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持戒?
怎么持戒?
接下来的几天,杨狱始终在思量这个问题。
他的根基终归太浅,得到的情报虽然不少,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太过散乱不成系统。
以至于,他对于神通、道果、位阶、持戒、仙佛之路、天海界的理解,都有些模糊与浅薄。
“呼!”
将揣摩了好几遍的古卷放回芥子空间,杨狱提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大字:
天人相冲,仙神失我。
“情报太少,太过具体的无法捉摸,但持戒的本质,就在于这八个字了……”
这几天,杨狱整理了自己所知的情报。
包括且不限于裕凤仙处、徐文纪处、大老板处、天海界土地归真幻境中获取的诸般书籍,以及三笑散人的只言片语。
“依前人的说法,道果为大道之基,神通为天地权柄,以人御天地之力,如幼儿抡大锤,极易伤及自身。
这是神通不可轻用,这个说法的来源。同理,人心精微,天地浩瀚,仙佛之路,就是人与天地自然旳角力。
一旦迷失在天地浩瀚之中,则我非我,再无我。此为‘仙神失我’。”
“而持戒,应当就是上古仙神应对‘仙神失我’的手段,旨在护持本心、本我、本性。与其说是戒,不如说,是人性的锚点。”
杨狱搁笔,轻出一口气:
“是或不是,此时的我,所能理解的,也只有这样了。或有偏差,但应当不会有太大出入……”
裕凤仙留下的册子,价值极高,这算上杨狱真正意义上入手的第一门‘完整持戒法’。
只是……
“这持戒法,选择,这般多的吗?”
杨狱有些牙酸。
此戒非彼戒,其中或许包涵了一些佛道两家广为流传的戒律,比如、色、杀、淫邪之类。
可更多的,还是针对于人心诸感,七情六欲。
各家持戒法,都有不同,但究其根本,不是断,而是持,封存入心用以抵挡迷失。
持戒后并非就七情不在,可清心寡欲是必然的。
“持戒……”
杨狱沉吟。
哒哒哒~
一长两短,三声敲门声响起。
乔装易容过的林文君、余灵仙一前一后进入房间。
“找到人了?”
杨狱收起笔记,虽然这两个人并看不懂他前世的文字。
“是。”
林文君回答的毫无负担,相比之下,余灵仙就有些犹豫,但迎着杨狱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传授张灵峰道术的,应是我教在龙渊道的总舵主‘云烟’长老,她虽非大宗师,可道术通神……”
“她在何处?”
杨狱询问。
既然下了决心,余灵仙也不再犹豫:
“她销声匿迹多年,却是潜藏在王府之中,一个时辰前,她联系我等,在王府会面,地位只怕不低……”
“王府之中。”
杨狱并不意外。
王府之中,戒备森严,想要长年累月的接触被禁足的张灵峰,则说明,其人比在王府之中占据要位。
“是否要我等前去见她?”
余灵仙问。
“正好王妃邀我赴宴,不妨一起去。”
杨狱起身。
数日过去,龙渊城的局势已然暂时平定,只差揪出这只老鼠,镇邪印的仪式,应当就可以完成了。
“一起?”
余灵仙神色微变,却也明白,眼前这位,是在防备自己。
“自然一起。”
杨狱也不隐瞒,他并未完全相信余灵仙,尤其是干系到镇邪印的仪式,相比之下,他没来由的更信任林文君:
“你去见她,将她领来见我。”
听得这话,林文君难掩神情的激动,虔诚跪下,发出让余灵仙浑身发麻的娇声:
“愿为主上效劳。”
……
“你们教中的秘术,诡异之处,确实天下罕见。”
去往王府的车辇中,杨狱放下车帘。
哪怕林文君的变化,受益者是他自己,可这种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还是让他对怜生教的忌惮更深。
在前世,信仰归根究底,求的不过是心安,如林文君这样,简直比传说中的狂信徒还要可怖。
“林师姐这种情况,即便在教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她……”
余灵仙脸色很不好。
比之杨狱,她的感触更深,因为出身同门,某种意义上,她也是有可能沦落为这种状态的。
“入府之后,不要说话,别人问起,只当自己是我侍女即可。”
杨狱平心静气,内观己身。
坐车与徒步对他的区别,只在于前者他可以多搬运内息走一周天。
未多久,车辇停下,王府已在前。
王府,坐落于龙渊城正中心,四大城区的划分,也以其为中心。
眼前的府邸,虽然比不上其他繁华大道的王府,但在杨狱眼中,也不会比前世的紫禁城小上太多了。
事实上,在老王爷不曾受伤之前,数千龙渊卫都居住在王府之中,训练、巡逻,其占地之大,可想而知。
“贵人,请下车。”
掀开门帘,杨狱眉头微挑,身后的余灵仙,却不由的心中一颤。
大开的朱紫色大门前,两行精气完足的精悍龙渊卫长长列队,余灵仙、张龙福都在后面,头前迎接的。
居然是老王妃,以及王府名义上的大管事,老龙渊王的嫡亲兄弟,张文安。
这规格……
余灵仙倒吸一口凉气。
杨狱也有些出乎预料,如龙渊王这样的身份地位,除却圣旨以及其他藩王前来,是根本不会开中门的。
遑论让老夫人亲自迎接。
“前几日事务繁忙,未能第一时间答谢,还望杨先生勿怪。”
老夫人长长一拜,衣袍垂地。
她的身后,包括裕凤仙、张文安、张龙福在内,所有人也都齐齐下拜,齐声道谢。
这样大的阵仗,直引得远处行人一阵瞠目,哗然。.org
“老夫人折煞杨某。”
话不至,人已先到,杨狱双手托住老夫人下拜的双臂,将她搀起。
“杨先生援手之恩,我龙渊王府一脉,必将铭记于心。”
老夫人顺势起身,仍是极为客气。
同时,她也在打量杨狱,见其剑眉星眸,体魄匀称修长,行走坐卧之间,一体成融,心中不由的暗暗赞叹。
不说其身怀的神通,单单这份武功,已是足以令她赞叹了。
同辈之中,除却那些被各家秘而不宣,倾力培养,静待天时的‘神通种子’,几无可与之比拟的了。
“老夫人上书大诰,于杨某有恩在前,此番,不过扯平,怎敢居功?”
