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要对着一个古人讲解枪械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子弹,枪该怎么使用。好在玄天冥的理解能力很强,还没有不要命地要在这船上试枪,更没有追着问她为什么用有这样的东西。
总之,当凤羽珩把该教的都教会之后,见对方并没有进一步发问,总算是松了口气。
东西既然拿出来了,就该有它拿出来的道理,她早就想过要给自己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可钱财珠宝,皇家多的是,纵是再准备,也备不出比玄天冥给她的东西还要好的。刚刚提到这枪,她到也是一时起意,若是用这东西做为嫁妆到也是不错,玄天冥纵是武功再高,战场上总是有伤有亡,多一把枪保命,总好过任何一种冷兵器。
“你带着吧。”她告诉玄天冥:“子弹都在空间里,回去之后我多给你一些。”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并不想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大顺,如此逆天之物过早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冥冥之中总是会推动历史进程悄然改变。玄天冥,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或许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好的,但是以后……”
玄天冥知她所讲之意,她空间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逆天之物,那样的东西如果都出现在大顺朝,只怕天下大乱。他想了想,还是把那把枪放回凤羽珩的手里,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开口道:“你先收着,等我们领军往北时我再带着。放到乾坤里,再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凤羽珩也没娇情,点点头就把两只枪都收了起来,“就先放在我这。”
“恩。”他再道:“也不必过多去想什么东西应该出现,什么东西不应该出现。在我看来,那乾坤空间既然让你得到,那就说明这种东西注定了就要以你为介现于天下,或早,或晚,全看机缘。所以珩珩,你不要有太多负担,顺其自然便好。”
关于这个问题,凤羽珩也曾经想过。既然老天安排她来到这个世界,又带着药房以及药房里的那么多后世之物,还有那神奇的复制能力,那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另外一个人以另外一种形式把这些东西带过来。
大顺不属于她所熟知的历史,所以,她所改变的,也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历史。
凤羽珩想开了些,心里就不再有那么多纠结,她将意识又往空间里探了去,之前进去洗澡时,把班走已经抬到了手术室躺着,空间的保鲜功能让他的伤势还维持在刚刚昏迷时的状态,可那已经发黑的伤口却还是看得她阵阵心痛。
“班走伤到是小事,可伤口上有毒。”她拧着眉心道:“外科手术我可以,但这解毒,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千周要解药。可这也不太现实,就只能等回了京城,让外公来看看。”姚显是细菌方面的专家,当初时疫的疫苗就是姚显研制出来的,凤羽珩相信班走的毒姚显也同样能解,不过就是需要时间而已,到是不用太过担心。反而是那个还扔在地上的重伤千周人,她问玄天冥:“那个人该如何处理?”
玄天冥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不由冷哼了声,道:“带回京城,毁坏船只,害死大顺百姓,仇恨总是要说给天下人听的,大顺与千周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必再对百姓维持表面的平和了。”
“也好。”她说,“千周人的手指我可都留着,算上这个人,回头都装到盒子里,着人往北边送,想办法送还给千周吧。”
玄天冥点头,“这个我来。”
返航的船行得缓慢,直到次日傍晚才回到之前登船的那个码头。
退烧之后的子睿一直被白泽抱着,虽然抗议了很多次说他自己可以走,但白泽很执着,那孩子挣不过,只好很没面子地被他一路抱在怀里。
他小指断处的伤口已经被凤羽珩处理过,包着白纱布,暗卫们习惯性地把他二人以及玄天冥和凤羽珩都给围到中间。众人快步往马场走,子睿晃着受伤的小手趴在白泽肩头跟凤羽珩说:“姐姐,不用给我接这个断指了,我想就让它这么断着。”
凤羽珩神经一颤,这个事情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每当看到子睿那左手只剩下四指时,她的心都控制不了地开始泛疼。
玄天冥知她心思,伸手去把她握住,不等凤羽珩开口,他便回了子睿说:“好,不接就不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不算什么。”
“恩。”子睿点点头,伸手往玄天冥那边够了够,玄天冥便快走两步到他身边,就听这孩子又道:“姐夫,跟你商量个事儿。”
凤羽珩挑眉:“有什么事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么?”
子睿捂脸:“姐姐不一定会答应。”
她没理子睿,到是瞪了一眼玄天冥,那意思传达得很明确:我都不一定会答应的事,你答应个试试?
