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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一片混乱,在陡然间便已失控。
堰道间、树荫下、远处的船舫间,由于先前的混乱与斥问,楼书恒大声的指控,人们都已经好奇地涌了过来。而在那边的树下,原本抚琴低唱交谈的几名女子,也在楼书恒落水之时便被惊动,停止了乐声,混在众人间朝这边望。而后楼书恒的一干好友也已经分开人群挤过去,不久之后,便陡然有人被打倒在地,随后是另一人被猛挥入水中的景象。
呼喝声未停,第三个人冲上去,亦在第一时间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是第四个人,或许到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事情的发展与他们心中理所当然的想象有些脱离了。
杭州是大地方,东奄一带首屈一指的行政都会,这次小瀛洲上来的,也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
楼书恒所在的楼家已经是杭州排在最前列的几个家族之一,跟他来往结交的年轻人,通常也都有各种身份地位。就算不是什么世家子富家子,在这个以文事为主的世道里,只要某人真有诗才,而又不是太过木讷不通世情,通常也能得到有家世之人的结交,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固然有这样的说法。但年轻气盛之人,自视又高,在杭州这种精英扎堆的地方,磕磕碰碰并不少见,类似这次被邀请过来的几位颇有名气的清馆人就更加明白。青楼之中争风吃醋口角言语,说到想动手的情况时有发生,到克制不住,或者是比比家世各自退却,或者就是动手开打。
书生之间群殴基本上杀伤力倒不大,通常是打得彼此衣冠凌乱气喘吁吁、流点鼻血。但若是许多人围殴一个,势单力孤之人自然难说会变成什么样子。此时在那树下,便是看来二十岁出头的文弱书生一个,身边护着个丫鬟打扮的柔弱少女,楼书恒的那一喊,就更加决定了事情会去往的方向,与丫鬟勾搭的赘婿,这类人即便被围殴,恐怕都是不敢还手的。
然而随着那老人的说话,众人冲将上去,第一人直接被打倒,第二人被挥进水池里,第三人则是肩膀被狠狠的一记肘击砸趴在地下。护住少鼻的年轻书生只是将少女微微放开了些,仍是挡在身后,根本没有丝毫示弱,皱着眉头便抓住了第四人的拳头,反手一拧,随着那人的惨呼便将人推开,众人陡然间就被这迎头痛击给打懵了,一时间也有了些许的怯弱。
当然,即便忽然认识到宁毅的不好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这些楼书恒的熟识与死党也不可能就此退却。先前发话那老者看得也是瞪大了眼睛,他也是杭州城中有些名望的老儒生,自然比不过楼家或是钱家的声望,但方才看见落水的竟是楼家二少,另一人又完全陌生,果断地就站了出来,此时须发皆张,手在空中挥动几下:“竖子、竖子敢尔,做错事情竟还敢肆意行凶,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回应他的是一名冲上前的人被宁毅顺手推了回去,轰的摔在人群里:“退回去!”1小婵被护在后方,地方不宽,宁毅顺着这一推已经朝前走了一步,沉声低喝。
“抓住他啊!…,
楼书恒在水里大喊。宁毅方才暴怒出手,虽也忍住了未出全力,但他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此时口中溢血,面容扭曲。随着这声喊,又有几人一齐冲上:“揍他!”无论宁毅表现得再凶悍,眼下都是人海之局,而且在杭州一带,能够为了楼家二少出手,无论打得过打不过,总会有人趋之若鹜,这些人方才稍有迟疑,但也在瞬间想清楚了这一点。当先一人被宁毅直接放倒,旁边一人一拳打过来,被宁毅顺手一格,随后一拳便打在凶狠冲来的第三人的面门上,将那人打得鼻血直流。
打倒一人,再将旁边那人啪的一巴掌打进水里,又已经有人冲上来,躲避之间,有人一脚狠狠地扫在了他的tuǐ上,他也是一脚扫回去,将那人踢得凌空飞起。还未站稳,一名五短身材的书生“啊”的一声大叫,冲了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宁毅的腰,用力要将宁毅往后推,宁毅后退了半步,单肘砸在那书生背上。
那书生手上已经松了,却没有倒地,不肯放开,宁毅抓住他的双肩“啊”地一挥,随着低喝声,这书生连同侧面冲来的一人一起摔进西湖里。也在宁毅转身这一瞬,身体另一侧有人冲上来,一脚飞踢,狠狠踢在了宁毅背后,宁毅未动,那人却像是踢到一堵墙壁,凌空砸在地上。
小婵“啊”的哭喊着冲了上来,她本就显得年幼,这时候又慌又怕,带着哭腔,挥舞着小拳头往那摔在地上的偷袭者头上打,其实她也怕被打,眯了眼睛乱挥拳,一下也没打到。摔在地上那人一时间脑袋也懵了,胡乱挥手,在小婵手上打了一下,将小婵推得往后踉跄退出去,那后方本就没多少位置,小婵抱住了树干,才没有掉进水里。
她此时哭着又要冲上来,宁毅抓住冲上来的一个人的手腕,回头喝道:“1小婵你躲好!”1小婵倒也知道自己是累赘,这时候站在水边抹泪大哭:“你们干什么啊、干什么啊!欺负人!欺负人……”摔在地上那人才想要爬起来,宁毅退后一步,一脚踩在那人的手背上,他穿的虽是布鞋,但那人也已经惨叫起来,另一只手拼命拍打宁毅的脚后跟,宁毅手头上挥拳格挡,xiōng口吃了两拳,脚下却是动也不动,那人的惨叫便成了打斗之中持续的伴奏。
