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之中,更鼓已敲过二响,尚海波也早已离去,但李清却毫无睡意,回到书房中的他反而在面前的茶几上摆开了一套茶具,慢条斯理地冲起茶来,清风霁月两人都是茶道高手,与两人相处久了,李清倒也学了几份真功夫。
将面前的六个茶杯中都倒上刚刚冲好的茶,腾腾的热气带着阵阵清香在书房中飘散,李清微笑着将三个茶杯摆到自己的对面,恰好此时,房间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坐吧!”李清笑道,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清风盘膝坐在李清的对面,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她端详着那张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面庞,脸上泛起红晕,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涩。
“你今天应当来的!”李清将一杯茶倒进嘴里,打了一个滚,一口吞了下去。
“今天是将军的喜庆曰子,于清风可不是什么乐事,又何必惺惺作态,徒惹众人不快呢?”清风直言不讳,在李清面前,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李清沉默片刻,忽地道:“其实,你也可以为我生一个孩儿的。”
清风身子一颤,陡地别过身子,看向一侧,沉默不语。
李清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事了,说说你这段时间的成果吧!”
猛地闭上眼睛,将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生生地挡了回去,清风转过身来,道:“现在已经可以确认,龙先生就是天启皇帝了。”
李清点点头,这一点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也一直在为这一天作着准备。
“中原局势大变,宁王败北,萧氏军队大举入侵宁王实际制区,战火已经烧到了南方,洛阳马上就会风起云涌,我已在洛阳准备了几个局,但效果如何,实难预料!我能想到的,袁方想必也会想到。”清风道。
“袁方此人,实是大患!”李清道。
清风点点头,“我准备在接下来联合钟子期,在洛阳和兴州兴一点风浪。”
“钟子期他们明白了龙先生即是天启皇帝么?”
“依我推断,钟子期只是怀疑,还不能肯定。我给他证据,相信他会很高兴为我们联手,如果能刺杀天启皇帝的话,于他们于我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当然,是在萧氏垮台之后。”
“只怕不容易!”李清摇头道,“白白损耗人手,你觉得值得么?”
清风嫣然一笑,“我只会在第一次中出手,中与不中,都无所谓,当钟子期明确判断后,我想他会不遗余力出手的,之后我便可作壁上观了。”
李清微笑:“坐收渔翁之利?”
“让钟子期与袁方去斗个你死我活吧,较之钟子期,我现在的注意力倒更集中在袁方身上,有情报传来,在曾氏那里发现了疑似袁方的踪迹。”清风道。
李清微微一怔,“去曾氏那里兴风作浪?”
“他当然会去,即使作不了别的,也可以挑拨我们双方的关系!”清风道,“我已安排下人手,争取能杀掉他。”
“他去曾氏那里兴风作浪倒也无所谓。”李清冷笑道:“曾庆锋又不是傻瓜,会当真不知道我援助他的真实意图?只不过他无从选择而已,我们不出手,曾氏便会迅速地亡于吕氏之手,即便知道接受我们的援助,是饮鸩止渴,是前门拒狼,后门入虎,但他能怎样,即便知道我们是那只老虎,他也只能先借这只老虎的力量将已张开血盆大口的狼灭掉再说。”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曾氏即便明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后力图求得一线生机,将军你估计,他们什么时候为与我们翻脸?”清风笑道。
“翻脸?”李清大笑起来,“想必他们会在将吕逢春的主力消灭之后,便会选择与我们翻脸吧,不过我不会给他翻脸的机会的。”
“将军,宁王经此一败本无翻身机会,但萧氏的败亡会给宁王以宝贵的喘息之机,他会不会借此机会拉拢曾氏或者干脆出兵曾氏,试图将曾氏击需,从而救出吕逢春,吕宁合流,势力将大涨啊!对我们也会形成大威胁啊?”清风忽地有些担心地问道。
李清诧异地看了一眼清风,“清风,真想不到,你在战略上的眼光如今也是大有长进啊,我刚刚和尚先生谈起这个问韪,你便问到了这里?”
清风笑道:“我也只是瞎想而已,想必大帅已有了布置!”
