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颐听到老太太的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可还是摇头道:“多谢老夫人美人,可我毕竟是来大顺献贡的使臣,住到官员家里名不正言不顺,会让凤家惹人闲话的。”
“哎!”凤瑾元大手一挥,“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咱们大顺人热情好客,即便今日与长公主相熟的人不是瑾元,换了别人也是会这样相邀的,所以长公主不必介怀。”
“真的吗?”茹嘉乐了起来,然后去撺掇康颐:“母亲,咱们搬过来好不好?茹嘉一点都不喜欢驿馆,茹嘉喜欢跟凤伯伯住在一起。还有老夫人,您看,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多可亲呀!茹嘉喜欢老夫人。”
这一番话直把个老太太给哄得就差没认真亲孙女了,她不停地跟康颐道:“你看,小公主也喜欢咱们这里,你就搬进来吧!”话语间也用了“你”这样的字眼,两人显然已经极熟了。
康颐有些为难,看了看同样热情相邀的凤瑾元,再看看一脸期待的茹嘉,这才轻叹了一声,道:“茹嘉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父亲,我跟她皇舅舅总是想让她能尽的过得好一些。既然她喜欢,那……就搬过来吧!”
一听康颐同意了,老太太乐得两眼眯成了一道弯,一个劲儿地说:“好!好!一会儿就让人回驿馆去搬东西,今天就住进来吧!”
凤瑾元也是高兴,赞同地点头:“对,早点过来,也有个照应。母亲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康……长公主,谢谢。”
康颐听凤瑾元差一点就要叫她的封号,不由得脸红了红,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凤羽珩身边,安氏轻轻地叹了一声,尽是无奈。金珍就低头拿帕子抹眼泪,沉鱼到是盯着对面的几人眼珠偶尔转上几圈,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老太太那头乐了一会儿,就觉得对面几人的状态跟眼下气氛有些不附,于是主动招呼道:“你们几个怎么也不说说话?沉鱼,长公主先前那样子护你,你该多跟长公主亲近才是。”
沉鱼赶紧露了笑脸,道:“是孙女不懂事,见祖母与长公主聊得很是欢喜,这才没敢插口。”
康颐看着沉鱼,眉眼都是笑的,直道:“大小姐生得是真的好看,本宫总忍不住多看去几眼。”
凤瑾元心情甚好,干脆地道:“沉鱼你坐过来,坐到长公主边上。”
沉鱼受宠若惊般挪了座位,看样子可是欣喜得很。
老太太又看了看凤羽珩,不敢像说沉鱼那样说她,只问了句:“阿珩吃得好不好?看看有哪个菜是喜欢吃的,让下人给你夹。”
凤羽珩淡笑道:“早就吃饱了。祖母跟长公主相聊甚欢,没注意到阿珩已经把桌上的每道菜都尝过一遍呢。”一边说一边指着几个新上来的菜道:“这几样是特别好吃的,阿珩叫人做了新的,特别那道炒鲜笋,最是润喉。”
想容在边上差点没忍住笑,吓得她赶紧用帕子掩住了口。聊得太久嗓子都干了,二姐姐你是想说这个吧?
老太太也有些尴尬,又不好深说凤羽珩,想了半天竟来了句:“还是阿珩体贴。”
康颐看了看凤羽珩,开口道:“昨日就觉与济安县主十分投缘,没想到今日竟能同桌饮宴,待本宫搬过来,县主可要陪本宫说说话。昨日县主力断铁精时本宫没有看到,心里着实遗憾了许久呢。”
凤羽珩看着她,面上还是那种淡淡的笑,万年不变,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如何,更猜不出她一开口,就要说出什么话来。
老太太其实挺担心康颐跟凤羽珩说话的,凤瑾元也一样担心,因他们都知道,凤羽珩这人说话堵嘴又堵心,她要是铁了心不待见谁,那跟她说话才叫一个遭罪。
两人不由得暗里祈祷,只愿凤羽珩能多少顾及些颜面,别太不给康颐面子。
可惜,凤羽珩这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顾颜面的性子,她若不愿意,可就是真的连寒暄都不去做的。就比如现在——“陪长公主说话怕是不成了,长公主还不知道吧,我不住在凤府,而是在隔壁的县主府。”
凤瑾元面上有些挂不住,没出阁的女儿就在外头住,这让他的脸往哪放?
