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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盾形飞行器呼啸飞掠于顶天立地的巨大星舰外壁,如同人类腿边上的蚊子般微小,面对体积巨大的坚韧舰壁,它们没有浪费战争资源在全面进攻上,而是排成整齐的攻击队列,依次掠过星舰在上一次战争中被切开过的裂缝处,对刚刚修补才一层不到的缺口狂轰滥炸,要从这里重新撕开星舰的入口。
一团团炽白的爆炸如同烟花般朵朵出现在修补的缺口上,密集排列开来,连续不断地摧毁着,绚烂无比。
天空云端之上,青芒之剑与紫气之剑纹丝不动,一东一西,相互之间隔开很远一段的距离,不论从星舰里面飞出什么,它们的位置都可以不遗留地斩出一剑。
上下沉浮的水晶战人密密麻麻地围聚在修补缺口的方向,手捧光芒体,静静地等待着。
与此同时,先期到达的各国各族军队也在依次整装传令,利用各种独特的军阵之法,架设类似于地球人的云梯,通往修补缺口。
更远的一点地方,仍有陆陆续续地开来大量的军队,甲装各异,有卡旦人,有荑族人,有布林人,甚至还有少量尚未来得及被杀绝的嗷卡人……但却没有上一次的海族人。
长长缺口的最下层的壁后,一排排银色战士听着外面剧烈爆炸的声音,沉重地呼吸着一口口气息,紧紧握住手里的武器,沉默地盯着越来越晃动的修补壁层,心脏随着一道道猛烈的冲击声而压抑的跳动。
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地有人从星舰中其他地方赶来,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从细高人的束枪到被银色军团淘汰下来的枪支,没有任何阵型队列地乱糟糟地拥挤在军队的后面,但一样地沉默着。
一层层的间格上,都是这样的场景,怪人们也列到了第一线,曾经反抗者的领袖固比就站在第十二层的前沿。
破裂声越来越清晰,冲击音越来越大,距离缺口被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或许就在下一刻。
雅各带着银色的面具,也列在等待敌人如洪水涌入那一刻的战士之中。
他想回头再看一眼亲爱的妹妹,虽然他知道不可能看到,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到星舰深处的主悬椎附近,细高人要甄选生命力强者,将之冷冻休眠,如果主悬锥能够成功逃脱,地球人的种子或许就能保存下来。
但他还是想回头看一眼,因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没有人说,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活不过去今天了。
雅各祈祷上帝,希望细高人看在楚云升的份上,能够将他的妹妹选中,那么他死了,也就没什么负担了。
他费力地在密集的队列中回头,头盔中却传来何团长沉重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仔细聆听:
“将士兄弟们,同胞们,我是何应远。”
通过翻译器,何团长的声音听在雅各的耳朵里是熟悉的语言,听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沉重地说道:
“兄弟们,同胞们,破壁在即,敌人就在舰外,地底人可以逃走,我们却无处可逃,因为我们是地球人。”
“将士们,同胞们,外面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它们几天还在向我们求援,现在又来攻打我们,无信又无耻,如今还有谁相信它们说的投降不死?”
“兄弟姐妹们,同胞们,我们是地球人,我们已经被它们屠杀过一次,这里是我们最后的阵线,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将士们,同胞们,我知道今天之后,我们将无一幸存,我知道今天之后,我们或许将会被灭族绝种,我知道今天之后,这颗星球上将不再有地球人存在,我知道今天之后,不再有人记得我们这些最后抵抗的人,但——”
“但是,兄弟们,同胞们,我要告诉你们,这里不是异乡,这里不是它们的家园,传言没有错,这里就是地球!这里是我们的家,这里每一寸土地上都埋着我们的祖先,这里是我们世世代代的家园,是我们的故乡,外面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将士们,同胞们,我们没有力量赶走它们,或许还要被它们杀光,但细高人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拖延住时间,它们将带走我们的种子,他们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教授们正在让哭泣的孩子们一遍遍地背着各种知识,背着我们人类的历史,记住我们的故乡是地球,总有一天,他们将带着荣光回来,回到我们的故乡,为我们,为今天复仇!”
“兄弟姐妹们,同胞们,敌人就要攻进来了!”
“将士们,同胞们,我们是地球人,这里是地球!”
“将士们,同胞们,请与我一起血染敌人,血染这片土地,英灵长存……”
修补的缺口在轰鸣声中被撕碎,如云强敌蜂拥而来。
星舰中每一个人类的耳边响起沉重而浑厚的哀哀合唱歌声:
“……
这是美丽的地球,是我生长的地方。
……
这是英雄的地球,是我生长的地方。
……
这是我生长的地方……”
雅各深深地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再转过去,看向蜂拥而入的强大敌人,耳边萦绕着悲壮的歌声,目光坚定,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杀!”
