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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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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是肯定要偷的,只是到底偷哪里的灯却成了一个问题。

  女主人那里的灯他们曾经悄悄的带出来过一盏,这意味着那里的灯是可以拿出来的,但是有女主人在里面守着,肯定也有一定的风险。如果偷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女主人逮住,估计当场就会被女主人当杀猪崽似得杀掉。

  除了女主人那里之外,他们之前去过的祠堂也有油灯,并且里面放的应该也是女主人使用尸体炼制出来的人油灯。

  事实上林秋石一想到祠堂就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他们猜测没有错的话,摆满了油灯的祠堂里,极有可能镇压着什么非常凶残的东西。

  就在林秋石和顾龙鸣在为到底去哪里拿灯这件事感到纠结的时候,却是看到团队里的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了院子。

  顾龙鸣在那几个人里看到了严师河的身影,他站起来道:“严师河也在,他们要去哪儿?!”

  林秋石道:“他们出去了?”

  顾龙鸣点点头,看向林秋石:“我们要不要偷偷跟着,总感觉他们想做点什么。”

  林秋石想了想:“走。”

  于是他们两人便悄悄的跟了出去。

  这群人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人便是严师河。他站在人群中间,小声的对着其他人说着什么,林秋石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不过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他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词语,油灯,机会,祠堂。

  虽然只是几个字,但也足以提供最关键的信息,林秋石知道了他们想去的地方,这些人显然和他们想的一样,想要去祠堂偷人油灯!而且既然严师河在人群里,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煽动的。

  林秋石蹙眉,开口对着顾龙鸣道:“他们要去偷灯。”

  顾龙鸣心中一惊:“什么?去偷灯?祠堂吗?”

  林秋石点点头。

  顾龙鸣道:“这……”他不能说这是坏事,因为如果这些人能安全的把灯从祠堂里面带出来,那他们也不用去女主人的住所冒险了。

  林秋石说:“跟着先看看再说。”

  由于担心被前面的人发现,林秋石他们也没敢跟得太紧。走过几条小路后,小城里修建的宏伟华丽的祠堂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严师河和他带着的人,直接走进了祠堂里面。

  而林秋石和顾龙鸣,则靠近门边,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朝着里面窥探。

  林秋石从门缝里看到了严师河,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严师河在说话,他说:“这里有油灯,你们不是需要么?还不快拿。”

  “真拿了不会出事吧?”其中一个男人有些迟疑,目光打量着摆满了牌位的祠堂,“这里好像供奉着什么东西啊。”

  “现在担心这个有用么,没有灯你们都得死在今天晚上。”严师河说道,“这么怕还跟着我做什么,你们不拿我先拿了啊。”他说完话,伸手就拿下了一盏油灯,将上面燃着的灯芯熄灭后,直接装进了自己提着的口袋里。

  人群中一阵寂静,大家都有些惊讶严师河的干脆利落。

  几分钟的漫长的等待之后,祠堂里面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严师河显得非常不耐烦,他道:“你们继续磨蹭吧,我先走了。”他说走就走,转身就朝着门口来了。

  其他人见到严师河拿了油灯之后的确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便也纷纷伸出了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盏油灯取了下来。

  油灯到手后,众人脸上均是露出笑意。

  而站在门外面的林秋石,却注意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景象,在这些人取下油灯并且熄灭后,祠堂黑暗的天花板上,多了一些暗红色的亮点。

  林秋石起初以为那些亮点是光源,在仔细的观察后,却发现那些亮点,居然是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这些眼睛静静的凝视着祠堂下面拿着油灯露出喜色的人,缓慢的眨了眨。

  “什么东西在滴水啊?”有人的身上突然滴上了东西,他被吓了一跳,用手指一抹,发现是一滴粘稠的液体,虽然是透明的,却在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的……口水。

  那人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他一时间竟是不敢抬头看自己头顶上到底有什么,朝着门口走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而最先拿到油灯的严师河,脚步却是已经踏出了祠堂的大门。

