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察觉到凤羽珩有些不大对劲,扶她起身时小声的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凤羽珩摇摇头,只道:“没事。”
韩氏没想到凤瑾元明日就要走,一时觉得消息突然,有点难以接受,不由得问了句:“老爷要多久才能回来?”
凤瑾元想了想,道:“最早就要大年之前。京城往北界中途甚远,如今还不知道北界灾情如何,一切都是未知。”说完,看了看沈青,然后对老太太道:“青儿此番来京是要备考的,还望母亲多多照拂。”
沈青一听凤瑾元提到他,赶紧上了前冲着老太太施了大礼,“沈青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早就知道这个沈青来了凤府,要说从前他也是来过的,就在凤羽珩不在京中那三年,沈青着实在府里住过一段日子,终日跟着凤瑾元作学问,很是得凤瑾元赏识。
那时沈氏是主母,又很会看眼色打点她这里,好处没少给,她对沈青自然也更关怀些。
可今时不同往日,沈氏不但死了,主母之位也被剥除了,更重要的是,她活着时给凤家惹来了太多的麻烦,老太太心里早就对沈家的人恨之入骨,哪里还看得上这沈青?
不由得闷哼一声,理都没理。
凤瑾元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无奈地劝道:“青儿算是儿子的半个学生,母亲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许他留京备考吧。他乡试成绩名列前茅,界时若是殿试高中,也是咱们府上的荣耀。”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心里便通融了些,毕竟一个府门里要是能出个三甲之士,的确是天大的荣耀。
于是点了点头,冲那沈青道:“既如此,你便留在家里吧。”
沈青赶紧谢恩,又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凤瑾元看了一眼他这几个妾,金珍年纪小,又是丫鬟出身,压不住事。韩氏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瞅来瞅去,也就安氏为人稳重,是个禁得起嘱托之人。自思量一番,开口对安氏道:“我这一走,家里也就没了个主心骨,老太太身子不好,安氏,你平日里就多担待一些,府上的事多上些心。”
安氏赶紧起身答话:“老爷嘱托,妾身自当竭尽全力。”
老太太点了点头,“恩,你到是个细心的人,平日里就多来我这边坐坐吧。”她对安氏还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安氏俯身道:“妾身谢老太太提携。”
凤瑾元却又想起当初在凤桐县凤羽珩失踪时,这安氏与姚氏二人站到一处,跟自己针锋相对的那一幕,不由得心里又隔应起来。
他看了看韩氏和金珍,干脆补充了句:“你们俩个也多跟着学学。”
韩氏原本生了一肚子气的,总算凤瑾元这一句话给哄回来不少,赶紧笑着应了声:“谢谢老爷,妾身谨记,定会多来老太太这边走动的。”
老太太哪里愿意让她常来,赶紧就给封了口:“阿珩说我这身子需要静养,你弄那么多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是不想让我好了怎么着?”
凤瑾元赶紧摇头:“母亲可真是错怪儿子了,儿子是想让她们多跟母亲学学持家之道。”
“一个妾,学什么持家之道?她要持谁的家?”老太太眼一翻,“该学的人在那儿呢!”只见她伸手往凤羽珩处一指,“阿珩是咱们府上的嫡女,是最尊贵的女儿,将来也是要嫁给御王殿下为正殿之人,她才真正的该学持家之道呢!”
凤瑾元连忙点头:“母亲说得是。”
老太太又道:“我已经想过了,府中这中馈我再掌到大年,待这个年过完,阿珩也十三岁了,到时就将府里中馈交给她来管。”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一向认钱的老太太居然自己就放了掌家之权,要将中馈交给凤羽珩。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她,可被指了名的人光顾着寻思凤瑾元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压根儿都没仔细听前头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忘川赶紧捅了凤羽珩一下,“小姐,老太太说年后要将中馈交给您。”
凤羽珩眨眨眼,中馈?她还真不想要。
“祖母还没老到连中馈都掌管不了的岁数。”她笑着看向老太太,“不过是腰闪了,有阿珩在,祖母怕什么?”