李清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所以我已明令邓鹏立即开始攻击登临两州水师,水师陆战队开始在勃州沿岸登陆,拖住宁王,宁王经此大败,部队要重新整编集结,水师陆战队登陆勃州,也会牵制他部分兵力,哼哼,除了他本身的精锐部队,其它人又如何能阻止水师陆战队的突击!”
“可是水师陆战队人数不多啊!即便全部集结,也不过五千余人!”
“兵不在多而在精,我也不是要他们去攻城掠地,我只要他们牵制住宁王兵力,让他无力直接出兵曾氏,宁王不能出兵,就只能去拉拢曾氏,那我们的压力便可大减。”李清笑道。
“原来大帅早就成竹在胸,我回去后,便下令南方境内的统计调查司特勤们向勃州集结,为水师陆战队尽力提供情报!”清风道。
李清摇摇头,“勃州的事,让茗烟的军情司去做,你还是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全沈两州,为在那里活动的定州游击势力提供支持,同时尽力策反当地曾氏势力,拉拢地方豪门。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明白了!”清风道:“既如此,我便回去了!”欲站起身来,李清却伸手握住清风的手,道:“清风,你又瘦了,不要太劳累自己了,多休息一下吧!”
清风嫣然一笑,“等将军成就大业,清风休息的时间可就大把大把的,将军勿需担心我,我现在一直跟着钟静学些吐纳之术,身子比以前好多了!”轻轻地从李清掌中抽出手,道:“我走了,将军!”
李清点点头,看着清风翩翩而去,鼻间却似乎仍残留着她的余香。将壶中的茶再冲一遍,李清将六个杯子一一倒满,一杯一杯地慢慢地品了起来。喝到第五杯,铁豹出现在门口,“大帅,他来了!”
“进来吧!”一个人影闪身而入,默不作声地跪坐在李清面前。
“清风司长这段时间为什么又重新在查定州下属文武百官?”李清淡淡地问道。
“大帅,清风司长怀疑在定州高层,袁方还有钉子扎在其中,而且清风司长怀疑此人极有可能隐身军中,手握军权。”
喀嚓一声,李清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有结果么,为什么清风司长没有跟我说?”
来人轻声道:“没有结果,只是缩小了圈子,至于没有告诉大帅,是因为清风司长没有把握,目前的几个怀疑对象连清风司长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几个?”
来人摸出一个蜡丸,李清啪的一声捏碎,展开其中的一张纸,只扫了一眼,脸上便已变色。“你这边呢?”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都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属下们都觉得是不是清风司长太过于敏感,抑或是袁方故布疑阵,让我们自折臂膀。原定州职方司被我们清洗得太干净了,有身份的人都被杀得一干二净,现在发现疑点,连求证也无从着手!”
李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清风的直觉是正确的,纸上的几个人中,无论是谁,都足以让定州政坛军队发生极大的震动,“你们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这上面去,如果发现蛛丝马迹,立刻向我回报!”
“是!”
“你去吧!”
来人微微欠身,站起身来,幽灵般地消失在房中。
砰的一声,李清一拳重重地击在桌上,震得桌上茶具一阵丁当乱响,“但愿是那袁方故布疑阵。袁方啊袁方,你的确高明,简简单单地一招,却让我们不得不认真对了,一个处理不好,可就要让你称心如愿了。”李清喃喃地道。转头看向后院方向,“倾城啊倾城,你会如何选择呢?”
中原,萧氏主力倾巢而出,追击南军,兵力已直入青盖两州,与此同时,兴州与翼州不约而同地将主力部队调到边境之上,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各自的目标,他们在等待,等待着洛阳城中传来那惊天动地的消息。
秦州城中,萧远山作为全军统帅,已率部进入到青州,秦州留守周同领五千左大营士兵,驻守秦州城。夜已深,周同却仍然独坐厅中,虽然是在自己府第之中,他却仍然是全副武装,手握刀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青袍人飘然而入。
“大人!”周同激动地向前跨了一步,抱拳道。
“周将军,是时候了!”来人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周同涨红了脸,用力点点头,“来人啊!”
哗啦啦一阵甲叶兵器响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立时多出了数十名卫兵,“传令所有鹰扬校尉以上军官,到府议事!”
是夜,留守秦州城中左大营,萧氏亲信军官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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