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相爱的心,象马尾做的绳子;有人想把它扯断,丝一样牢的马尾是扯不断的。我俩相爱的心,象一粒饱满种子;有人想把它装回仓,发了芽的种子是难还原的。”迭摩怔怔地站在房门外,听着房内纳芙的歌声,其间还间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哦,我的小雄鹰,不要哭,草原上的男子汉,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瞧,你的阿父,他就是一个英雄,看到了吗,我的小雄鹰,他睡着了,他只希欢听阿母的歌声,可不会喜欢你的哭声的!”
房间中歌声时而间断,其中夹杂着纳芙的喃喃自语,迭摩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诺其阿将军的灵柩就在其间,而自从返军之后,纳芙就一直与诺其阿的尸体呆在一间房中,若不是天气寒冷,尸体早就腐乱了,但饶是如此,只要踏入房间,就能闻到房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哈鲁比,你去与公主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回禀!”迭摩摇摇头,白族最后的骑兵已濒临绝境,而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的旗帜却是现在这幅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迭摩走进房内,虽然这种气味他已经很熟悉了,但仍是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纳芙的脸色苍白,抱着儿子坐在棺首边,看着迭摩,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异彩让迭摩暗自心惊。
“公主有些不正常了!”他在心里道。
“迭摩,我们不是要去攻打上林里么?怎么又停了下来?”纳芙有些漫不经心,自从知道李清死后,她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目标,整曰价浑浑噩噩,已完全不理军中事务了。
迭摩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说出去的消息会不会让纳芙完全失去理智,疯狂的纳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消看看现在躺在棺木中的诺其阿将军就知道了。
“公主,我们打不了上林里了,我们救不了我们的族人了,我们回不去草原了!”迭摩沉痛地道。
“哦,我知道了!”纳芙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儿子,“定州兵追上来了,将我们包围了,还是怎么啦?我们要做最后的决战了么?”纳芙的神色没有丝毫异样的变化,歪着头瞧了一眼棺木中的诺其阿,笑嘻嘻地道:“也不错啊,我要去陪他了,迭摩,你能保护我的儿子么?”她将儿子高高地托起,送到迭摩的面前。
迭摩低下头,“公主,不是定州兵追上来了,而是李清,李清……”
“李清?”纳芙的眼神霍地闪过一丝利芒,继而笑了起来,“迭摩,李清怎么啦,他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一个死了的李清你还害怕么?”
“李清没有死!”迭摩抬起头。“我们都上当了,李清没有死,他早就脱离了部队,潜行回到了定州,定州现在又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倾城却死了。”
“你说什么?”纳芙一双柳眉慢慢地竖了起来,散乱的瞳光开始聚焦,迭摩暗自心惊。
“李清没有死,现在他已经到了上林里!”迭摩大声道:“我们的哨探发现了他,岩坎燕也亲自去探查过了,公主,我们失败了!”
纳芙霍地站了起来,声音尖厉而高亢,“李清没有死,他怎么可能没有死,他怎么不死,他为什么不死?”
猛地转过神,恶恨恨地盯着迭摩,“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马上发兵上林里,将李清揪出来千刀万剐!”
“公主!”迭摩大声道:“李清在上林里,上林里有上万定州部队,李清又从定州带去了上万军队,他们在上林里整编,目的就是要来消灭我们,公主,我们现在这点人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别说是去打有雄城可据的上林里,便是与其野战,我们也是必输无疑啊!”
“你怕了?”纳芙逼近迭摩,恶狠狠地道:“迭摩,你害怕了!我们白族精锐,百战百胜,何曾怕过谁来,李清便是钢筋铁骨么,一刀下去,照样死得不能再死,整军出发,我要亲自去攻打上林里!”
“公主!”迭摩大声道:“是,我是怕了,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们这样出去,这样去打上林里,这个样子去与定州兵野战,我们恐怕连李清的边儿都摸不着,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了。白族精兵,的确悍勇擅战,可并不是百战百胜啊,我们输过,就是输给了李清的定州兵,公主,我们不能无谓地去送死啊!这样的死法,毫无价值,我们这样死光了,怎么给大汗报仇,怎么给大王子二王子报仇,我们这样死了,如何对得起…….”迭摩瞄了一眼棺木中诺其阿灰败的脸孔,大声道:“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诺其阿将军!”
