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血魔枪”周泰隆声若洪钟道,“末将和‘青狼战团’的一千九百三十二个弟兄都是青龙星本地人,青龙星位于帝国和圣盟之间的星海跳跃航道节点,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末将的家乡一直饱受战火荼毒,无数次被圣盟侵袭和蹂躏。
“圣盟人都是恶魔的傀儡,他们的凶残和灭绝人性,是联邦人无法想象的,帝国和圣盟的战争,比修真者和修仙者的斗争要残酷百倍,而我们修仙者对于那些傀儡的痛恨,也要远远超出对修真者敌视的百倍!
“统帅有所不知,每当圣盟那些傀儡大举侵袭末将的家乡,掠夺无数人口之后,无论修仙者还是原……普通人,统统会送到什么‘圣殿’里去,用秘法剥夺七情六欲,调制成最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那是真正六亲不认,只具备人类外形的玩偶,甚至在面对昔日的家乡和亲人时,都不会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大肆倾泻火力。
“末将的父亲、两个兄长和一个……儿子,就是这样被圣盟抓走,进行洗脑和调制之后,改造成了圣盟的战斗傀儡,重新投放到青龙星一带来作战,圣盟就用这种方式,让我们父子相杀,手足相残,以此消灭我们的抵抗意志。
“圣盟如此邪恶,末将等人又岂有不战至一兵一卒的道理?”
李耀默然,又一次回想起了疑似圣盟人的义父,在遗言中的话。
“无论真人类帝国有多么邪恶,圣约同盟都要更邪恶百倍,如今的星辰大海中,唯一能捍卫人类文明最后荣耀的,就只剩下了帝国了。”
正义和邪恶,是相对的概念,黑风舰队对星耀联邦的征服当然是残暴的侵略,不过在此之前,在抵抗盘古文明傀儡的战争中,诸如“血魔枪”周泰隆之辈,又变成正义的一方,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了。
人类和人性,真是复杂啊!
“血魔枪”周泰隆昂首挺胸,继续大声道:“好叫统帅知道,真人类帝国最注重战功,绝大部分贵族、将帅和强者,统统都有和圣盟殊死搏杀的经历,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最前线战区土生土长的修仙者,几乎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都有无数亲人惨死在圣盟手中,无数亲人被圣盟调制成面目全非、空有皮囊的战斗傀儡,我们都和圣盟有刻骨铭心之仇,不共戴天之恨!
“统帅刚才说,我们并非真心臣服,只是哄您上台,帮我们去火中取栗?此言差矣!
“别人如何,末将不知,但至少我周泰隆是真心实意钦佩统帅的武勇&
形貌诡异的“青丝蛛王”元青淡淡道,“星海中央的环境比边陲一带复杂百倍,碎片世界、战场残骸和古代遗迹的数量也要多出百倍,自然,危险性也不是星海边陲的这些碎片世界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星海中央的碎片世界里,极有可能遗留着各种高精度的诡异机关和陷阱;各种自动化、永久性的战争机器;史前文明残留下来的‘天劫武器’;甚至是穿越虫洞而来,以碎片世界为巢穴,神秘莫测却又危险至极的星空异兽;当然,也少不了会遭遇圣盟的探索队伍。
“总之,星海中央就像是森林中唯一的湖泊,所有豺狼虎豹和妖魔鬼怪,统统都会聚集到那里。
“属下运气好,为帝国发现了二十七座碎片世界,依旧能全身而退,只不过脸上被不知名的毒虫咬了一口,变成这副模样,任凭帝国的名医和专家如何诊治,最多只是维持创口不再扩大,却始终无法痊愈。
“好在和探索小队中别的同伴相比,能保住这条性命,已经是幸运至极。”
李耀仔细端详“青丝蛛王”元青的面孔,请他再度落座,道:“无论是抵抗灭绝人性的圣盟,还是发掘星海帝国乃至史前文明残留下来的诸多遗迹,又或者对抗域外天魔和别的星空异族,探索前无古人抵达的宇宙深处……林林种种,都是为人类文明而战,即便到了星耀联邦,亦不会否认你们过去的战功。
“但是,功归功,过归过,功过不能相抵,联邦也绝不会容忍‘真人’和‘原人’的划分,更不会容忍人身依附乃至奴隶制度的存在。
“从今天开始,诸位将在骸骨龙星、水晶界和树海界等等地方,接受全新的教育,迎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即便你们脑海中的修仙大道还没有那么容易擦除,至少请你们都牢牢记住《修真基本法》的存在,从此刻起,《修真基本法》就是黑风舰队新的军法,即便是过去的战斗英雄,一旦触发军法,也没有半点宽恕的余地!
“人活一世,总要在世上留下点东西,百年之后的黑风舰队和你们,究竟是一支臭名昭著的末路残兵,被所有人耻笑和唾弃;亦或者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再度崛起,创造空前绝后的奇迹——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众多修仙者各有心事,陷入沉思。
半天之后,那“血魔枪”周泰隆叫道:“统帅,末将对别的东西都不在乎,只想问一句,如果我们真的彻底服从你,遵守所谓《修真基本法》的一切准则,有朝一日,我们真能夺回黑风、荒狼、磐石、紫火和火蛛,五大世界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自己去寻找吧。”
李耀直视“血魔枪”周泰隆的铜铃大眼,一字一顿道,“联邦会让你们见识到一种全新的力量,和你们过去掌握和信仰的力量截然不同,但更加强大,更有活力,更能代表人类文明的力量,我相信,当你们真正领悟这种力量的奥妙之后,心中会浮现出答案的。”
……
一个月后。
“滴……滴滴……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滴……”
从悠长到短促,再从短促到尖锐的声音,将女人从近乎黑洞般的梦境中唤醒,令她逐渐感知到了四肢百骸、肌肉骨骼乃至血管和神经的存在。
她的眼皮依旧冻结着,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蜂鸣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周身传来微微的刺痛,就像是有上百根管子不断插入和抽离自己的身体,将各种酸甜苦辣咸的感觉注射进来,从脚底到指尖,从指尖到舌尖,从舌尖到太阳穴,所有神经末梢都冉冉开放,令她的身体从长达百年的冬眠中苏醒。
身体火烧火燎的疼痛还未减轻,从两侧太阳穴又注射进来岩浆般的痛楚,进一步激活了她的脑域,唤醒她封存在大脑皮层之下,斑斑驳驳的记忆和能力。
那就像是一座尘封已久的仓库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操作各种大型农用机械挥汗如雨的画面和瀑布般的工作数据,令她彻底想起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