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水师在黑水洋上的迅速失败出乎尚海波的意料之外,失去了水师这一最大的倚仗之后,在尚海波看来,宁王的失败便已注定,现在的问题是,宁王能支撑多久,为洛阳争取多长的时间?这个时间越长越好,定州的新政在中原地区的试点基本上可以说是取得了成功,虽然损害了一大批原有豪绅贵族门阀的利益,但却让国家和绝大部分的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收益,这不仅是让国库丰禀起来,更重要的是,老百姓们对洛阳朝廷有了更多的认同感和支持。开年以后,新政的推广将在整个中原地区全面铺开,想必还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尚海波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一个时代的展开,必然代表着一个阶层的毁灭得另一个阶层的兴起,出身寒门的尚海波对于大楚的豪门世家本身就没有任何好感,将这些寄生虫铲灭,他不会有丝毫的心软,也绝不介意举起手中的屠刀。
必须给宁王以最大的支持让宁王能撑过更长的时间,现在,对宁王最好的支持莫过于马上发动对全州的攻击,张爱民对上陈泽岳,胜算应当还是很大的,如果按照朝廷绝大多数的看法坐山观虎斗的话,只会损人害己。
五年,只要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以中原广大的地区和占有绝对人数优势的丁口,对定州便会形成全成压倒姓的优势。中原不缺人,不缺资源,也不缺能工巧匠,现在虽然还不能大规模地生产定州那种优质的凯甲和锋利的武器,但是四发八牛弩和远程投射机却都已经仿制出来,姓能不比定州产差。尚海波相信,只要同定州一样,给予这些能工巧匠们大力的激励,这些都会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
自己现在手中握有的资源要比在定州时强上许多,也一定能做出妇那时更好的成绩来。
踏上门槛的片刻,尚海波转过头来,看着门前那条长长的延伸出去的大道,路就在脚下,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去,终有走到终点的一天。
一身乞丐打扮,穿着破破烂烂,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的尚书桓盘膝坐在远处一幢豪宅的转角处,在他的面前,是来往不绝的路人以及持枪荷立的卫兵,尚海波马上就要踏进屋去,这些士兵也开始收拢队形,准备退去。
看着那个从八抬大架上下来的身影,尚书桓的眼泪顿时便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拄着棍子站了起来,倚着围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父亲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背也显得有些佝偻了,只是迈出去的步子仍然如以往一般,大而有力。
几乎想脱口大叫一声,但尚书桓仍是强自硬生生地将这一声呼唤咽回了喉咙中,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大门前的背影。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神绳索牵系着父子两人,在即将跨入大门的那一刻,尚海波似乎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那阵阵火辣辣的目光,霍地转过身来,眼光所看向的正是尚书桓所停留的地方。
只是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有一个邋遢而又奇丑无比的乞丐拄着棍子站在那里,尚海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大门之内。
看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轰地一声关上,尚书桓拄着棍子,端着一个破碗,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
谢科府第,下朝回来的谢科回到书房,立即便写了一封密信,封在一个蜡丸之中,随即叫来了胡东。
“东子,恐怕你要亲自跑一趟了。”
“出了什么事了?”胡东问道。
“朝廷决定要岷州军张爱民立即发动战争,出青阳,夺遵化,袭全州,以呼应宁王的南军对卫州的攻击。”
“妈的,还真是不消停啊!”胡东骂了一声,“也只有我去了,洛阳网络刚刚开始重建,还不能形成战力,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这么大的事情,只有我亲自跑一趟。”
“带上西门庆,也好有个照应。”谢科吩咐道。
胡东咧嘴一笑,“西门庆另有任务,不能随我去了!”
“另有任务?”谢科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便没有接着再问,监察院中有纪律,不关自己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接到了小姐的密令,要西门庆暗中去保护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谢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能让他知道,胡东自然会说,如不说,自己问了也没用。
“尚书桓!”胡东吐出了几个字。
谢科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是他,他来洛阳了。”
“对,另一个小组接待,这个小组直接受小姐领导。”
谢科点点头,“看来小姐终于出手对付尚海波了。胡东,我调任工部员外郎,将参于对洛阳城的修整工作。”
“哦,那岂不是可以拿到整个洛阳城的布防图以及各种军事设施?”胡东大为兴奋。
“那有这么简单。”谢乎道:“这可是洛阳的最高机密了,只有尚书侍郎一级的人才能接触到,我,只不过是负责具体的修建工作。在信中,我已经对小姐说明了我现在的职司,有什么吩咐,你回来的时候,小姐应当会告诉你的。”
“明白了!”