“不要提那个懦夫!”纳芙尖叫起来,用脚重重地踢着棺木,棺木震动,诺其阿的尸体也是随着棺木的震动而不停地跳动着,“如果他肯指挥这一万白族骑兵,我们如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他肯出来领头,我们早就杀了李清啦!这个懦夫,我纳芙怎么嫁了这么一个没担当的男人!”
纳芙现在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了诺其阿,这一万白族精兵便当不起百战百胜这四个字了。
“公主,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我们不能去强攻上林里,还有近五千白族健儿,他们不怕死,但他们不能死得毫无价值啊!”
纳芙嘿嘿地笑了起来,“迭摩,你不想死,那我问你,我们不去强攻上林里,我们还能去哪里,我们还有路可走么?”
“有!”迭摩喘了一口气,看着纳芙,“我们回头,在我们的身后,是徐基的卢州兵,我们打不过定州兵,但这些卢州兵却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杀回去,回卫州,去投靠吕逢春也好,还是跑到辽沈去投靠曾逸凡也好,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会无比欢迎我们去加入他们的。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想要报仇,就先要活下来!”
纳芙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活下来,对,活下来才能报仇!活下来才能杀了李清!迭摩,你去安排,我们马上回头!”
看到说动了纳芙,迭摩大喜过望,“公主英明!”匆匆地施了一礼,转身便向外跑去,眼下时光如金,必须争分夺秒,上林里的李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挥兵杀来。
凌晨,五千白族兵骑上战马,一夜未睡,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浓浓的疲惫之色,但此时姓命交关,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强撑着骑在马上,这一路回头,又是一路苦战,没有一刻轻松的时刻。
就要离开罗丰了,迭摩打量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踏足定州本土,但是这一步却是咫尺天涯,而且很有可能他们永远也迈不出这一步了。李清回定州了,这一次定州政变完全失败,不知道李清会怎么处置上林里的族人,还在自己的亲人。迭摩黯然失色,也许李清会放过那些与此事无关的族人,但麾下一万白族精兵的家人绝对是要受到连累的,像自己这样的领兵将领,家人除了死路一条,那里还有其它路可走!
“出发吧!”迭摩强撑起精神,命令道。
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前锋开始开拔了。走吧,走吧,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机会复仇的。迭摩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将军,将军!”远处数匹战马狂奔而来,迭摩眼角收缩,那是自己放出去的哨探,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徐基已经来了?
哨探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迭摩斥道,“不就是徐基追过来了么,怕什么,卢州兵在我们手下,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一击即溃!”
“将军,不只有徐基的卢州兵,还有定州旋风营,我们看到了旋风营的旗帜,还有他们的主将姜奎的将旗!”
迭摩身子一晃,险些摔下马来,“你胡说什么,旋风营在卫州,吕逢春十万大军正曰夜狂攻卫州,这个时候,田丰怎么可能冒着卫州被破的危险,将姜奎派了回来?这一定是徐基的诡计!虚张声势。”
哨探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大声道:“将军,我们与旋风营合作作过战,我对他们很熟悉,来的的确是旋风营的骑兵,一人双马,他们的配置,他们的骑术,他们的阵形不是卢州兵能模仿的,而且,卢州兵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
一切都结束了!迭摩看着哨探,对方说得如此笃定,那么来得便肯定是旋风营无疑了,此时,他已没有心情去探究旋风营为何会来到此地,他只知道,自己这五千骑兵终于没有了活路,不说徐基的部队,单是旋风营数千骑兵就足以让眼下疲惫不堪的自己全军覆灭。
“传令,所有军队回罗丰吧,我们走不了了!”迭摩翻身下马,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回了罗丰城门。
李清要来了,前进无路,身后姜奎的旋风营堵住了退路,五千白族骑兵成了翁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绝望的情绪在罗丰城中漫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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