杨狱摇头。
从心里,他对龙渊王府除却裕凤仙之外的所有人,都谈不上喜恶,但也并不愿与他们牵扯太多。
说到底,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老狐狸,他始终抱有戒心。
“奶奶,哪有拉着客人在门外攀谈的?”
见老夫人还想说什么,裕凤仙扯了扯她的衣角。
“不错,不错。”
老夫人这才作恍然状,把住杨狱一臂,走向府中,直让后者心中皱眉,其余人艳羡敬畏。
……
……
僻静的小巷中,林文君乔装改面,其貌不扬。
她小心的走过几条巷子,绕到了王府后门所在,小巷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十多个送菜肉米粮的推车停着。
“林姑娘,随我来。”
林文君等候了片刻,就有声音传来,一中年妇人拉开门,请她进来。
“你是?”
林文君很警惕,眼前这妇人,身怀不低的武功。
“我是云婆婆手下的粗使丫鬟。”
妇人微笑,请她进来。
王府的后门,是家丁、丫鬟、后厨、库房所在,虽也干净,味道却多少有些。
林文君微微皱眉,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前。
“您请。”
妇人退开,任由林文君进入。
后者心有戒备,却还是点头进入其中,这间院子,其实不小,前后二进,十多间房,有着独立的水井与茅房。
甚至于,还有一片不小的花圃,屋檐下,还有着几只名贵的鸟雀在笼中梳理羽毛。
“地藏老母本源经?你是我地藏一脉的圣女,指点你武功的,是门中的哪位?她精擅哪门道术?”
苍老的声音突然入耳。
林文君神色恭敬,回:
“回云长老,指点弟子武功的,是云河长老,她精擅的道术是‘大破伤神符’……”
哗~
门被推开,一很有几分雍容的老妇走出,清冷的目光点指林文君,不由的摇头:
“连一门道术都不会,难怪外派,以你的进度,明年的评定,你就会跌下圣女位……”
‘老东西,你不也跌老圣女位?’
林文君心中大骂,面上却是一黯,大礼拜下:
“求长老指点迷津!”
“还算机敏。也罢,既然你我有相见的缘法,那么,倒可指点一二。”
云烟面上有着一抹笑容,旋即收敛,淡淡道:
“你可知,本长老唤你前来,是为什么?”
“不知……”
林文君摇头。
“盗宝!”
“啊?”
林文君愕然。
“莫道王府无宝贝,龙渊道虽是苦寒之地,可到底是统率亿万民众的中枢所在,宝物自是不缺的……”
云烟随口解释了一句:
“本长老设法让你进入宝库,其余财物、丹药,由你自取,本长老,只要那口神弓!”
“神弓……”
似是想起了什么,林文君倒吸一口凉气:
“长老,你该不会是要……”
这天下,最强大的势力,或许不是怜生教,可底蕴最深,存世最久,最为神秘的,则必无可争议。
古往今来,三千年的漫长岁月之中,怜生教都在致力于造反,以及道果、神种、传承法宝。
而关乎于弓的,却只有一个。
“射日道果……”
林文君心如擂鼓,想起了那枚被封存在总坛不知几百还是上千年的道果。
“你……”
云烟正欲说话,心中一动,让林文君藏在院中,自己则走向门外。
砰~
敲门声只响了半声,门就被打开。
“云婆婆,王妃有事召见……”
护卫恭敬道。
召见?
云烟皱眉,却也不得不合上房门,随他前去,她本不愿去,可这档口,她并不愿多事。
出得后院,前厅就显得很是热闹了。
“王妃在宴请客人?”
云烟的脚步放缓,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回婆婆,是的。”
那护卫有一问,则一答。
“你可知道,王妃宴请的是谁?”
看了一眼不远的前厅,云烟心中不知为何,隐有些不安。
“回婆婆,今日是大宴。”
那护卫脚步不慢,说话却很温吞:
“据说,与宴的有林启天、魏正先两位大将军,万象山人王牧之,东厂二档头,以及,那位杨宗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