  林秋石和顾龙鸣害怕被发现,没敢靠的太近,他们躲在祠堂旁边的小树林里,看见祠堂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在第三个人的脚刚跨出祠堂的一瞬间,祠堂的大门轰然合上。

  三人站在门口的人看到突然关上的大门,脸上均是露出愕然之色。下一刻,其中一个姑娘哭喊着转身,开始用力的拍打着祠堂的大门,喊道:“小涧,小涧——”看起来是她的队友被关在了祠堂里面。

  祠堂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

  这叫声应该就是属于那个被叫做小涧的男人的,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祠堂大门的门缝里,却溢出来了浓郁的血水,血水顺着窄窄的缝隙往外淌了一地,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林秋石则听到了祠堂里面的声音,虽然他并不想听,但是这些声音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听到了小涧的哭嚎,听到了一种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听到了小孩子发出的咯咯的清脆笑声。

  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无论外面人怎么拍打都纹丝不动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在外面拍打着门的女人,不顾自身安危直接冲了进去,然而祠堂里却什么都没了,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本该在里面的人竟是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女人低下头,颤抖着在地板上捡起了什么,那是一片指甲盖,她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事,痛苦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严师河没有再进祠堂,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面对旁人的死亡,他的神情毫无触动,甚至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看起来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我要把这里砸了,我要把你们全部砸了!”失去了同伴的女人情绪处于崩溃边缘,她随手抓起了一块牌位,便要砸在地上,但抬起的手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双枯老的手死死抓住了。

  女人回头,看到了守门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

  “你……”女人还未说什么,便被守门人抓住了手臂,硬生生的从祠堂里面拖了出来。那守门人看起来身材矮小,但力量却很大,将那个一米七几的女人硬生生的从祠堂里面拖了出来。

  女人挣扎着,哭喊着,和她同行的人眼神里却只有冷漠,这就是门内世界,随时可能会失去生命的残酷世界。

  被丢出祠堂的女人放弃了,跪在地上哭的几乎要晕过去,她指着严师河怒骂,说:“你知道,你肯定是知道,你就是想要害死我们!!!”

  对于女人的指责,严师河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他道:“大家都拿到灯了吧,我先走了。”

  其他拿到油灯的人却对着他露出感激之色,道:“严哥,我们一起吧。”

  没有人再理会因为失去队友而情绪崩溃的女人。

  顾龙鸣看着这一幕啐了一口,道:“这个严师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秋石赞同道:“的确。”

  看来祠堂里面的灯的确是可以拿的,但是却有数量限制,当拿到某个数量从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祠堂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

  顾龙鸣舔了舔嘴唇,道:“林林,我们怎么办?”

  林秋石道:“我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顺利,我们应该不用去女主人的院那里去了。”

  顾龙鸣道:“什么想法?”

  林秋石没说话,只是转身道:“走。”

  两人顺着小路回到了院中,他们路过街道时,看见几个镇民又抬着活猪朝着河水的方向去了。只是这次活猪的数量变成了两头,吹奏乐曲的人也变多了。这仿佛是个信号,提醒着他们越来越近的河神节。

  林秋石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严师河的房间外面,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发卡。

  顾龙鸣看的眼睛发直:“林林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秋石轻声道:“开锁啊。”他弯下腰,迅速的把发卡插进了锁眼,几秒钟后,眼前的大锁应声而开。

  顾龙鸣佩服道:“牛逼。”

  林秋石总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发现这不就是带着他的阮南烛的翻版么,只不过现在他扮演了阮南烛的角色。

  “我们进来做什么呢?找油灯?”顾龙鸣环顾四周,“可是他会不会把油灯藏起来了……”

  林秋石道:“我看了,他们至少没有带在身上。”油灯是青铜做的,并不轻巧,重量至少在三四斤左右,而且林秋石注意到了严师河身上是没有背包的,他的朋友小浅只背了一个很不足以放下油灯的单肩包。这意味着油灯他们肯定没有随身携带,要么就是在房间里,要么就藏在了别的地方。

