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顾青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富裕过。
想到自己即将没有工作了,很多事也就不急了,他不用加班了,也不用趁着节日送礼、约见客户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看看时间,超市应该还没有关门,他决定去买点东西,明天给原炀好好做一顿饭。
这家超市是他和原炀经常来的,他推着手推车在一排排货架中穿梭,看着一些零食,就想到原炀。这些东西他是从来不吃的,但是原炀喜欢吃,一般到了这儿就塞半车,他不自觉地把原炀平时喜欢吃的零食都扔进了车里。
超市快要下班了,人特别少,顾青裴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一排排货架空荡荡的立在他背后,孤零零地等着人挑选。
可是没有人。
顾青裴双手颤抖着握紧了推车的把手,他从来没觉得如此孤独。
他和原炀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可是,也许是因为原炀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烈了,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原炀当成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的家,他的周围,甚至于他们经常来的超市,处处都是原炀的影子,如果原炀突然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顾青裴无法再想下去了。
他匆匆结了账,落荒而逃。
回到家后,他给原炀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怎么样?
原炀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语气有些紧张,“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在家呆着无聊,你在哪儿呢?方便我过去吗?”
“我不在北京。”
“哦。”顾青裴语气难掩失望,“那就算了,明天就早点回来吧。”
“你想我吗?”
顾青裴低笑道:“想。”
原炀嘴角禁不住上扬,“我明天一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去,咱们重新安排假期怎么样?我还想跟你去度假呢。”
顾青裴心酸地一笑,“行。”
挂上电话后,俩人各怀心事,彻夜未眠。
第二天,正在原炀和秦责从刘强身上追查录像的时候,顾青裴接到了原立江的电话,约他出去交接一些东西。
还好原立江本人没来,只是派了集团的几个高管和他进行项目对接,以确保年后能够顺利开展工作。
而原炀那头,果然不出所料,刘强临走之前,联系了他前妻给他生的大儿子,这小子十六七岁,不学无术,而且为人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
这小子现在人在外地,是他们这段时间唯一找不到的刘强的近亲,因为这一通电话才暴漏了行踪。秦责联系自己的同事,第一时间找到人,并把人扣下了。
抓到刘强的儿子后,刘强的前妻,二奶还有他的父母早被他们监视了很久,也全都被软禁了。
原炀联系了自己的战友,在刘强上飞机之前把他逮了起来。
刘强被关起来之后没多久,秦责就告诉他东西在刘强儿子住的小旅馆里发现了,现在正在调查,看还有多少备份。
原炀本来打算自己亲自去审一审刘强,不过他又急着回去见顾青裴,想着刘强这个孙子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他也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了。
原炀在晚饭之前赶到了家,顾青裴正围着围裙调咖喱汁,满屋子都是那浓郁诱人的香味儿。
原炀进屋之后,在顾青裴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狠狠地亲着他的唇,想着录像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能放下了,他也终于敢跟顾青裴对视而不至于心虚难受了。
顾青裴单手勾着他的肩膀,按着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用力地吸允着原炀的嘴唇,俩条灵巧的舌头暧昧地纠缠着,一个简单的吻就让人热血沸腾。
原炀的手伸进顾青裴的衣服里,尽情抚摸着。
顾青裴低喘道:“你不饿吗?想吃饭吗?”
“我想先尝尝你……”原炀拽掉了他的围裙,半拖半抱地把人弄出了厨房,压倒在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顾青裴低笑,“我身上都是咖喱味儿。”
“正好开胃了。”原炀扯开了他的衣服前襟,雨点般地吻落在顾青裴的胸膛上,顾青裴的手指在他浓黑的发间穿梭,不断用下身蹭着原炀的身体,撩拨他的情欲。
俩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非常熟悉,很知道如何调动对方的情欲,他们就像两头饥饿的野兽,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舔咬着对方的皮肤,用最热烈、最疯狂的行为,回应着对方的热情。
俩人翻云覆雨地从沙发上折腾到地上,再从客厅做到卧房,等到他们彻底尽兴,天已经全黑了。
顾青裴累得在床上不想动弹,原炀轻轻抱着他,舔着他背上的汗珠。
这静谧美好的时刻,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生怕破坏了这样的宁静。
最后,是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他们从恍惚中惊醒。
原炀拿起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顾青裴看他半天不接,就回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写着“老爸”俩字。顾青裴尽管表现得很镇定,却下意识地把呼吸的频率都压低了。
“喂,爸。”
“你回来一趟。”
“我有事。”
“你有个屁事,马上回来。”
原炀沉声道:“等我吃完饭吧。”
“家里不缺你那一口饭,你过年就在家呆了一天,你像话吗!回来,给我解释解释你跑去唐山找他干嘛。”
屋子里太安静,他们俩的通话内容顾青裴听得一清二楚,原炀不敢再说下去,生怕他爸说出什么来,他道:“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顾青裴狐疑地看着他,“你昨天是去了唐山?找谁啊?”
71、...
