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禅位之事,现在当皇帝的可是他,齐修远倒是知道她是就事论事的让小宝年纪大了以后把位置让给他儿子,自己出去玩。
但别人不知道啊,换做谁看了这封信都会以为她这是暗示他以后应该禅位给小宝。
而作为太上皇,能出京吗?
不,历朝历代的太上皇,连出他所住的宫殿都得经过皇帝的同意,当然了,他们也不是自愿禅位就是了。
除了尧舜时代的圣君,之后禅位的太上皇哪一个不是被逼的?
齐修远摇头,“还以为你四婶比你四叔稳重得多,谁知道也是个顾前不顾后的性子,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可我觉得四婶说得对呀,父皇,等我满十岁你就让我出门历练吧。”
齐修远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那不是还有两年?我看都是小熊把你的心给勾野了。”
齐修远倒不是不信任儿子,而是怕危险,先不说刺杀,光是疾病就是一大隐患。
水土不服可是能死人的,小宝现在看着不比同龄人差,但他当年出生的时候身子要比一般孩子弱得多,头三年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也就这两年,又是药膳,又是练养生拳,这才好一点,
他怎么敢让他出京?
齐修远拒绝了,就是小宝差点在地上打滚也没同意,他只是告诉儿子,“你要真想周游各地,那就努力生个能干的儿子,以后让位给他,自己出去玩吧。”
如果儿子是自愿禅位,相信孙子不会把他关在宫殿里吧?
小宝眼睛微红,“可是六十岁好远,还有五十二年才到呢。”
只是数一数他都觉得眼前发黑了。
齐修远哈哈大笑,揉着他的脑袋道:“真是个傻小子,你还真打算六十岁后才禅位啊,这世上能活过六十的有多少?你儿子要是不笨,你也能健康长寿,你就五十岁上禅位给他吧。”
齐修远目含期望,五十而知天命,在皇家,能活过五十已是不错了。
小宝看看父亲,突然抱住他的腰道:“父皇,你能活过八十。”
齐修远抚着他的背笑道:“承你吉言,父皇觉得能活过六十已经很不错了。”
齐修远心中微动,如果他寿命够长,将皇位让给小宝也无不可,浩然天南地北都走过了,可他除了长江以北,其他地方都没怎么走过,而且阿灵说的也不错,他劳累了半辈子,为什么老了却还不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而此时,齐浩然正跳着脚教妻,夫妻俩晚上睡觉的时候例行谈起今天做的事,穆扬灵就轻描淡写的提了两句她写给小宝的信,齐浩然差点没从床上栽下来。
他的政治敏感度是差了点,但这不意味着他蠢,齐修远想到的他也就愣了一会儿就想到了。
他也顾不得睡觉了,忙给妻子补充常识。
穆扬灵思维还连接着前世,哪里能想到这点,只能张着嘴巴问道:“就为了这个把太子拘在京城?可太子留在京城,我也没见争位夺嫡就少了呀,你看从秦到今,太子即位的有多少,太子发兵夺位的又有多少?”
都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和太子的基数相比简直称得上稀少。
齐浩然沉默。
“我觉得吧,这就是人的心理,因为太子是距离皇位最近的,只等皇上死翘翘了,他顺理成章就能接位,想要逼宫造反的心理反而是最弱的,但其他皇子不是,他们要么逼死太子,要么就逼死皇帝,他们才是最有可能逼宫的人,当然,这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但人这个生物,并不是完全从利益出发的,他有人性,有顾虑,就为了一个位置就弑父杀兄弟的毕竟是少数,我们不能为了那少数就剥夺多数人的幸福,而且,你们觉得历朝历代的皇帝那样防备起到作用了吗?”
穆扬灵道:“大家还不是会结党,还不是会争位?这和出不出京没关系,我反而觉得让皇子们出京到处走走看看,眼界能够更开阔一点,不至于总看着京城那一亩三分地,心心念念都是皇位,这天下之大,他要真想当皇帝,广州之外的大海对面就有一大片土地……”
齐浩然原先还认真的听着,听到这一句立马制止她,“得了吧,一片蛮荒,送给爷都不要,而且离乡人贱,谁愿意背井离乡。”
穆扬灵鼓着嘴看他,但也没反驳,别说这群古人,就是她,都不会想着离开中国,离开自己的家乡。
“行了,就算你说得对,也能说服皇兄,但有一件事你办不到小宝就不能轻易离京。”齐浩然道。
“什么事?”
“疾病。”齐浩然沉声道:“水土不服,痢疾,瘟疫,这些都是会要人命的病,要不是小熊他们几个从小陪我们天南地北的跑而无什么不适,我也不会让你们娘几个跟我上任。太子只有一个,别说皇兄,就是朝中的臣子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出京涉险的。”
穆扬灵对小宝无限的同情,“那他就真的不能出来游山玩水,不是,是历练了?”
齐浩然瞥了她一眼,没揭穿她,道:“只能走第二条路,以后他禅位给他儿子,退位后出来玩。”
穆扬灵惋惜道:“大齐的医术要是能进步到将这些疾病都治好就好了。”
齐浩然撇嘴,道:“古时医术还有传播,现在却是师生,父子相传,外人想习得医术难得很。”
见穆扬灵惊奇的看着他,齐浩然就恼羞成怒的道:“你以为爷什么都不懂啊,这就跟打仗一样,武功兵法都是家族相传,你到书店里去找找,能找出几本兵法书?也因此才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话,不习兵法,想为将者只能在战斗中自己摸索,能成将者都是尸骨堆里爬出来的,而为何世袭的武职能在军中走得更远,升得更快?
“不仅是因为他家在军中的人脉,还因为他有传承,他能习兵法,耳濡目染之下就比那些泥腿子起点高,”齐浩然指着他书房的方向道:“你真以为爷书房里的那些兵书是从书店买的?那都是我舅舅们给我大哥找的,我大哥又传给我的,爷小时候为了跟人抢一本兵书打架,半条命都差点丢了,而子衿帮我买一手抄本,花费不下千两,简直比那些古董字画还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