了船舱。
斯斯将笔记摊开在桌上，拿出上午从港口买的报纸平铺在旁边，挑选值得留意的新闻剪下。
这游戏的支线任务藏得很深，需要玩家主动在游戏中搜集相关的线索并进行分析。
大概是70号避难所的功劳，南群岛联邦各聚居地的传媒业还算发达，获取信息要比在银月湾的时候容易多了。
不只是为了搜集支线任务的情报。
她还需要通过新闻中透露的蛛丝马迹，来确定南部海域的战况进展，以及把握进入70号避难所的时机。
那地方现在正处在南群岛联邦海军的封锁之下，不但有军舰在附近海域巡逻，还有潜航器在水下执行搜索和布雷的任务。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套件潜水服就能混进去的地方。
南群岛联邦毕竟是70号避难所扶植起来的势力，根据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这些人很大程度上就类似于“没有玩家的联盟”。
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结束了自己脚下的废土，并建立了与废土上大多数原生态幸存者聚居地不同的秩序。只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70号避难所成员脱离了当地幸存者群众，身份从“先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特殊阶级，因此走上了和101号营地截然不同的结局。
不过令她感到疑惑的是，点燃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实在有些过于潦草，而且充满了各种令人费解的疑点。
甚至不只是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还包括战报中的一些奇怪的细节。
“‘金色海岸’号考察船沉没……好家伙，他们的船可真多。”
小声地读出了图片中的文字，斯斯将它从报纸的头条页剪了下来，贴在笔记本上，和另外三张从其他报纸上减下来的图片排在了一起。
起身走到了海图旁边，她根据报纸上提供的大致位置，在南部群岛的北侧海域画了一个红圈作为记号。
加上之前三个，四个红圈都集中在了北部。
斯斯的脸上浮起了沉思的表情。
“已经是第四艘了，而且和之前一样是在贸易航道之外的海域……”
真的会有潜艇在那种地方埋伏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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