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哥哥迥然不同,弗罗斯特临危不乱,锋利的眼神扫过,保镖们立刻围绕了他。加图索家的保镖,清一色的精英混血种,黄金瞳亮起,他们的身躯膨胀,肌肉暴胀,身体表面骨质化。
十几秒钟后,弗罗斯特被一群狰狞的怪物包围在其中。
“庞贝!我们需要你那座地下金库的电子地图!eva,为他们找出最安全的撤离路线!”贝奥武夫大吼。
eva莹蓝色的瞳孔中流动着无法解读的文字,脸上只剩下霜雪般寒冷的表情。通过海底电缆,零点零几秒内,eva已经进入地下金库的中央电脑。
弗罗斯特搭乘的电梯紧急刹车,然后升向正上方,金库底层开始灌入腐蚀性液体,底层的警报器被触发,想来入侵者在下面。
这边电梯上升,那边电梯井里连续爆炸,微型炸弹藏在电梯轨道里,必要时这架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电梯可以被摧毁,把入侵者困在地底深处。eva引爆了这些微型炸弹,这个女孩看起来幼齿,行为方式却是极其地狠辣。
入侵者忽然来了,但eva控制了那间地下金库,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优先确保龙骨和弗罗斯特的安全!”贝奥武夫下令。
当年行动队的头目,如今也仍然是卓越的战场指挥者,贝奥武夫自然而然地接掌了指挥权。不接掌也没办法,难道指望副校长指挥作战么?
“明白!所有通道已经打开,撤离所需的时间预估为47秒!”
电梯返回了出发点,弗罗斯特在保镖们的掩护下经安全通道撤离。安全通道被重重叠叠的安全门分隔开来,每扇安全门都是纯钢质地,达到了金库门的级别。
平时打开这些安全门需要非常复杂的手续,指纹、声纹、密码、虹膜……缺一不可,但在eva的强力介入下,这些门都是开放的。
每过一扇门就有一名保镖留下,手动将门封闭。加图索家的严酷家规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来,eva未必不能封锁这些门,但加图索家必须留下一个看门人。
人永远比机器可靠,入侵者正尾随而来,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层层阻截。
弗罗斯特也不是弱者,奔跑起来速度不亚于冲刺的猎豹,耗时比eva估计得还少,他就冲到了最后一扇安全门前,随着保镖手动扳下安全门的开启阀,圆形钢门轰然洞开。
门外弥漫着金色的烈火,火中仿佛有龙蛇舞动,那光映在弗罗斯特的眼睛里,仿佛神话中所说的地狱。
浑身裹着白色袍子,形如木乃伊的人形站在那地狱般的烈火中,端静得像是神祗。
“是你……是你?是你!”弗罗斯特惊声尖叫。
元老们惊骇莫名,集体起身。即便是通过摄像头、隔着上万公里跟那东西面对面,他们仍旧感觉到了可怕的威压……仿佛直面至尊!
更恐怖的是,那端静站立的姿势,恰似那个在1100秒内浮现在金色火焰中的身影!
“弗罗斯特家长!立刻退后!”eva下达指令。
作为人工智能,她做出的“最优判断”是弗罗斯特退后,同时她重新关闭安全门。那扇超合金的安全门也许无法彻底阻挡入侵者,但也许会给弗罗斯特争取到一线生机。
弗罗斯特没有回答,而是摸出了手机。这种时候他摸手机干什么,没人知道。
死神和弗罗斯特擦肩而过,背后的火光就像涨潮的大海。影像到此为止,摄像机在火墙推来的瞬间被毁,全息投影中只剩下嘈杂的雪花点。
事情并未到此为止,罗马银行的地下传出连续的巨响,一道又一道的钢铁闸门落下,像是多米诺骨牌连串倒下。
最后一秒钟,弗罗斯特通过手机发送了一条命令,将金库最终的控制权移交给了eva。作为加图索家的代理家长,弗罗斯特有权这么做。
那是秘党成员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最后努力,有了那项授权,eva就能彻底锁死金库。一旦关门,锁芯就熔毁,这间金库被用作了困死“死神”的铁牢。
全世界13的货币黄金、欧盟的中央机房和无数的珍贵艺术品都被锁在了里面,作为“死神”的陪葬。
这在秘党看来是值得的,虽然整个人类历史上从没有关于那位“死神”的记载,eva那浩如烟海的数据库中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但所有人都相信,如果任它带走龙骨,可能会导致类似“世界末日”的结果。
“地下金库没有其他出口么?”贝奥武夫大吼着问。
“构造图显示它只有唯一的出入口。”eva回答。
“它有没有可能突破金库大门?”图灵先生大声问。
“那就得赌赌人类的命运了!”贝奥武夫深呼吸,强迫自己重新落座。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元老们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人类的命运。
万里之外的罗马银行里,vip客户们正饮着威士忌、咖啡或者果汁,跟理财经理谈笑风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正下方刚刚发生了一场怎样的巨变。
伦敦贵金属交易所里,交易员们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大屏幕,几秒钟之间,整个交易所的电话响成一片。这是金价平稳上涨的一天,原本大家都开开心心,直到十秒钟之前,数据显示全世界足足13的货币性黄金忽然“消失”了。
那相当于整个印加王朝的财富!消失掉了?就像神从高天上伸手,抹去大地上的一个国家……太扯了吧?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金库深处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死亡般的寂静,就像曲终人散。
“eva,扫描整个金库!”贝奥武夫下令。
“是!”
