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琰每天都去凤粉黛那里报道,自从上次扬了凤瑾元的骨灰之后,凤粉黛曾一度把府门口书写着“凤府”的匾额给摘了下来,不过后来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给挂了上去。如今从外面看,凤府还是凤府,里面却冷冷清清,刚刚入秋的天气也冷得一如冰窖。
因为玄天琰给凤羽珩送礼的事,凤粉黛今日又与他闹了起来。要说起来,粉黛是韩氏生的,韩氏是风月场上出来的人,性情那是婉转缠绵,纵是也有脾气,也是那种小声儿损人翻翻白眼的,哪里会像粉黛这般歇斯底里。
说到底,粉黛的性子是像了沈氏,从小看到大,只觉沈氏最有出息,愣是从个妾爬上了主母的位置,在这样心气儿高的小丫头心里就留下了极其“光辉”的印象,所以一来二去,学也学到了几分精髓。
此时,凤粉黛就正指着五皇子玄天琰的鼻子大骂道:“打从他们大婚之日起你就给姚家送礼,送了一次不够,居然还送第二次玄天琰你是不是跟你看上凤羽珩了”
五皇子早就把粉黛这性子了解得通透,今日见她面色不善就知没好果子吃,本来都打算好了不与她争辩,息事宁人了就算了。可当听到她骂出这样的话来,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句:“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这样的话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别人他不知,那个九弟玄天冥他还不晓得么做什么都行,可就是不能惦记上凤羽珩,否则人家可不管你是兄弟还是什么,一鞭子抽下来,照样抽得亲娘都不认识你。
可凤粉黛却听不进去他的劝,不但没住了口,反而骂得更凶:“我说怎么了而且我哪有乱说你要不是对那女人有心思,怎么可能专门送一套古医书过去别的皇子都是送正常的贺礼,就你,送上门还专门是冲着凤羽珩送的,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要不你送些古董画卷之类的我可是听说大皇子就送了很俗气的珠宝和古董花瓶,怎么偏偏你就跟别人不同”
玄天琰也是无奈,“我哪里有大哥那样的大手笔,你可知他那一箱子古董有多值钱卖了我的黎王府都换不来的。再说,古医书得了多年,放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不如就投其所好送出去,毕竟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你的姐姐。”
“我呸我没有那样的姐姐”说起凤羽珩,粉黛总是无法淡定。或许她一个人时还能想想从前,也还能稍微的自我反省一下,甚至也曾有过后悔。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也回不了头了,不如干脆撕破脸,一争到底。
玄天琰明白她的心思,甚至曾不止一次的也为这个未婚妻感叹过,更是对凤府怀有极深的抱怨之气。也就是在凤家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养出这种性格扭曲的女儿来,粉黛若是换了旁家,或许就比现在要好上许多。他到是也有些着急,急着这丫头快些长大,他好把人接到黎王府去,从此好好相待,以期粉黛的性子能够有所转变和收敛。无奈地叹了口气,玄天琰从不与她正面争执,只是告诉她说:“我从来没有对你的二姐姐动过心,送套医书,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出个究竟,那无外乎也就是巴结罢了。再说句投你所好的话来,那就是我总得为自己、也为你留条后路。父皇那么多儿子,将来这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但至少目前看来,落到九弟手里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你看,我这也算是为咱们的将来做打算,不管将来结局如何,都不至于走投无路。”
“谁要你这样的打算”粉黛恶狠狠地瞪着玄天琰,“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知道。”玄天琰再劝,“那你就当是提前存在她那里的好东西就是了,这不过就是走个礼节,将来咱们大婚,他们也是要给你送礼的。老九出手阔气,怎么可能少了你的好东西,得到的绝对比那一套古医书要值钱得多。”
“玄天琰,你知不知道,凤羽珩与我有杀父之仇。”粉黛突然就提起这个话题来,“我父亲的骨灰被她送回来,人到死了都没能入土为安,而是一把火烧成了灰,那得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样的父亲你不认也罢”说到凤瑾元,玄天琰就没什么好态度了,“你把他骨灰扬了,这事儿做得对”