  两人在屋子里一通翻找后,终于在床底下看见了他们想要找的东西,严师河的油灯果然藏在了床下的一个隐蔽之处。

  顾龙鸣把灯翻出来后,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脏话。

  骂脏话的原因无他,因为严师河床下的油灯根本就不止一盏,竟是五六盏油灯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底下,看样子应该就是其他人失踪的油灯。

  “这个严师河也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顾龙鸣开口就骂,“也亏得他干的出来!”

  把其他人的油灯偷出来,再制造出油灯被毁的假象,事实上这些东西全被自己纳入囊中,还怂恿其他人去祠堂里偷灯最后丢掉了性命。

  看到这些灯,林秋石对于严师河的那种违和感更加浓重,他总觉得从进门开始,严师河似乎就知道什么。

  而这样的情况林秋石曾经见过一次,便是在雨中女郎的世界里,那个用画框杀人的人类背叛者。

  难道严师河也……林秋石想到这里,眉头皱的死紧。

  “哎?他床底下好像还有别的东西……”顾龙鸣发现在油灯后面又掏出来了什么,“家……家谱?”

  林秋石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严师河曾经和他们提到过的家谱。

  他翻开第一页,发现这家谱里面居然还有照片,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也可以认出上面的人物正是院子的女主人。

  粗略的翻了几页之后,林秋石露出愕然之色,这家谱与其说是家谱,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记录,上面几乎全是女主人和孩子的合影,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怀里永远抱着一个孩子。那些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笑,但可以明显看出,他们并不是同一个。

  而这些孩子的名字,居然无一例额外,全是于才哲。里面甚至没有出现过男主人的模样,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有女主人和孩子的存在。

  顾龙鸣也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看向林秋石:“这些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吧?!”

  林秋石道:“可能。”

  于才哲只是一个代号,并不是指的某个特定的小孩,只要被女主人领养的孩子,都会叫做于才哲。

  林秋石看了眼家谱的时间轴,道:“走吧,把这个也带走。”

  顾龙鸣:“那我们进来的事儿岂不是暴露了。”

  林秋石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你在门外面是捉鬼的么,坑蒙拐骗这些事情应该很熟练呀。”

  顾龙鸣辩解道:“只是偶尔,偶尔,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个正直的好公民。”

  林秋石:“不是正直的女高中生了?”

  顾龙鸣羞涩道:“如果你需要我变成女高中让你高兴高兴的话……”

  林秋石:“……”怎么突然那么恶心呢。

  “反正也要偷灯,暴露就暴露吧,况且我们的灯恐怕也是他换掉的。”林秋石很不客气的把家谱放进了包里,“灯也多带几盏,备用。”

  “好嘞。”顾龙鸣把东西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包里。他本来就不喜欢严师河,能坑严师河一把,自然是相当高兴的。

  两人装好东西后,便离开了严师河的房间,先把带出来的几盏灯藏在了离他们屋子挺近的一个角落里,然后将一盏灯带在身上谨防意外,当然,家谱他们也没忘了塞在包里。

  屋子里被盗的事情,严师河很快就发现了,中午吃饭时整张脸都是黑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最后落在了正在慢慢吃东西的林秋石脸上。

  林秋石面色丝毫未变,面对严师河的眼神,他只是抬了抬眸,道:“有事么?”

  严师河笑了:“你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么?”

  “新的线索?”林秋石道,“就算我查到了,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和我交换?”

  严师河:“那得看你查到了什么。”

  林秋石不说话,只是用静静的看着严师河。

  “好吧,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做笔交易。”严师河说,他说着要做交易,目光里却隐藏着探寻的味道,显然是想看看林秋石对他的这句话会做出什么反应。

  但林秋石的反应却让严师河失望了,他擦了擦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最后道:“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了。”语句简短,态度坚决。

  严师河道:“哦,这样么,你上午一直待在院子里?”

