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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吓坏了,或者是出于对医生的依赖,温雨瓷始终没说让曹韵曦离开。
而曹韵曦也看出温雨瓷对她的依赖,知道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没主动提出离开,一直在医院陪她。
第二天,顾少修回家处理一些事情,尚明欢也回了别墅,洗澡换衣服,医院里只剩下曹韵曦和温雨瓷。
吃过早饭,温雨瓷看看窗外,阳光明媚,心里有些痒,扭头看曹韵曦,“韵曦姐,我能出去走走了吗?闷了好几天,快长毛了。”
“只是散步的话,应该没关系,”曹韵曦给她拿过外套,“我陪你。”
两人一起走到医院的绿化带,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沐浴着久违的阳光,温雨瓷仰着脸,满足的深深吸了口气,“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瞧你,”曹韵曦笑了,“说的像是你多久没自由了似的,不就是在屋子里躺了两天嘛。”
“度日如年!”温雨瓷叹口气,歪头看她,“韵曦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在的关系,我连怀孕反应都小了很多,这两天都没怎么吐。”
“你说的我也太神奇了,”曹韵曦笑了,“宝宝都快七个月了,怀孕反应减轻是正常的,大部分人,怀孕三四个月,就没什么怀孕反应了,你这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了。”
“我说真的,我……”
温雨瓷的话没说完,曹韵曦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抗拒,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她才认命般将手机接起,“喂?”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曹韵曦眉头皱的更紧,“你别过来了,我和朋友在一起,不方便。”
那边又说了很长一段话,曹韵曦无奈的说:“我就在病房楼旁边的绿化带边坐着,你别过来了,等我有时间了,我去找你,我……”
她的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宇紧缩。
“怎么了,韵曦姐?”见她神情不对,温雨瓷关切的问。
“没什么。”曹韵曦收起手机,显然不愿意多说。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男人,气势汹汹的朝她们走过来,“曹韵曦!”
“胡杨?”曹韵曦皱着眉,站起身,“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我朋友在一起,我们的事,我们改天再说!”
“曹韵曦,你太不负责任了!”胡杨怒气冲冲,根本听不进曹韵曦的话,“你知道为了这次职称晋升,我帮你使了多少力气?昨天面试你居然不去,那么好的机会你白白放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杨,”曹韵曦提高声音,“我朋友在这里,我们的私事,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去谈,好吗?”
“朋友、朋友、朋友!”胡杨更加气愤,“你朋友没爸妈,没老公,没兄弟姐妹吗?你又不是孝子,朋友生病需要你二十四小时陪在床边?你知道昨天的机会有多难得吗?你错过了就要再等五年!五年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年轻的医生上来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有没有点上进心?”
他大吵大吼,唾沫横飞,满脸怒气,一通泄后,温雨瓷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昨天,医院晋升职称,曹韵曦需要面试,可为了陪她,曹韵曦错过了面试。
她轻轻碰了下曹韵曦的胳膊,“韵曦姐,他是……”
“哦,介绍一下,”曹韵曦掩住眼中的疲惫,打起精神为他们介绍,“胡杨,我男朋友,温雨瓷,我学妹。”
胡杨只是匆匆向温雨瓷点了下头,就一把抓住曹韵曦的手腕,“跟我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曹韵曦挣扎,“有什么事,你等我把瓷瓷送回病房再说!”
胡杨火气更旺了,“曹韵曦,你长没长脑子?她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个三岁孩子,你是医生,不是保姆!”
“胡杨,你够了!”曹韵曦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胡杨,你说的对,她是成年人了,可我也是成年人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不需要走你为我铺好的路,你费尽心机想要的,也许是我不屑一顾的!现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我朋友需要清静,你不要再在这里打扰她休息!”
“朋友,又是朋友!”胡杨气的怒吼:“朋友重要还是前途重要?今天是面试的最后一天,你现在跟我走,我们去找院长,好好向院长赔礼道歉,院长也许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今天,你就永远没机会了!”