“可是我不甘心”粉黛带了哭腔,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我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她从小到大她们都比我得到的多,凤家四个孩子,两个都做过嫡女,还有一个想容,看似不争,可她的姨娘安氏有嫁妆铺子在手,吃喝不愁。就只有我,就只有我是最惨的一个。我的姨娘是个清倌儿,她们都瞧不起我我为什么不争我再不争,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玄天琰按住她两手上臂,苦苦劝着,“别再去想凤府,她们再好又如何呢凤沉鱼死都死了,凤想容也不过就是有间铺子混个温饱。但你现在是黎王府未来的正妃,就算是凤羽珩,你也是能与她平起平坐的,你还求什么如今的黎王府里没有旁的女人,你也不需要侍候公婆,偌大一座王府你一人说得算,不会再输。”
“可是也不会再赢”凤粉黛目光犀利,完全听不进玄天琰的劝说,只顾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如果我再不争,我就永远都没有赢她的机会了那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玄天琰走时,凤粉黛没有相送,甚至觉得那个从前她一心依赖的男人实在是太窝囊了。同样都是龙子,看看人家的龙子是怎么做的他呢从前看上皇上的妃子,现在又一心做个散人,真是没出息
这一通发火,可把个冬樱给吓坏了,眼见五皇子失望地离开,她赶紧劝粉黛说:“小姐今后说话可万万不能再这般随性啊那到底是个皇子,如今又没了凤家给您撑腰,万一惹恼了他,他提出退婚可怎么办还有啊,什么看不看上二小姐的话,也再不能说了上次您在静思宫跟丽贵人说也就罢了,出了静思宫的宫门就得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一旦那九皇子追究起来,他可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粉黛这些年几乎是被吓大的,九皇子也好,凤羽珩也好,谁的恐吓她没受过打都挨过,早就练出一身铜皮铁骨,脸皮也早就厚得不能再厚。杀人不眨眼现在吓不到她了。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如就拼一拼,万一成了呢即便不成,那也不过一死。凤家人都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就像没有根的浮萍,早就失去了方向。冬樱,我好不容易看准了一条路,就必须得走下去。”她说着,凤家从前种种又在脑中转悠起来,而这一回,竟连韩氏后来生下的那个孩子哭声都充斥耳际,让她无处可躲。“我的姨娘,从前待我也是好过的。”她说起自己的生母,言语中带着无限的遗憾和落寞,“只可惜,我们都没有那么好的命。”
凤羽珩自从回京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出去逛,除去进宫、回郡主府、回姚府那几回,其余时间几乎都窝在御王府里。到是偶尔能接到从济安郡那头的来信,有钱丰收寄来的,汇报情况,有六皇子寄来的,也是汇报情况,还有白芙蓉、想容她们寄来的,就是姐妹之间沟通感情。
她到是有些想念在济安郡的日子了,自从京中的百草堂不再开,八皇子也被刑部那头拖着有所收敛,好像日子一下子就闲了下来,除去在王府里养花弄草,还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出来一间药室之外,也没什么事可做。
见她终日都叫着无聊,忘川笑道:“小姐就是操心的命,其实深宅大院里,哪个女子不是这样的呢皇宫里头就更别提了,至少外头的女子还能偶尔出去逛逛,规矩也没那么多。可一旦入了宫,除非有大事,否则这辈子都再别想走出那扇宫门。您看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不也是整日幽居,日子过得烦不烦,只有她自个儿心里知道。”
凤羽珩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却也不完全是像忘川说得那般是个操心的命,她只是觉得如今的平静并不让人那么踏实。这偌大京城,哪一天是平静的不过是让她暂时歇歇,也有可能是对方正在积极筹备,总有一天,糟心的事还是会到来,不然,与八皇子玄天墨勾结的那些个妃嫔外戚岂不是更闲得没事儿干了
“看着吧总有一天,这座京城要重新热闹起来,我且当修身养性,过段日子可还有得忙呢”
忘川不知道凤羽珩所说的重新热闹起来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要想想树立起来的那些个敌人,就觉得还真是不可能一直就这样平静下去。“那小姐可是要好好珍惜这段难得的安稳日子,恩,最好趁这机会生个小殿下出来,御王府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凤羽珩抚额,“你以为孩子说生就生不得怀胎十月啊敌人能让咱们安稳十个月”
这一主一仆正说着话,外头,有传话的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到凤羽珩面前行了礼说:“王妃,有不少百姓聚集在王府门口,说是一定要见您一面,有要事相商。”
“要事百姓”凤羽珩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