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脸色一变,他让猪油仔找记者过来是为逼退亨特,不是要把事情闹大,所以嘱咐那些记者不要装胶卷,毕竟现在的HK是英国人的HK,不是中国人的HK,事情一旦曝光,他必然会受到牵累。
没想到林警官暗地里摆了他一道,收买了其中一位记者。
“我想如果葛柏先生看到这些照片,一定会认真考虑我到筲箕湾警署任职的申请,颜童和洛哥你,他应该清楚谁更有前途,亨特和我,他应该晓得谁更重要。”
“好,你很好。”雷洛说道:“好的我想一枪崩了你。”
“不要生气嘛洛哥。”林跃笑呵呵说道:“我这是在帮你好不好,叫一次记者办成两件事,总好过为了我去求周爵士吧,对不对?”
“靠,猪油仔那个衰仔,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雷洛当然不知道这位林警官来自异世界,不仅知道他的准岳父是尊贵的周爵士,还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攫取了多少财富,有着怎样的命运。
“昨天我陪他过的生日嘛,还买了脸盆那么大的蛋糕给他,后面喝完酒又叫了两个姑娘……”林跃拿起放在桌上的大盖帽:“算算时间伍世豪也快出院了,我去看看他。”
“对了,喊猪油仔带两个驼背仔过去给他们。”
“好。”
……
猪油仔在病房里跟伍世豪说话的时候,林跃同晴儿进了护士值班室。
“原来你跟洛哥认识呀?”
自从林跃前些天不告而别,她还以为没机会再见了呢,哪里想到如今又在伍世豪的病房碰见,看起来他跟猪油仔关系不错。
“听说你跟雷洛探长是旧识?”
“嗯。”晴儿点点头:“一年多前他在抓捕‘响尾蛇’的时候被人打伤,当时跟救护车出急诊的人是我。”
林跃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是挺有缘分的。”晴儿给他倒了一杯水,用的是她自己的杯子:“看你刚才出了不少汗,现在一定渴了,先喝点水吧。”
“谢谢。”林跃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嗯,很甜。”
“我怎么觉得医院的水是咸的?”
晴儿语带诧异,医院的水不好喝是所有护士的共识,自己又没往里面加糖,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甜的了?
“因为是你倒的呀。”
“油腔滑调。”晴儿瞪了他一眼:“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被人袭击了?”
林跃说道:“没啥大事,就是颜童买通了几个混混过来杀我。”
颜童?杀手?还没啥大事?
晴儿心说你的心可真大,不无担忧地道:“就是油麻地那位颜探长?”
“就是他咯。”
“他为什么要杀你呀?”
“嫉贤妒能呗。”林警官觉得自己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吹牛逼不带脸红的。
“他?嫉妒你?”晴儿无论如何想不通那么有权势的人为啥跟一个军装警察过不去。
这时外面传来猪油仔的喊声。
“林跃,走了。”
林跃又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下:“走了。”
晴儿想说“常来玩”,不过转念一想谁闲着没事干乐意来医院玩呀,这不是咒人生病吗,最终只能点点头:“你小心点。”
林跃戴上帽子往外面走去:“我会的。”
……
跟着伍世豪他们离开医院,猪油仔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林跃以想去几人住的地方看看为由跟着四兄弟前往九龙城寨。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九龙城寨的地位很特殊,明宋时期原是防御外敌的据点,后来英国人占领HK后与清政府签署了《中英南京条约》,由于种种原因,虽然九龙城寨在英国人的领地内,却归清政府管。
清亡以后,九龙城寨因为在HK的特殊地位,逐渐成为毒贩黑帮流民蟊贼赌徒暗娼汇聚的场所,里面街巷狭窄,棚户林立,居住和卫生条件十分恶劣,粉档、赌档、鸡档、狗肉档在这里生根散叶,百花齐放。
伍世豪和他的兄弟用猪油仔给的钱换了一身行头,走在城寨的街巷有种锦衣返乡的感觉,得意的很。
林跃把注意力都放在观察周围环境,因为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没有什么城寨了,取而代之的是九龙城寨公园。
阴暗潮湿的角落,私搭乱接的电线,流着生活废水的排水沟,疙疙瘩瘩的洋灰路面,贴满小广告的墙壁,苍蝇乱飞的猪肉摊和没有牌照的小诊所。里面的人大多穿背心布鞋,长裤往上挽起一截扎紧,吃面的老伯和洗衣服的老太说着客家话,沾满油泥的自行车穿街走巷,不时发出叮当叮当的响铃,有时候猛一抬头会看见坐在阳台写作业的小孩子,旁边就是大叔大妈摆的麻将桌,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和啪嗒啪嗒的抽烟声不绝于耳,更远的地方挂着大红灯笼与大红布帘,透过中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妆容妖冶的女人在台上跳脱衣舞,而外面的窗户下面总会围着几个买不起入场券的男人,在那里挤眉弄眼歪嘴吐舌,不时迸出一两句下流话。
他接受了伍世豪的建议,没有穿警服进来,那些人见他跟在大威后面只当是伍世豪新收的小弟,有几个人还客气地跟他问好。
潮州人、客家人、槟城人、担货佬、码头苦力、建筑工人、职业打手……不同地域不同职业的人在这里拉帮结伙,聚成一个个小山头,按照约定成俗的规矩生活。
“在这里讨饭吃最重要的是跟紧带头大哥,该说的说,该做的做,不要多管闲事。”大威一边往前走一边给林跃传授在九龙城寨立足的经验。
接近槟城人聚居区的时候,楼下开冰室的大爷给了他们一人一瓶瓶装可乐说是庆祝伍世豪出院。
林跃不知道的是,在对面楼房的天台上,一个手背纹着火焰的男子弹掉指间的烟头,回头看向坐在小方桌旁喝茶的中年人。
呜……
刺耳的轰鸣由远及近,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一架客机在抬头可见的地方掠过,飞向南边的启德机场。
中年人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待客机远去,撑开扇子闪了闪,捏起桌上放的紫砂杯品了口茶:“是他吗?”
手背纹着火焰的男子说道:“是他。”
中年人点点头:“找人去试试他的成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