“我不需要!”曹韵曦皱眉说:“胡杨,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我们的事情,我们回头找个时间,好好谈,现在请你先离开,好吗?”
“你不需要?”胡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睁着眼睛,狠狠瞪她,“曹韵曦,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不需要?你别忘了,你是我女朋友,将来你就是我老婆,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难道你想让人说我堂堂主任医师的老婆,只是个普通大夫,连个副主任医师都不是?”
“那些很重要吗?”曹韵曦用力挣脱他的手。
“那些不重要吗?”胡杨怒吼:“曹韵曦,你别总给我摆出这副清高的样子好不好?医院里的晋升、工资、福利,哪一项不是和职称挂钩的?难不成你真想当一辈子普通的医生?”
“实际上,我连医生都不想干了,”听着胡杨的怒吼,曹韵曦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疲惫的看着胡杨,“胡杨,你的要求太高了,我没办法追随你的脚步,我们……分手吧。”
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愿意当着温雨瓷的面,和胡杨说这番话。
可胡杨的咄咄逼人,让她终是无可奈何的说出了分手的话。
她和胡杨在一起,是被胡杨热情到几乎疯狂的追求打动。
她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便心里还想着那个人,可理智告诉她,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迟早要嫁人,不管再等多少年,她嫁的也不会是她想嫁的那个人。
她想试着接受这个疯狂追求她的男人,试着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太累了。
胡杨很喜欢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胡杨对权势名利的热爱,让她无法忍受。
他不但自己热衷于各种职称晋升,论文表,学术讨论,也不厌其烦的引导她,教育她,希望她能跟上他的脚步,与他比翼齐飞。
可是,名利权势,却从来都不是她想追求的。
她的性格敏感细腻,有点强迫症。
工作之后,她才现她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她太细心,太小心了。
一份医嘱,要检查许多遍才敢出去。
给病人做完检查,明明知道自己是对的,却还是要翻出书来,仔仔细细的去对照,才敢给病人确诊。
有时睡到半夜,会忽然被噩梦惊醒,梦到给病人诊错了病。
病人因她的误诊而死亡,病人家属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冷汗淋漓的被吓醒。
光是忙本职工作,她就焦头烂额,力不从心,根本腾不出心力,去表什么论文,参加什么学术讨论。
无论她怎样努力追赶,还是追赶不上胡杨的脚步。
她很累,很累很累。
她太疲惫了,不想再追了。
“分手?”胡杨蓦然睁大眼,脸色气的青,“曹韵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曹韵曦平静看着她,“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胡杨,我要和你分手,你需要一个积极上进的女人,而我只希望自己得过且过,安安稳稳,我们两个的追求不一样,即便在一起,只会无休无止的吵下去。”
“我要求上进有错吗?”胡杨接受不了这么可笑的分手理由,气的额筋暴突,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我没说你错,”曹韵曦疲惫的说:“只是我们两个追求的生活不一样而已,胡杨,我朋友需要安静,我们都冷静一下,改天再说好不好?”
胡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被从不远处走来的人吸引。
他又盯着那人看了会儿,收回目光,看着曹韵曦冷笑,“什么追求不同?借口吧?说到底,你是想和那个男人重归于好吧?”
“什么?”曹韵曦愣住,“什么男人?”
“你别做梦了,”胡杨看着她,恶狠狠说:“难道你忘了你爸爸曾对他爸爸做了什么?你忘了你爸爸是因为什么被人送进的监狱?医院里那么多男人,也就我不嫌弃你有个坐牢的父亲,你真以为那个男人会回心转意,重新和你在一起?”
曹韵曦终于听懂了他说的是谁,攥了攥拳,脸上隐隐有了怒色,“胡杨,你住嘴,我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是我觉得我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不要在这里纠缠我们,请你立刻离开!”
盯着曹韵曦清秀漂亮的脸,胡杨满心不甘。
对曹韵曦,他是真心喜欢,喜欢到不顾舆论,不顾她有个还在服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