原炀假装漫不经心地坐起身,一边背对着顾青裴穿裤子一边说:“以前一个朋友,我爸看不上他。”
顾青裴翻了个身,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地看着原炀。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原炀从这个门走出去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种预感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最终无法说出什么。
原炀回过了头来,冲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顾青裴勉强笑了笑,“快走吧,一家人等你吃饭呢。”
原炀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我过去随便吃点儿就跑,你等着我回来吃螃蟹啊。”
“好。”顾青裴揪着他的领子,重重亲了他一口,“去吧。”
“等我啊,很快就回来。”原炀套上衣服,亲了顾青裴好几口。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阴翳让他分外不安,他可以想象回家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他格外不想离开这个家。
顾青裴淡笑看着他,神色如常,多少让原炀安心一些。
原炀急匆匆走后,顾青裴套上衣服,去厨房看了看他做到一半的螃蟹。
还是做完吧,要不都浪费了。虽然他知道原炀今天不会回来吃了。
顾青裴一只手撑着案台,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原炀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
他的弟弟妹妹坐在客厅,似乎在等着他,两个孩子的表情都很低落。
原樱怯怯地说:“大哥,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爸爸说他在书房等你。”
“嗯。”原炀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害怕,没你俩什么事儿,原景,带她回房间。”
原竟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却没走向自己的妹妹,而是凑到了原炀旁边,压低声音说:“有一件什么事妈妈不知道,爸爸不肯说,所以他们吵起来了,我估计跟你有关系,你也别跟妈妈说。”
原炀勉强笑了笑,“知道了,回屋吧。”
两个孩子回房间后,原炀走上了楼,深吸了口气,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原立江冰冷的声音隔门响起。
原炀推门进了屋,“爸。”
原立江站在窗前,慢慢回过身看着他,“你这几天还呆在顾青裴那里吧。”
原炀点头,“是。”
“混账,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原炀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父亲,“爸,我喜欢他,我没打算和他分开。”
“你放屁!他顾青裴是个男的!”
原炀沉声道:“我知道,可我喜欢他。”
原立江气得直抖。
原炀深吸了口气,“爸,我的脾气自小就这样,这么多年让你受了不少气,我一直不懂事,对不起。”
原立江愣了愣,这话能从原炀嘴里吐出来,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以后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唯独只有这件事我答应不了你,我就是喜欢他,我只跟他好,别人都不行。”
原立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恐怕是原炀头一次像他低头。
俩人的父子关系不能说不好,但总归不太亲密,脾气又都倔强,谁也不让谁,导致他和原炀几乎没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总是对着干,不管他怎么打骂惩罚,原炀也不会示弱。
如今为了一个男人,原炀却向他俯首,原立江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五味陈杂。
不得不说,自从他把原炀托付给顾青裴管教之后,这孩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比以前成长了很多。可惜,顾青裴所做的事,远远功不抵过。
原立江长吁一口气,让自己气得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他冷道:“你自己换位想一想,作为一个当爹的,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大了他十一岁的男人在一起?你让我们原家的脸往哪儿放?这不是笑话吗。何况他能生孩子吗?他能相夫教子吗?你如果跟他是玩玩儿,我也就不管你了,可你都住到人家家去了!现在还为了他跟我对着干,你想让我答应你这个?你觉得可能吗?”
原炀面无表情地说:“爸,我不想气你,只有这件事我一步不会让,你同意也不好,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和顾青裴分开。”
原立江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哪里有一点咱们这种家族子孙该有的样子?”
原炀低下头,“爸,对不起。”
“你这几天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往外跑。”
原炀脸上有一丝犹豫。
“怎么了?你不是说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我的吗?”
原炀抬起头,“那你同意……”
“看你表现。”原立江瞪着他,“这件事你妈还不知道呢。因为炒了顾青裴的事,我不肯告诉她原因,她跟我吵了一架,如果让你妈知道了,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我妈那里,我去跟她解释。”
原立江指着他的鼻子,“你少多嘴,什么都不许和她说。这几天你老实呆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我也不看着你,你要是自己往外跑,那就证明你一点儿都长进。”
原炀垂下眼帘,“我会呆在家,但是假期结束后,我会去找他。”
原立江重重哼了一声,“回你房间去。”
原炀坚定道:“爸,你不要去找顾青裴的麻烦,我可以什么都答应你,但你绝对不能对付他。”
原立江冷笑道:“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跟我谈条件?你除了会两手拳脚,你还会什么?就拿刘强的事来说,如果你秦叔不阻止你,你他妈是不是得闹出人命来?原炀,你做事就凭着一股冲动,从来不会瞻前顾后地想一想,不,你想了,你只想你自己,你不想想父母为你操心,也不想想自己还有一对弟弟妹妹需要做表率,你只想你自己,你想你自己怎么高兴,怎么舒心,你就怎么行事。就你这样一个人,我就想不明白顾青裴怎么会看上你!他在北京城打拼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不想想他图你什么?就看你长得好?这么大个北京城,长得好的一抓一把,我明白告诉你,你要不是冠着‘原’这个姓,你要不是我原立江的儿子,你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还觉得自己挺好,你他妈蠢透了。”
原炀脸色微变,原立江的一席话,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他确实没有资本和自己的父亲谈条件,他爸说得对,他现在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