场面混乱而jī烈,参与围殴的众人或许各有不同感想,外围围观的人群里却已然是目瞪口呆的一片,或惊愕或赞叹,特别是那边树下抱着乐器的女子,看得出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年月里,跑江湖靠武艺吃饭的莽汉武夫众人也是见过的。但宁毅的卖相却根本不似武者,他站在那里出手,二十出头,一袭青衫,也没有太多的套路或是架子,出手快速而干脆。众人三三两两地冲上,
不是被打翻,就是被逼退,纵然大家看来年龄相似,身形相似,但眼前的这群人在他面前简直像是一群孩子,一拥而上,偶尔就算打中了他,也不过弄乱弄脏他的衣袍。他身后护着那哭泣的少女,竟是从头到尾没退过一步。
这时候受伤的已然有十余名,有人口鼻流血,有人身上挨了一下,或是捧着手臂或是歪了脖子在旁边shēn吟的,而sāo动扩散,远远的还有人在聚过来,这期间,又有他们互相认识的,要冲过来出手。
要参与群殴年轻人的或者是被冲昏了头脑,难以分辨太多,但人群当中旁观的众人却有许多相对清醒的。这期间,也有久经世情考验的商人或是儒者已然能够看出一些事情,甚至是水池那边堰道间的一些青楼女子都能够看出来,这被斥责通jiān的男子气质沉稳,面对着这等状况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那等气势,哪里是一般沉湎女sè欺骗感情的轻浮书生可以比得的,有这等气势的人会入赘,更无异天方夜谭。
由于楼书恒的身份,此时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这些,但各种议论已然在人群里浮动起来,从一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是斥责“这对jiān夫yínfù”全然变成了“这人是谁?”的疑问,人群中倒也有能记起宁毅来的商人,说他的赘婿身份,随后便有人说:“绝不可能,或是记错了人”对方也是点头沉思。对面树下,那几名青楼女子抱着古琴古筝,也是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只是目光倒是一刻都不离这边的战况。
若是一帮江湖人士互的打斗,便是打得再jī烈,估计她们也只觉得是莽夫愚夫。但眼下这一幕,的确有着太多的不同。
转眼间打伤了十几人,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看起来那帮书生还在前仆后继,而在人群那边已然有想要维持秩序的官兵朝这边挤过来。
首先冲来的只是一人,他也不敢得罪在场拥挤的众人,过来得极慢。他才刚刚挤出人群,旁边一名身材高大,正在四处寻找东西的书生猛地喊了一声:“你妈的”刷的一下拔出了那官兵带着的单刀,直冲而上。
“当j心”
“别乱来!”
“啊”
呼声四起,那人是从侧面冲来,宁毅看见那刀光,也已经拧起了眉头。他是自制之人,一直打下来已经在留手,否则凭着陆红提留下内功的瞬间爆发力,配合他对人身弱点的了解,三拳两脚把这群书生打死几只根本不成问题,这时候脚下一踏,朝着那持刀之人直接走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瞬间撞在一起。
那书生也是纨绔子弟,一时间血气上涌怒而拔刀,但对于真的杀人,毕竟是没有做过。宁毅直冲而来,他心底也是一怔,刀虽然挥了出去,但对于宁毅来说,已然没有了杀伤力,猛地贴身,空手入白刃,那人手臂被猛然反剪,一声惨叫。在众人眼中,两人只是身形一贴,下一刻,随着惨呼声,那身形高大的书生被推得站不住脚踉跄猛退,随后轰的一声,前身轰然撞在了湖边的大树树干上,一时间树干震颤,叶子簌簌下落。
后方又有人冲了上来,宁毅反手一巴掌将当先那人打出去,然而随后而来的两人猛地试图制住他,宁毅此时左手还在反剪着那高大书生持刀的右臂,将他按在树干上,那两人猛地贴近,其中一人钳住了他的右手,另一人逼近时,砰的一声响。
一记猛烈的头槌,那人捂着鼻孔踉跄退出,宁毅右手一转,扣住另一人的手臂脉门,将那人挥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随后揪住那人的耳垂,将那人撕得侧着弯下了身子,鲜血流下,不断惨呼,却已经不敢乱动。
“你们闹够了还来!?”
宁毅目光扫过前方似乎还是跃跃yù试的一干书生,喝了一句。他此时左手将那高大的书生按在树干上,制住那人的同时也控制了那把刀,另一只手揪住另一名书生的耳朵,已经撕开了。子,那书生躬了身子,只是惨叫,不敢挣扎。这一声之后,堰道上的众人看着他,逐渐安静下来,已经不敢有人再冲,宁毅的威势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那把刀,再弄下去,那是真的不可收拾了。
后方是小婵哭泣抹泪的身影,堰道上重重叠叠的人都在朝这边看过来,湖那边的女子们檀口微张,握着手也不知道在无声地说些什么,苏檀儿其实也已经敢了过来,只是进不来人群,她此时也在侧面往这边看着,不知道事态会往怎样的方向发展。
而在此时的人群里,稍早一点时间前赶到的楼舒婉也正将双手遮在嘴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一幕,她先前就觉得宁毅好武学每天只是在武馆外看看的事情不过儿戏,这年月里,她见过所谓好武的书生不过都是儿戏,却从未想过当他真的动起手来,眼前竟会出现这样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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