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路返回,由池非迟凭着记忆在前方带路,依次还原了路上的暗门,根本没用上池真之介之前留下的暗号。
一路上,池加奈把避难密道的出入口、机关、机关开启和关闭的方法都说了一遍,让池非迟和池真之介都牢牢记住。
“据我所知,避难密道的机关都设计得很坚实,再用几十年也不会有问题,”池加奈说着,抬眼看了看走在前方的池非迟,“不过,等非迟三四十岁时,如果古堡还存在的话,大概需要维护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到了那个时候,安布雷拉的科技会发展到更强的层面,可以顺便对机关进行改进,”池真之介思索着道,“其实过两年就可以进行,安布雷拉过两年的技术,足以支持维修和改进。”
“没错,”池加奈象征性地认同了一句,又道,“不过,我认为维持传统也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机关维持原样吧,虽然变革很重要,但一些传统也不能丢掉,不要像美国人一样总想着变革,毕竟他们实在没什么历史可以挖掘嘛,如果有的话,他们肯定早就开始大肆宣扬保护文物的精神了……”
池真之介、池非迟:“……”
这一波黑得……有道理。
池加奈见父子俩沉默,继续争取两人的支持,“我们不缺这一个地方住,这些旧机关都是以石板、铁木为主,在以后会更加罕见,留下来能当大型古董收藏哦……”
池非迟听出自家老妈话里的煽动之意,出声表态,“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池真之介道。
池加奈舒了口气,又想起一件事,“说到美国……之前有希子和优作先生就在美国定居了,对吧?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到伦敦之后的行为很奇怪?”
“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很好,在结婚之后,有希子小姐就从演艺圈引退,专心照顾丈夫的生活,从一些追寻优作先生踪迹的报道来看,他们夫妇也总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好得就像连体人一样,就算分离,也不会太久,”池真之介神色镇定地分析道,“优作先生现在留在伦敦调查哈迪斯,那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手里还有炸弹,优作先生未必安全,我一直在想,有希子小姐应该会陪着丈夫留在伦敦,想着说不定有自己可以帮上忙的时候,她应该不会有游玩的心情,更跟着我们到古堡来,可是她到了这里之后,几乎没有表露出对优作先生的担心,明明在医院发生爆炸那天晚上,她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说明他们夫妻近期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
“是啊,真的很奇怪,我也以为有希子会留在伦敦陪优作先生的,而且她还向我打听家里佣人的事,像佣人们怎么招募的、打扫这么大的城堡要多少人、平时我们不在这里住的时候由谁负责这些事……我可不认为她只是想跟丈夫买栋大屋子、在提前做准备,她和优作先生是生活精简主义者……”池加奈嘴角露出一抹柔和微笑,眼里却满是精明的光彩,“我认为她是在调查,调查的目标是简,仔细想想的话,她的问题总是会涉及到简或者跟简有关的事情。”..org
池非迟:“……”
挺好的,他家老爸老妈一点都不好糊弄。
“她打听的那些事,你都给她答案了吗?”池真之介问道。
“因为认为没什么关系,所以我都告诉她了啊,”池加奈回忆着道,“我们在伦敦的时候,她问到简为什么离开了,而简早几年就离职的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在伦敦之眼玩的时候,她问到非迟在日本由谁照顾,知道是简之后,又问我为什么留下简、是不是很信任简,我就坦白告诉她,简是个认真又负责的人,又不会太宠溺非迟,我确实相信简可以把非迟照顾得很好,今晚在到了古堡之后,她在晚餐时,又跟我说到英国贵族家庭以前一直在当地雇佣佣人的事,问我家里以前的佣人是不是都是从当地人里雇佣的,我也直接告诉她,菲尔德家雇佣佣人的时候,一直是从镇上居民里进行选择,以前是因为菲尔德家有必要为镇上居民提供岗位,至于现在,是因为我觉得镇上的人和菲尔德家是多年的邻居,世代相邻,大家有着基本的信任,比在外面找人好得多,这也不是秘密……”
池非迟放慢了脚步,“她一定也问到了简的家是不是也在镇上、具体在哪个地方、简家里是什么样的。”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事。