“冲啊!”
“deadth!”
……
两道人潮洪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舰内舰外,血肉横飞。
空中久久地回荡着那一句:这是我生长的地方,这是英雄的地球,让我们血染这片土地……
***
星舰外,一架巨大的运输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排列整齐的金甲武士踏着统一的脚步走出运输机。
“殿下,地球人疯了,荑族人攻了三次都被打出来了。”
图顿从前线疾驰回到卡旦人列阵的大军中,向微风中碎发飘扬的胡尔急报道。
“疯的不是它们……”
胡尔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被撕开越来越大的缺口,叹息一声道。
“殿下,我们真的要进攻吗?神人又来催了。”图顿明白他的主子此刻的心情,却不敢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胡尔沉默着,凝视着,久久才说道:“图顿,你觉得地球人可怜吗?”
“可怜?”图顿有些茫然他的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胡尔仍旧凝视厮杀激烈的缺口处缓缓道:“从它们出现,就一直被杀,被吃,被奴役,从来没有怎么反抗过,最后还被下令集体屠杀,单是这里,就被打了两次,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它们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罪恶,整个世间仿佛不容已经弱小不能再弱小的它们,难道不可怜吗?”
“殿下,您是同情它们吗?”图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作为最早跟着胡尔起兵的人,他是知道他的主子与人类的那位顶端行走关系的。
胡尔淡淡一笑道:“图顿,你知道吗,我们其实比它们更可怜。”
“我们?”图顿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缺口处一个冲出来抱着一个荑族人共同坠下星舰的银色战士,有些不解地呐呐道。
胡尔也看到了那个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地球人战士,微微抬起头,转开话题道:“我猜测荑族人主子的那些飞行机器进入不了这座宏大的宫殿,所以才让我们进去为它们开道送死。别人我管不着,我们的人不能白白去死,传令下去,能拖多久拖多久。”
图顿微微一怔道:“殿下,七公主那边?”
胡尔目光无奈道:“所以我说我们比里面的地球人更可怜,我劝过她,但荑族人的主子只给我们两条路选择。”
图顿默然,行了一礼,匆匆去传令了。
胡尔转头看向大军云集中的那道红衣,喃喃道:“七王姐,即便没有荑族主子的逼迫,我也知道其实自从你见过那个人后,就一直想杀了它,为什么你连在梦中都喊出要杀那个人呢?”
他的身下,各种各样的军队如同蚂蚁一样涌向宫殿,攀附建立的一道道道路,爬进缺口,浴血地厮杀着。
遮云蔽日的恶魔飞兽们,从云端上倾泻而下,排成一道直线,如同利箭一般绵绵不断地射入最上方的缺口。
三角盾形的飞行机仍在不断地轰炸摧毁着缺口,将猛烈的火舌击打在越来越薄弱的修补壁上,撕开越来越大的入口。
水晶战人奉起手中的光芒体,射出一道道白色的光芒,沿着缺口,攻入进去,每一击,都带起一大片凄厉的惨叫声。
即便这样,仍有不断地有地球人从缺口中冲出来,将攻入进去的敌人撞出缺口,坠落中,望着天下地下密密麻麻的敌人,眼神中满是绝望。
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死尸在顺着缺口如雨点般掉落,在庞大的星舰下堆积如山。
时不时,也有一道道光芒从星舰中射出,是银色军团从自己运输机上拆下来的超导电磁炮,以及其他一切星舰中能用的武器。
扎克里压住自己队伍的前进脚步,放慢放慢再放慢,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着。
他看到一艘神人的飞行机器试探性闯入了缺口中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就仿佛失去了动力,摔了下来。
之后,便再没见到第二艘飞行机器尝试,不过宫殿上方的光柱似乎一波波地猛烈地从万丈高空上向下攻击着。
“士长,您看,那是怎么回事?”扎克里身边的一个武士突然指着天空说道。
宫殿实在太大,缺口又如长河般长延,扎克里也只能看到战场的一小角,但因为他们刻意拖延进攻的脚步,其他武士也都在各自的角度看着巨大的战场。
顺着那名武士手指的方向,扎克里也愣住了:“阵中叛变?”
在他们的上方,一道原本笔直刺向宫殿缺口的恶魔飞兽们,突然凌乱起来,隐约看到有几个骑在恶魔飞兽的人影抵死不再肯攻击宫殿里面的地球人,甚至不敢去看缺口中冲出的地球人的目光。
它们大声地向云端上的青芒之剑喊着什么,扎克里听不到,也不听懂,只见紧跟着,一道凌厉的青芒从天斩下,那些“叛变”的人影纷纷被无情斩碎,其中一个半截的身体就落在扎克里队伍的前面,一时未死,在血泊中哭泣着喊叫什么。
“士长,它好像在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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