“还有啊,朝廷还决定对幽燕重新动武,力争要取得斜谷要塞,我们定州必须加以防范,如果斜谷一失,幽燕便无险可守了。”
“知道了,明天城门一开,我便启程,这一去,可就要等到开年之后才能返回了,谢科,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谢科怅然地想了半晌,“替我去父母的衣冠冢上上一柱香,叩几个头吧,再带一点他们坟头上的泥土过来吧,离乡良久,思乡曰浓啊!”
胡东一怔,劝慰道:“胜利不会太久了,那时候,咱们风风光光地回定州去。”
“那是自然!”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熊熊的火光,凛冽的刀光,凄厉的惨叫,无助的呻吟,汇杂成一片,尚海波大汗淋漓,猛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桌上的烛光仍旧燃着,明灭不定,将自己的身影映在账帷之上,显得那般孤单,落寞。
“怎么了,老爷?”身边侍寝的女子坐了起来,扶住尚海波,娇声问道,府里有不少宫里赐下来的宫女,一个个都是百媚千娇。
尚海波楞怔了半晌,摇摇头,“没什么,做个恶梦而已。”在女子的服侍之下,重新躺下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眼前晃来晃去尽是老妻儿子的身影。
一夜无眠。
一连十数天,每一次尚海波下朝之后,总会在离府不远处看到那个相貌丑陋无比的乞丐,尚海波总是觉得自己在那里曾见过这个人,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奇怪,自己在洛阳不会有熟人啊,而且是相貌这么显眼的熟人。
一种极怪的感觉在尚海波心中滋生。
今天,尚海波又一次下朝回府,在经过那个拐角之处时,尚海波悄悄地掀开帐帘一角,果然,那个丑陋的汉子斜倚在墙角,一腿伸长,另一腿蜷曲着,怀里抱着一根木棍,身前摆着一个破碗,正呆在那里。
似乎知道尚海波在窥视他,那汉子的眼睛望了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尚海波心中一震,这人的眼神好熟。
伸脚踏踏轿底,轿子立马停了下来,跟着轿子的管家立即凑到跟前,隔着窗帘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看到拐角那个乞丐没有,把他给我叫过来!”尚海波道。
“这,老爷,袁大人吩咐过,不能允许陌生人接近大人。”
尚海波无声地一笑,“有你这样一位职方司的高手在我身边,还怕什么小毛贼么,更何况,这里士兵众多,严加防范便好。”
“大人?”管家还想再劝,但尚海波声调已经提高,“叫过来。”
“是!”管家无奈地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两名侍卫立刻扑了过去,拐角那个丑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爬起来想跑,但那里还来得及,被两名侍卫抓着,脚步点地的就拖了过来。
拉起帘子,尚海波凝视着眼前的丑汉,那眼神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汉子,你来自那里,我认得你么?”他沉声问道。
尚书桓只觉得心中在滴血,父子对面却不相识,看着对方的眼光,尚书醒嘶哑着喉咙,连连摇头,“大人,我不认得你,我从平州来,家里遭了火灾,亲人都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听着对方那难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尚海波失望地摇摇头,“给他几两银子,放他去吧!”
管家从怀里掏出几两散碎银子,递给丑汉,“大人心善,还不道谢。”
尚书桓接过银子,躬身连连道谢,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拄着棍子向远方走去。这时离得近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尚海波却是身体大震,那背影,跟儿子尚书桓几乎一模一样。
“站住!”他大声喝道。
随着他的喊声,几名侍卫哗啦一声,腰刀也鞘,逼了上去,将尚书桓又拖了回来。
凝视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想着那熟悉的背影,尚海波脑子里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你这丑汉倒也与我有眼缘,看你可怜,想收你进府做个下人,如何?”
尚书桓一呆,还没有来得及作答,旁边的管家已经反对道:“大人,这人来历不明,还是不要收进府里好。”
尚海波耻笑道:“我看你们职方司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汉子是个残疾,如果真是刺客,谁会蠢到派这么一个特征如此明显的人来刺杀我,汉子,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吧?”
尚书桓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只要有一口饱饭吃,叫我做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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