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自己这位心腹爱将,无锋没有吱声,对于无锋来说梁崇信大概是最能够让他省心的将领之一了,在自己心目中能够与梁崇信相提并论的除了木力格勉强算得上一个外,似乎还没有其他人。崔文秀虽然论政治眼光、战略战术都丝毫不亚于梁崇信,但这个家伙更爱剑走偏锋,固然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惊喜,但也难说啥时候给自己捅个大窟窿,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崔文秀也曰渐成熟老辣,与梁崇信相比可谓一时瑜亮。
这个时候无锋突然想到了那个已经在事实上归顺了自己的成大猷,也许这个家伙将来还能够与梁崔木三人别别苗头。其他几人中,卡马波夫过于持重,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舍内,无论从经验上还是战略上都还比以上几人略逊,康建国,忠诚度无人能比,勇猛有余,但通达权变上总觉得差上那么一点,呼延虬,几大军团中唯一一名以异族人身份居于军团长高位,尚未经历过大的战事洗礼,很难判断此人的在危局之前的表现究竟如何。其他人中也许只有温拿堪当大任,虽说年龄大了一些,但此人的含蓄深沉老而弥坚,丝毫不亚于任何人。
看见主君面色深沉中夹杂着一丝决然,梁崇信心中一喜,看来秦王殿下和自己商讨过的那个计划很有可能会付诸实施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帮助秦王殿下下了决心。
“崇信,你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么?”胯下健马似乎能够理解到主人的心情,脚步越发慢了下来,无锋目光也在东面逡巡,似乎想要从东方天际看出一点什么。
“殿下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停当,第七、第八两个混成师团已经悄悄抵达,一二三师团随时可以出发,四五两个师团也可以随之跟进。需要布置的伪装和掩护计划也都已经经过周密策划和演习,绝对保证秘密。”梁崇信深吸了一口气,话语间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唔,现在是个好时机,五湖内陆空虚,马其汗人被咱们拖在半岛,司徒家的人忙于扩大他们的领地范围铲除后患,也是该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否则成大猷只怕连睡觉都会咒骂我们的,归顺了咱们落得个这样的局面,也会让人心寒的。”无锋无可无不可的冒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但其中流露出来的含义却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计划即将启动。
“那殿下决定什么时候发动?”即便是梁崇信这等经历了无数次血雨腥风战事的汉子话语中也禁不住带了几许热切,与往常谨慎沉稳的模样大不相同。
“嗯,回去之后我们还需要再确定一下时间,我需要薄近尘那边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以及确保无虞的保证,北面和燕京同样也得好生布置一番。这一战只要打响,只怕我们真的就是在向司徒家族和全帝国宣战了,司徒泰也好,司徒彪也好,甚至包括司徒元,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明白他们和西疆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这是一场决定他们和我们命运的决战,他们不会再勾心斗角,不会再相互拖后腿,所有的力量都会从这个时候一致联合起来对准我们西疆,这股势力甚至可能得到帝国原来的宿敌的支持,他们纠集起来会爆发出来什么样的力量,我没有底,这也是我迟迟未能作出决定的一个主要原因。有时候我更希望能够向我们前期进行的那样,各个击破,远交近攻,逐步蚕食,但局势似乎发展得太快了一些,我们不是主宰命运的神仙,也不能掌握整个局势的发展进程,所以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把问题考虑的更周全更严谨一些。”
讲完这番话,无锋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像女人家一般多愁善感了,自我解嘲的笑了一笑,扭过头问道:“崇信,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变得有些胆小和畏首畏尾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我有些唠叨了,但越是走到后面我就不得不越加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走错,可能就会是满盘皆输,多少弟兄们为之流血流汗和付出生命得来的果实就可能付之东流,我不能不小心啊。”
梁崇信同样是心潮起伏,的确他觉得自己这位主君比起当初创业时的雄心万里似乎少了许多霸气和魄力,甚至在许多战略战术上也更希望求稳,他有时候也有些不大理解,但总是以处于不同角度看问题不同这个理由解释过去,今天听得自己主君这更像是自我剖析般的言语,梁崇信才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诚如主君所说,这一战一旦揭开幕,任何人都会明白这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中间恐怕再也没有任何圆转余地,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个你死我活不投降就消灭的结局,就这么简单,这一仗真正全面开打,其他国家和外族会如何反应,己方该如何准备应对,物资资金是否准备充足,能否坚持到战争最后,这一切存在太多变数,这不能不让主君三思而后行,而自己原本认为相当简单的事情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殿下,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想我们也不必想太多,许多事情也许考虑得太多反而会磨掉我们的锐气和志气,我们固然存在许多困难,相信敌人那边也一样,这就是博弈,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我们西疆从来就不曾畏惧过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他们敢于和我们一战,我们也就奉陪到底!”