金库隧道里安装了几百台摄像机,此刻这些摄像机中的绝大部分还能正常工作,eva把它们的画面投影在会议桌上方。
隧道中飘扬着白色的飞灰,仿佛一场绵密的大雪,却没有一台摄像机拍摄到死神,连一颗火星都见不到,好像那场焚世的烈焰根本没有烧起来过。
“死神消失了?”范德比尔特先生迟疑地问。
“准确地说,它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eva回答。
“不是说那间金库就只有一个出入口么?它要么破门而出,要么还在金库里。”
“根据感应器的数据,显示所有的门都是完好的。”
“想办法让我们看看弗罗斯特跟那东西遭遇的地方。”贝奥武夫说。
“那里的摄像头损坏了,我试着从远处调一个摄像头过去。”
地下金库内部,隐藏在墙壁中的摄像头探出头来,沿着滑轨去向弗罗斯特遭遇死神的那扇安全门。死寂的地下隧道里,它滑行时发出的嘶嘶声清晰得令人恐惧。
元老们终于见到了安全门前的情形。他们再度起身,戴着高顶礼帽的那几位摘下帽子来按在胸前,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安全门前站立着几尊白色的塑像,其中一尊身上能明显地看出弗罗斯特的特征,他退后一步,伸手到怀中,似乎要拔出藏在那里的某件武器,弓着的身体仿佛蓄积着惊人的力量。
就是在那一刻,死神和他擦肩而过,将他们化成了白色的塑像。此时此刻,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过漫长的隧道,剥蚀着这些塑像,那些降雪般的飞灰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秘党成员、加图索家代理家长弗罗斯特加图索,确认死亡。
生前他在秘党中并不很有人缘,因为他太过维护加图索家的利益,和昂热争夺学院的控制权,像个锱铢必较的商人,但在死亡面前他仍无愧于“屠龙者”的称号。
“怎么会这样?”贝奥武夫问,“那东西怎么杀死他们的?”
“根据我的推测,是极致高温,”eva回答,“人体构成中有18都是碳元素,在极致高温下绝大部分其他元素都会汽化蒸发,但碳元素会瞬间晶格化,就是诸位现在看到的白色人体。”
“就像结构松散的钻石?”范德比尔特先生说。秘党成员中不乏自然科学方面的“领袖级”人物,范德比尔特先生就是,他和eva一样,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弗罗斯特死于什么武器。
“是的,结构松散的钻石,如果结构更加致密的话,他们的遗体能矗立几万年不倒塌。”eva轻轻地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石墨在几千度的高温和几百个大气压下才有可能转化为金刚石,”图灵先生说,“而死神在跟弗罗斯特擦肩而过的瞬间就制造出了那种高温高压的环境?”
“几千度高温和几百个大气压是指人造金刚石培养炉中的环境,在那种环境下,人造金刚石还要几个小时乃至于几天成形,瞬间人体金刚石化……真不敢想象那种温度。”范德比尔特先生轻声说。
弗罗斯特的“雕像”终于坍塌,满地晶莹的粉末,其中夹杂着少数熔化的金属块,足以作证eva和范德比尔特先生的判断。
一阵风吹过,弗罗斯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元老们重新落座,会议室里的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低了,低到零下。
他们是最资深的屠龙者,领略过龙类的强大,也见识过很多的死亡,但“死神”唤醒了他们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你们看清楚了么?”范德比尔特先生低声问,“那个人影,跟图书馆里出现的人影……是一个人么?”