“说起来还不都是一家,不过远了些,两个府还是打通的。”他强调了打通,这样听起来那县主府不过也就是凤府的一个远些大些的院子。
凤羽珩到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谁知接下来又来了句:“本来在两座府中间开了个月亮门,不过那堵墙年久失修,没几个月就塌了,我没办法,着人修复了一下,修完之后能容两个人走过的月亮门便只剩下将将够一人通过。我年纪小走起来还不觉什么,父亲这样的只怕要侧了身子才能通过吧?”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凤瑾元就来气,好好的一个月亮门,生生给便成了条小缝,他每次走都有一种走暗道的感觉。
康颐见凤瑾元脸色不太好,便知凤羽珩说的八成是真的了,不由得又小吃一惊。没想到这济安县主在凤家已经有了如此地位,连祖母和父亲她都敢给几分脸色?
“县主真是好福。”她转而一笑,面不改色地道:“能独自拥有一座县主府,是皇上对县主的疼爱,也是对凤大人多年劳苦功高的肯定。”
“恩?”这话一出口,就见凤羽珩当时就愣了,“你说县主府是皇上对父亲的肯定?”
这下轮到康颐愣了,她本是想说几句好听的给凤瑾元压压火,而且对于凤羽珩能够拥有一座县主府,她自然而然的认为那一定是皇上赐的。毕竟早有探报说过,这个济安县主是皇上钦赐,那府邸自然也该是一并赐下的呀!
结果,她的想法换来了凤瑾元跟老太太的一阵尴尬。
就听凤羽珩道:“长公主怕是误会了吧?我那县主府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康颐道:“县主还未出阁,年纪也尚小,不懂得这些也是正常的。”她笑着跟凤羽珩说:“一个女儿家,若能得到圣上恩赏,那多半是圣上为了安抚在朝官员。说起来,赐下一座府邸,便是在向世人表明圣上对凤家的重视,是凤大人在朝为官为国为民且又步步心惊换来的荣宠,县主该感恩才是。”
她说话时,无疑一副长辈的语气,意是便是凤羽珩能住进县主府,要对凤瑾元感恩。
老太太一阵无奈,康颐对大顺、对凤家了解得实在太少了,本来她就担心凤羽珩会有心挖苦,这下好了,直接撞枪口上了。
果然,凤羽珩听完康颐的话直接就笑了,然后问向凤瑾元:“女儿那县主府的来历,可是父亲讲给长公主听的?若是父亲为了在长公主面前树立神威,那女儿也可以这样顺着说,定把颜面给父亲圆上。”
凤瑾元心说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哪里还有颜面!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无奈地道:“你就实话实说吧。”
凤羽珩点头,“那女儿就全听父亲的。”这才又转向康颐,却是重叹了一声,道:“长公主今日就要搬进凤府来了,阿珩是想,既然住进来了,就算不是一家人,也亲似一家人,长公主还是多了解一下凤家才好。我那县主府并不是皇上赐的,而我的未婚夫婿,九皇子玄天冥给的。”
她一边说一边转动着面前的茶碗,“除了一座府邸,还给了很多东西,长公主要不要听听?”
凤瑾元轻咳一声,“长公主左右是要住进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哦。”凤羽珩点点头,“是啊!只是家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还望不要影响到长公主的心情才好。你看,这顿饭的工夫就没闲着,阿珩实在是怕凤家这些锁事给长公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康颐正心惊九皇子居然送了一座府邸给她,眼下听她又说出这话,赶紧摇头道:“无妨,无妨,本宫与老夫人甚是投缘,很是想多亲近一番。”
“这样啊!”凤羽珩又笑了开,“那到还真是甚好。”
她话声刚活,就见花厅外头,那何忠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太太一见他都有条件反射了,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心说不会又要出事吧?
凤瑾元也沉下脸,率先开口道:“不管什么人来,都让他在前厅等着。就说府里更接待贵客,旁的人一律不见。”
何忠正往里跑呢,脚步一下就停了住,眼瞅看着这一桌子还有新上的菜,这要是等,得等到啥时候啊?他看了看凤瑾元,面上有些为难。
“父亲不妨问问来的是什么人吧!”凤羽珩挑着唇角带了几分邪气地道:“万一是着急的事儿,可就不好了。”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着急的事?”老太太也发了话,“就按老爷说的办,让来人在前厅等着。”
何忠一看两个最大的主子都发话了,也没了办法,只能点点头,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回了去。
凤瑾元对康颐道:“都是些来拜年的朝臣,且让他们等等,咱们吃咱们的。”
主人家都这样说,康颐也没有反驳,便也笑笑,又陪着老太太说起话来。
可这菜还没吃上两口,话还没说上两句,何忠却又回来了。
凤瑾元实在是没办法了,带着气愤道:“到底是有什么事?”
何忠干脆地往他面前一跪:“老爷恕,外头的人实在是等不及,催着奴才一定要来通报一声。”
“这样急?”凤羽珩挑眉问道:“那你且说说,来的是什么人?看父亲要不要给个面子先见一见。”
何忠感激地看了一眼凤羽珩,这才又开了口——“老爷,来的是新上任的京兆尹,许竟源,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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