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谁也没想到夏晓兰忽然提到房子分配上。
这思维跳的这样快,让人怎么接话啊?
茅国胜本来要质问的,听了夏晓兰的疑惑,他脸都红了。
省建院再不待见茅康山,茅康山都是浙省建筑圈子的泰斗级人物。
门生故旧也很多,茅康山不愿意来往,不影响他的江湖地位。.org
就连建筑学会拿茅康山没办法,还要搞出个“顾问”的位置来安置茅康山,不可能把他赶出建筑学会嘛。夏晓兰这抱怨,真是冤枉省建院了,省建院给茂康山老两口分配的房子,现在就是茅国胜一家在住着……被夏晓兰一个外人说出来,就像在当面骂茅国胜不孝!
郑淑琴本来冲着客厅的拜师礼流口水,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她怀疑夏晓兰是故意的,一定是公婆在夏晓兰面前抱怨,夏晓兰才拿房子来说事儿。
郑淑琴有点恼羞成怒。
茅家的事,和夏晓兰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真以为当了关门弟子,就能管茅家的家务事啊!
茅国胜的兄弟姐妹们有意见就算了,夏晓兰这个外人插手,郑淑琴特别生气。
“哟,小夏,可不好背着说领导们的坏话,其实建院给二老分配的房子,是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比楼上多了个房间,二老体贴我们,说我们家里人口多,就把两套房子换了下……唉,都怪我和国胜没本事,不能再给二老争取一套新房子。”
好话歹话都被郑淑琴说光了。
夏晓兰心里有数,茅老师家的这个儿媳妇,是个爱占便宜的。
真孝顺的,又怎么会让公婆每天辛苦爬六楼?
不过茅国胜当儿子的都不心疼,也怪不到郑淑琴。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省建院的领导了。”
宋大娘神色不太自然,小夏今天第一次上门,提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儿子和儿媳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和老伴儿在小夏面前多嘴。
宋大娘既担心,心里也说不出来的妥帖:小夏这个徒弟,倒不止是出手大方,人还特别细心,也是真的关心老茅和她,才会对房子的楼层提出质疑。
但房子都换过了,现在提起来不是闹矛盾吗?
“国胜,你和淑琴再坐下来吃点?”
茅国胜一点都不想吃。
他想反对茅康山收徒弟。
但夏晓兰鬼使神差说了房子,茅国胜有几分羞耻心,顿时又说不出什么。
他用什么反对?
郑淑琴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扯着丈夫衣服坐下:
“正好家里孩子不在,都到姥姥那边去了,那我和国胜就对付着吃两口,正好给小夏庆祝下。小夏当了爸爸的关门弟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夏家境挺不错吧,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郑淑琴张嘴就瞎打听。
儿媳妇上不了台面,茅康山在新徒弟面前丢了面子。
夏晓兰不可能还落井下石踩师傅两脚,含糊答道:“家境马马虎虎,都是为了孝敬师傅和师娘,二老有了春秋,趁着现在牙口还行手脚利索,得吃好点用好点呀。”
郑淑琴脸皮厚,瞧着一堆好东西眼热。
大部分东西都紧紧捂着看不清楚,中华香烟和茅台酒她可瞧的清楚呢。
茅国胜脸皮稍薄,总觉得夏晓兰是话里有话,隐隐在指责他不孝……家里的钱都是老婆管着,茅国胜对亲爹有意见,对爹妈的日常生活是不够关心。
尽管郑淑琴说的振振有词,什么老爷子不仅拿着退休工资,还有返聘的工资,一个月收入比她和茅国胜加起来还多,节俭惯了,就愿意吃白水煮面条有什么办法!
茅国胜听着也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为什么,现在夏晓兰一说,他屁股下就像撒了钉子一样坐立不安呢?
都是同样的人。
没道理老人就该过得节俭,肉的香、蛋的滑、奶的醇,这些东西年轻人能享受,老的人就不喜欢吃?
茅国胜的脸颊火辣。
对他爹有意见,不该连亲妈都忽略了。
就是借口,掩盖他不够有本事,顾得了小家就孝顺不了父母。结果他爹妈还要让外人来孝顺,他不要老爷子收小夏当徒弟,又凭什么开口呢?
坐都坐下了,茅康山也没说把人赶回去。
他还给茅国胜倒了杯酒呢。
这顿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气氛挺怪异。茅国胜一言不吭埋头喝酒,郑淑琴一来就把夏晓兰的风头抢了。话都被郑淑琴说了,夏晓兰干脆闭嘴吃饭。
吃完饭郑淑琴还赖着不走,茅康山想着还要和徒弟谈正事,就开口撵人。
郑淑琴脸皮厚,还振振有词:
“您的关门弟子,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多多亲近嘛,您和小夏聊天,我和国胜又不打搅。没道理徒弟能听的,亲儿子不能听吧?国胜也是学建筑的,小夏再怎么有天赋也才刚念大学,国胜干这行都多少年了!至于我,我能帮妈洗碗收拾厨房!”
嘴皮子利索,说话一套一套的。
就是心思太浅,想法都写在脸上,要不茅老师这个儿媳妇,还是个能人呢。
夏晓兰看郑淑琴钻进厨房,茅康山脸色不好,连忙打着圆场:
“老师,我看郑姐说得对,感谢郑姐体贴,我还说帮师娘收拾,这下郑姐把我给解放了。我要说的事不急,我在杭城订了宾馆,要不我们去宾馆谈?”
茅康山一听,颇为动心。
住家属院有家属院的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几十年的邻居,平时能相互照应。
坏处是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
说话声音大点邻居都能听到。
吃一顿肉都关不住香味。
“那就听你的!”
葛剑就用茅康山家的电话叫了出租车。郑淑琴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竖着耳朵听,葛剑报的名字是杭城华侨饭店,是杭州比较老牌的一个宾馆,就在西湖边上。
倒不是最贵的。
郑淑琴心里计较一番,还惦记着客厅里一堆拜师礼,就没闹着要去。
等郑淑琴收拾完厨房,出租车也到了楼下按喇叭。
夏晓兰抢先一步,扶着茅康山下楼,扭头对宋大娘笑:
“师娘,晚上您就别做饭了,等吃饭前我叫葛剑来接您,我在延安路订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