老太太就爱听凤羽珩说话,不由得笑逐颜开,“不是怕,是想你能多锻炼锻炼,将来好当御王府的家。”
“那孙女平日里多跟着祖母学学就好了,只要祖母一日还能走动,咱们府上的中馈就谁也不能夺走。”她将话封死,不但表明态度自己不接,也断了旁人惦记中馈的念头。
老太太听着她的话不住地点头,连连赞到:“不亏是我凤家嫡女,说话做事都是这般大气有风范。”说着又看向沉鱼。
沉鱼这回不等她说下半句,自己就主动道:“二妹妹懂事早,孙女替二妹妹高兴,今后会多跟二妹妹学着,请祖母放心。”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凤粉黛却突然开始如坐针毡,凤沉鱼对凤羽珩的这个态度让她开始不安了。如果她这两个做过嫡女的姐姐突然联合起来,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舒雅园这边一散去,粉黛拉着韩氏快步的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韩氏被她扯得几次都险些跌倒,好不容易进了屋,关了门,这才无奈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粉黛猛地回头,一双眼死瞪着韩氏,“干什么?你还问我?父亲明日就要离京了,这一走就要到大年才回来,你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我该怎么着急?”韩氏都奇了怪了,“你父亲是钦差,是皇上派出去公干的,全府的人不都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你闹腾什么?”
“她们等你就也等?”粉黛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看着韩氏:“自己缺什么不知道吗?你缺儿子!我缺弟弟!怎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不知道着急呢?”
韩氏怎么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可凤瑾元夜夜留宿金珍的如意院儿,她再急,总不能上如意院儿去抢人。更何况,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就能抢来。
“姨娘!娘亲!”粉黛急了,“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府里主母位空着,凤沉鱼毁了,姚氏好不容易爬回主母的位置,可人家自己拿着圣旨和离了,安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金珍不过是个下人出身,而且还没孩子,这府里最有机会的是谁啊?还不就是你我?只要你给父亲生下个儿子,父亲绝对把你抬上主母位上去。到时候我就是嫡女,就算凤羽珩也是嫡女那也没关系,嫡次女也是嫡女啊!”
粉黛的话让韩氏的心又开始活动了,只觉这孩子分析的没错,如今真的是争宠争嫡的最好机会,她只要小小的耍上一点手段,就可以将凤瑾元的心给赢回来,可是……“你父亲明日就走了,有打算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这不是还没走呢么?”凤粉黛冷笑一声,“就在今晚,把你那些多年不用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拼着下药也得把父亲给留住!”
韩氏一惊,猛然想起她刚进府的那段时日,为了绑住凤瑾元的身子,没少把过去在风月场上弄来的好物使在这屋里。后来凤瑾元一直宠着她,这才慢慢不用的,直到有了粉黛之后,她怕有了孩子的女人身段变了留不住凤瑾元,这才又捡了起来。一用就用到粉黛七岁,也就是三年前才再次收起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好像还收着最后两根蜡烛呢。”她看着粉黛,却忽然皱了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粉黛白了她一眼,“你那点东西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行了别装了,父亲现在应该会在松园,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他给骗到这院子里。”
韩氏没吱声,犹自思量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对粉黛道:“我知道了,你回自己房间去吧,别在这屋子里晃。”
“行,你知道上进就好。”说完,转身就出了屋。
韩氏愈发觉得这个女儿的心态似乎有些扭曲,但她也没有办法,只盼着真能生下一个儿子,只要她们在这个家的地位能有所提高,粉黛自然也就会好转的。
她打定主意,到柜子最下面将手将一套衣裳给翻了出来。
那是一套夏装,薄纱织银线而成,整体都是水红色,银线穿在其中,闪闪亮亮的很是好看。最主要的是,这衣裳极透,从外头很清楚的就能看见里面的抹胸,领口也开得极大,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当初凤瑾元第一次见到韩氏,她就是穿着这件衣裳坐在清乐楼的纱帘后头给他弹琴。
韩氏也不管这是什么季节了,回到里间就将这件薄纱给换上了身,再想了想,又在外头披了个厚大的斗篷,这才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告诉厨下,准备几样酒菜,晚些时候老爷会过来。”见小丫头应下差事出了屋子,这才又将箱子底下的两根红烛拿了出来,把床榻边原有的两根给换了上,然后裹紧了披风,一个下人都没带,匆匆的就往松园那边走了去。
彼时,凤羽珩正在同生轩的药室里,她亲手将整理好的一包包药交给忘川,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给七哥,用法与用量我都写在纸上了。另外,我还是想去一趟京郊的大营,你早些回来,如果来得及,今晚就去一趟。”
“小姐今日似心神不定,是不是有事?”忘川想起在舒雅园时凤羽珩的失神,不由得有些担心。
凤羽珩紧皱着眉,颇有些烦闷的说:“事是肯定有事,只是我还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事,一切等我见到玄天冥时再说,总之凤瑾元这次往北界去,绝对不只是镇灾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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