  林秋石道:“去看了河边的祭祀,你到底想问什么?”

  严师河笑了笑,站起来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他转身走了。

  现在已经死了四个,加上上午在祠堂死的那人,死者一共是五个,活人则还剩下七人,所以在发现东西不见了之后,林秋石成了严师河的第一个怀疑目标,不,事实上严师河几乎已经将林秋石他们定罪了。

  好在林秋石并不在意这个,他吃完了午饭便和顾龙鸣起身离开。

  严师河阴郁的眼神落在了林秋石的身后。

  小浅见状问道:“严哥,就是他们带走的灯和族谱?”

  严师河说:“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他用冷冷的声音道,“这门里的其他人,不都是没用废物么。”他说的是剩下的另外三人,他有点烦躁,“要不是你不肯把族谱背上,哪有那么多事。”

  小浅辩解道:“我……我这不是也害怕吗……”她并不想把那本贴满了女主人黑白照片的族谱背在身上。

  “现在好了。”严师河冷笑,“被他们全部偷走了。”

  “可是我们都已经看过了,被他们带走也没关系吧?”小浅嗫嚅着,“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道具。”

  严师河冷冷的看了小浅一眼:“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小浅语塞。

  吃完午饭之后,林秋石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仆人,打听了一下这个院子的历史。

  那仆人说这院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经历过三代,最近的一代——女主人这一辈的。

  林秋石又问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详细日期,那仆人回了一个数字。

  顾龙鸣一听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说:“一八六七年?这不可能——”

  他正欲说什么,林秋石却拦下了他,笑着道:“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被问问题的仆人便随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转身离开了。

  林秋石和顾龙鸣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他道:“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顾龙鸣道:“明白了。”

  家谱创立的时间,就是宅子建成的时间,而那一天时间下面也贴着一张照片,那是女主人的独照。家谱上面并没有时间轴,只有创建时的日期,不过如果不知道现实的时间,或许并不会觉得这家谱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龙鸣道:“她居然已经活了一百多年……”

  林秋石道:“可以确定她不是人了。”

  “这很重要吗?”顾龙鸣有点不明白,“她是不是人我们都惹不起吧?”

  林秋石摇摇头:“不,这很重要。她不同的身份,便意味着我们对待她的方法也要有所不同。”如果是人,或许他们和她对抗还有一搏之力,但如果是鬼怪,那么他们就完全没有可能性和女主人硬来。

  顾龙鸣挠挠头,似乎明白了。

  “我总感觉钥匙的线索就在她的身上。”林秋石说,“如果明天有机会,我们最好再去她的房间里检查一下。”

  顾龙鸣点点头:“可以。”

  林秋石道:“还有关于这个宅子的故事……”他看了眼天色,“走吧,我们去小城里面转转,城里面的人,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于是林秋石和顾龙鸣离开了院子,在小城里面转了一圈。

  这小城并不大,周围笼罩的浓郁雾气将这里隔离成了一座孤岛,他们在街上询问了一些城里面的居民,他们的态度却都非常警惕,对于于家的院子的事情并不想多做谈论。

  林秋石和顾龙鸣都感到颇为无奈。

  顾龙鸣道:“不如我们去酒楼坐坐吧,我都走饿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东西好不好吃。”

  林秋石见没有突破口,点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走到了酒楼里面,随便找了个张桌子坐下,正欲叫跑堂的点菜,却听到一声醒木拍到桌上的声音。

  “却说是那年大雨连绵,连下了七天七夜……”林秋石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旧服的说书先生,他站在酒楼中间,手里拿着块醒木,朗声道:“眼见城就要被淹,却说有一户人家,想出了一个治水的法子,那法子便是祭祀河神,让长下不止的大雨停下来——”

  林秋石和顾龙鸣听到于姓人家这个词时,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他们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听到关于于家大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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