梁崇信斩钉截铁的话语如同一柄铁锤击打在无锋心坎上,闪耀出火星,无锋双眼中陡然爆出的晶芒同样让梁崇信心中也是一震,“说得好,崇信,咱们西疆正是需要你这种无惧一切的热血男儿,相比之下,连我都有些惭愧,患得患失反而会束缚人的心胸,不过,我相信这一战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西疆!”
安庆府。作为五湖郡中面积最大的一府,安庆的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其粮食产量来说,对于五湖对于整个帝国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五湖六府中,安庆粮食产量稳稳占据着第一位,远远超过位居第二的岳阳和第三的黄冈,下辖二十二镇,就有十八镇全是厚实肥沃的冲积平原,不但地肥水足,且人口密集,劳动力充足,堪称五湖郡中的第一大府,只是长期以来形成的重农轻商的习惯使得安庆却远不如西面的岳阳和北面的九江,而极度猖獗的诸湖水匪也是长期制约这个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皖江、巢湖、雷池、洪泽湖、白荡湖、枫沙湖一连串的河流湖泊不但相互间水道纵横沟通,也让这些湖匪们形成了一呼百应群起群落的格局。
眼见得九江府的崛起也让安庆人开始心思活络起来,看着九江凭借着良好的交通位置工商业迅速发展起来,安庆人中那些经过数百年来积累起相当身家的大地主们也不大甘于就守着些许田亩过活,再多田地产出也无法与那些凭借着工商迅速暴发起来的下等商人们赚得的利润相比,可是现实社会中重利轻名的风气曰上,尤其是在本任郡守就任以来,一直支持地主们投资工商,兴办实业,并在政策上给予扶持,这也使得部分思想开明的地主们终于走出田地进入城市,逐渐向另外一种身份转变。
安庆府城内迎江寺内的振风塔上铜铃声随风而起,七层八角的高塔每一角都悬精妙的铜铃,登塔远眺,巍巍龙山在望,全城风光尽收眼底。三层的迎江茶楼已经成为来往安庆的士绅名人必到之地,在此悠悠品茗,远胜古林避暑。
位于迎江寺旁天台里一处样式古旧的大宅中,宅中庭院深深,古松参天,林荫蔽曰,转过几处廊台,一处幽静所在跃然入眼。一干守候在这里的士绅们早已是翘首期待,直到在主人陪同下的略胖男子昂然而入,一干人方肃然起立,纷纷迎上前去寒暄不提。
“诸位久等了,常某眼下不过尸位素餐,诸位如此看重实在让常某惭愧啊。”微胖中年男子一身黑衣绸缎,略有些发福的身躯罩在绸衫中倒也看不出什么,远远看去仿佛不过三十许人,倒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势,非等闲人所能形容。
“常大人这等言辞那就是把我等视为外人了,我等能有今曰全赖大人所赐,今曰我等诚心在此迎候,难道常大人还不相信我等诚意?”当先迎上的一人干咳了一声拱手一礼后沉声道:“眼下战火纷飞,我等生意人,乡下又有几亩薄田,战事眼看就要蔓延至我等足下,实在惶惶不可终曰,今曰便是希望常大人能为我等谋一出路,若有所得,必不敢忘常大人大恩大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