元老们彼此对视,微微点头。金色火焰、白袍、端静站立的姿态、神明般的威压,特征非常吻合。
“忽然穿越空间忽然出现的能力、堪比时间零的高速,还有那种似乎源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极致高温,”图灵先生的眼角微微抽搐,“如果是言灵,都是超高阶言灵,又怎么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龙王!那无疑是一位龙王!”贝奥武夫说得斩钉截铁。
“天空与风?海洋与水?或者……黑王本体?”有人低声问。
在对龙王的战场上,学院连续几年取得了斐然的成绩,最后的青铜与火之王陨落在三峡;大地与山之王兄妹陨落在北京;白王的继承者赫尔佐格陨落在东京。
龙王级的敌人中,就只剩下“天空与风”“海洋与水”两对双生子,还有从未复苏过的黑王。
黑王复苏?真是个恐怖的概念。黑王复苏之日即是末日,龙族是这么认为的。
“不能确定,但它比我们面对过的任何龙王都恐怖!”贝奥武夫双拳捶桌,“先生们!这是龙王对我们的挑战!它在镜头中现身,就是要告诉我们,它来了!我们都得死!”
“恕我直言,尊敬的嗜龙血者,这话没有任何意义,龙王当然想要杀死我们,我们也想杀死它们。我们从生来手握刀剑,我们之间的战斗不死不休。”年轻而骄傲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
贝奥武夫的瞳孔中闪过浓郁的红色,正要发怒,忽然怔住了。
声音来自庞贝的座位,但被那束光投影出来的却不再是庞贝,而是身穿三件套条纹西装的年轻人,金发、海蓝色瞳孔,领口佩戴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从头到脚每一根线条都像是雕塑家用刀在石膏上切出来的。
“什么人有资格坐在加图索家的座位上?”贝奥武夫喝问。
两双眼睛第一次交锋,贝奥武夫家族的血色黄金瞳并未能压过年轻人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恺撒加图索,从我叔叔弗罗斯特遇难的那一刻开始,我受命成为加图索家新的代理家长。至于我的父亲庞贝加图索,我想你们也不想跟他那种人对话吧?”恺撒缓缓地说,“所以我让eva把他赶出去了。”
元老们这才意识到从弗罗斯特遇难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庞贝发出声音,这种悲剧性的时刻,最好还是别有庞贝在场为好,那种没心肝的家伙只适合出现在喜剧场合。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说话代表加图索家?”贝奥武夫打量恺撒浑身上下,“你多大了?居然还戴着校徽!”
“我可以向你保证,加图索家会支持我说出来的每句话。至于校徽,我曾在卡塞尔学院就读,那段经历令我自豪,所以我佩戴着校徽。”恺撒直视贝奥武夫的眼睛,“我为我所受的教育自豪,比我为我姓加图索自豪来得好吧?同样我也相信嗜龙血者贝奥武夫拥有今日的地位,绝不是因为贝奥武夫这个姓氏。”
尽管他身在罗马,但这种投影出来的直视令贝奥武夫印象深刻。
真不可思议,庞贝的儿子,却跟庞贝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不是父亲那样的喜剧演员,也不像叔叔那样精明算计,他是那么地骄傲阳刚,就像是热那亚湾上的刺眼阳光。从开口的那个瞬间,他的骄傲就如一面旗帜那样插在了会议桌上。
“那么,加图索家有什么话要说么?”贝奥武夫问。
“我赞同您的判断,新的龙王出现了,”恺撒说,“那是我们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比白王更加强大么?”图灵先生问,“难道你认定这次复苏的是黑王?”
“不,我无法认定那是什么东西。”恺撒摇头,“但敌人的强大,并不全看血统,如果血统的高低可以决定一切的话,秘党根本就没必要存在,我们中没有任何人的血统超过纯血龙类。”
“那请问加图索先生,你从什么角度断言这个敌人的强大?”伊丽莎白问。
“因为这个龙王就隐藏在我们中间。”恺撒扫视所有人,“他了解人类,了解秘党,就像我们了解自己一样。别忘了,无论是诺顿、康斯坦丁、耶梦加得还是芬里厄,他们都拥有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他们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内心的弱点。他们在弱小但狡诈的人类面前,幼稚得就像孩子,如果诺顿不是因为康斯坦丁的死而暴怒,他大可以孕育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巨大龙躯,没有人能够对抗完整的龙王诺顿,但他为了仇恨而选择了跟龙侍参孙融合,这个举动种下了他被杀的种子。至于耶梦加得……”
他顿了顿,略过了这个话题:“但这个敌人不同,他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暗处。他发起进攻的几天之内,两处的龙骨都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行为模式更像人类而不是龙类,这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片刻的沉默之后,元老们彼此对视,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
经历过庞贝作为加图索家代表的“噩梦期”和弗罗斯特作为代表时的“头疼期”之后,他们真正认可的人终于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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