“是啊,”池加奈笑得有些感慨,缓声道,“我在伦敦上学那段时期,某一天回家里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新来了一个年轻女佣,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所以我就关注了一下,她那个人啊,明明才刚来没多久,问候和照顾人都还有些生疏,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填错,我觉得她很努力,而她板着一张脸默默努力的样子也很可爱,熟悉了一些,我就问起她在这里习不习惯、她是哪家的孩子,简也跟我说过一些她家里的事……简的父亲是镇上的人,之后离开家乡,去伦敦上了大学,在伦敦成家立业,那几年里,他父亲偶尔会带着妻子和她回镇上小住,不过,在她十三岁那年,她父亲投资失败,把家业赔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大笔债,她母亲带她离开了她父亲,再之后没多久,她父亲就自杀了,她一直很后悔,想着如果当初她选择陪在父亲身边,她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想不开了,其实这也不怪她啊,她那时才十三岁,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肯定震撼、茫然而不知所措,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如果她父亲表现得消沉一点,她就只能依靠母亲,也会倾向于跟随着母亲,以此来填补心里突然崩塌的安全感,至少看她母亲的选择,那一个能够很快冷静下来的人……”
池非迟静静听着池加奈叙说。
这些简的往事,在他外祖父母都去世之后,大概也只能从池加奈这里听说了。
以简的性格和现在的定力,就算他问到这些,多半也会轻描淡写地三两句话带过,毕竟简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家庭变故中惴惴不安的小女孩了。
或许在家里发生变故之后,简就快速成长着,到菲尔德家那年,或许是最后的、还能真情流露的一段时期。
简那时候应该还不满二十岁,他多少能够想象到简被池加奈的阳光微笑、贴心理解、温柔安慰所掳获的过程。
他一直能感觉到池加奈在简心里有着很重的份量,也能够理解。
这两人年纪差不多大,少女时期相知相交,或许彼此都跟对方分享过少女的忧愁、喜悦,陪伴着对方走过那些可能有着忐忑、悲伤与烦恼的时光,情谊不会比一直跟着池加奈的莉迪亚差多少。
他也好,原意识体也好,之前从未听过两人间的故事,故事中人物的心情更加无法知晓。
就像那些有着简的记忆,如果不是在故事里的人,很难感受到那种悠久时光沉淀下来的情感。
他不知道简会不会背叛那一位,但他认为简不会伤害池加奈。
哪怕,那只是他的直觉。
“大概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吧,她母亲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决定跟着对方到美国去生活,她始终对父亲的死心有遗憾,那时候终于和母亲爆发了争执,最后她母亲按计划离开了英国,而她选择回到父亲出生、长大的地方生活,想看看她父亲成长的轨迹,这才到了菲尔德家做女佣,平时自己都住在镇子里,”池加奈轻轻叹了口气,“她刚来一年多的时候,有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我们在花园里散步,她说她很讨厌她母亲的冷静,在她父亲一无所有又负债累累之后,那个女人立刻想到她们母子俩不能被连累,或许,也是为了她的未来着想,立刻提出跟她父亲离婚并争夺了她的抚养权,她母亲离开英国前,跟她解释过自己的想法,她能够明白她母亲对她的好意,可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一切要以父亲的性命为代价……”
“如果我是她父亲,我想我应该会很欣慰妻子能够做出这么明智的选择,”池真之介顿了顿,“其实她父亲自杀,未必是因为妻女离开而心有怨恨,也可能是……想把麻烦终止在自己这里。”
“或许吧,不过人是感情的生物,也终究难以逃过自己内心的自责、懊恼、悲伤,她总要有一个可以埋怨的人,来支撑自己度过命运带来的不幸,”池加奈想到自己对母亲的怨恨,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很快又继续道,“她说不想让父亲死后还背负骂名,决定自己去偿还父亲欠下的债务,考虑到她父亲已经死了,债主们还帮她减除了利息,我想过借钱给她,不过她拒绝掉了,她好像还做着什么兼职,偶尔会从镇上带一些书籍回来抄写,这些事我都帮忙瞒住了别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也会借我的房间给她做兼职的时候用。”
池非迟试图从这些往事里,找到简加入组织的时间。
简在到了菲尔德家之后,几乎没遇到什么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大半生都算平顺,至少在菲尔德家的生活是这样的。
那么,简加入组织的人生节点,是在简的父亲欠债自杀之后?在简的母亲离开英国之后?还是在做兼职时期?
不管怎么说,都跟简十三岁那一场家庭变故脱不了关系,而简在做兼职那几年,或许就在帮组织做事了吧。
足以逼死一个投资者的债务,一个小女孩想还清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