一连数天紧绷着的神经在凤羽珩这带着挑衅的一瞪中,终于是稍微缓合下来,于是,玄天冥决定挑战一下他媳妇儿的权威——“说吧!有什么事儿姐夫给你做主!”
子睿瞄了凤羽珩一眼,哦老天,姐姐的眼神好可怕。不过……姐夫应该更厉害吧?他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姐夫,我不想回书院去了。”
“行!”
“不行!”
凤羽珩跟玄天冥二人同时开口,果然,对于子睿要说的这个事儿,他姐姐选择站在反方。
子睿捂住脸,好了,他该表达的也表达了,接下来就是这两口子的事了。小孩子从手指缝里看出去,就见凤羽珩正瞪着大眼睛质问玄天冥:“没有你这么惯着孩子的,他干什么都行,但是怎么可以不上学?”
他同她解释:“子睿也不小了,再说,要根据他自己的意愿和专长去选择发展方向啊!”
“他才多大!他能有什么正经的意愿?”凤羽珩感觉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长,凤子睿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学生,一个小学生就说自己不想上学了,这能行吗?“反正我不同意!他这个年纪就应该去上学,别的什么也别想干!”
玄天冥苦笑,“媳妇儿,别这么武断。”
“这不是武断!”她想了想,又道:“这是专权!”
好吧,还不如武断呢。玄天冥把子睿的小手从脸上拉下来,认真地问他:“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子睿看了看她姐姐生气的样子,多少有些后悔,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他还难受,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说出来——“姐。”他伸手去抓凤羽珩,小手在凤羽珩的脸颊划过,划得凤羽珩又是一阵心酸。子睿说:“姐,我不是不喜欢学习,我只是对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其实在书院时,除去习字,多半时间都是师父亲自教我,教的是……”他又看了凤羽珩一眼,有些心虚地说:“是兵书。”
“啊?”凤羽珩大吃一惊,“你说叶山长教你兵书?”
“恩。”凤子睿点头,“师父说了,不是每个人来云麓书院都是为了求取功名,也不是每个人这一生都要从科考走起。师父说我没有走仕途的命格,到是在兵法上极有天份,所以他宁愿终日教我读兵书,也不愿看到我在……在课堂上睡觉。”
“你还在课堂上睡觉?”凤羽珩瞬间化身家长,“凤子睿,我送你上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有出息,不是让你去睡觉的!”她真想揍人啊!
玄天冥好不容易把她给拉住,白泽则是干脆地抱着子睿往前跑了几步,直到离开凤羽珩攻击范围才停下来,还不忘转头冲她做个鬼脸。
凤羽珩气得指着白泽说:“去年在山里我就瞅你不顺眼,早晚我让玄天冥把你给换了!”
身边暗卫十分想笑,却又不得不憋着,差点儿没憋出内伤来。
忘川拉着凤羽珩的胳膊劝她道:“小姐您别激动,千万别把身子气坏了。”
玄天冥也劝她:“那叶荣是帝师,他连个皇帝都教得出来,怎么可能把子睿给教坏了!”
凤羽珩气得咬牙切齿地回他:“谁当皇帝跟他怎么教有关系吗?那是你爷爷说了算。”还有句话她就没敢说,瞅瞅天武那暴脾气,一看就是小时候不好好读书。
玄天冥都无奈了,凤羽珩的话是没说但意思可都写在脸上呢,对于子睿上学这个事,玄天冥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跟她辩论一番——“北界投敌,大顺与千周之战一触即发,千周人想要炼钢术,就算得不到炼钢术,也得把会炼钢之人给毁了。他们已经选择对你的亲人下手,云麓书院那头也不是没出过事,如今这种局势下,你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萧州?”
不得不说,玄天冥很会挑关健点来捅人心窝子,这一番话总算是说进了凤羽珩的心里,她的情绪也随之沉了下来。
其实凤羽珩不是不明白学有专长术有专攻这个道理,她就是被家族这样子培养起来的,她认字就是从药材名认起,正经的义务教育也是接连跳级,没踏踏实实上过几年。可她总会自然而然的把子睿跟二十一世纪的孩子去比,还不到十岁的小学生,这个年纪产生的想法,真的成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