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下依旧是‘僵尸围城’,只是现在天气热,所以大家相对会活泼些。
沈安许久没来了,今天也享受了一番注目礼。
包拯最近很是春风得意,他板着脸走过来,见沈安穿着整齐,就满意的道:“算你规矩。”
沈安看了一眼他的官服,指着他胸前的水渍问道:“这是……”
包拯得意的道:“我家那小子撒尿特别有劲,里外都湿透了。老夫本想换了衣服再来,可时辰却不对。”
沈安觉得老头这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显摆自己儿子嘘嘘的本事,所以才特地穿着被尿湿的衣服来上朝。
都看看,来,大伙儿看看,这就是我儿子尿的。
有劲不?
哪家有好闺女的赶紧的啊!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包拯得意的摸摸胸前,然后问道:“你今日来作甚?”
沈安说道:“巫蛊……”
“……”
包拯楞了一下,然后低声道:“那是皇家内部的争斗,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沈安这才明白自己被瞩目的原因。
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家内部的事儿,除去那些重臣和御史们之外,其他人大抵都是想看热闹。
沈安干笑道:“我来看热闹。”
包拯哪里会相信,可这时掖门已经开了,大家开始往宫里去,他就叮嘱道:“晚些时候别乱说话。”
皇家内部的事,旁人沾惹,不小心就会被炮灰掉。
众人一拥而进,沈安跟在重臣们的后面,不紧不慢的。
肖青今天也来了,他放缓脚步,等和沈安并肩后,就轻笑道:“你可是稀客。”
这话是讥讽沈安许久没来早朝了。
“你的主子坑人之前没通知你?”
借着些许晨曦,沈安盯住了肖青。
肖青愕然道:“坑谁?”
好吧,沈安的试探无果。
垂拱殿内,赵祯沉着脸坐着。
“陛下,华原郡王有奏疏……”
竟然没有先议事,而是直接上了赵允良的奏疏。
这是直接上刀子了啊!
赵祯微微点头,陈忠珩就接过奏疏,大声的念了出来。
没有任何意外,赵允良在奏疏里说自己突然生病,郎中找不到病因,于是就请了僧人来做法事驱邪。
“……高僧法力无边,厢房内黑气一闪,仆役前视,只见血水弥漫……掘土二尺,得一人偶,其上生辰模糊……”
好一个生辰模糊!
沈安心中冷笑着,觉得这一招真是欲盖弥彰。
生辰是谁就是谁,现在来一个模糊,谁知道是针对谁的。
他看了一眼赵祯,见他面沉如水,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巫蛊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
而赵祯当年就发布过关于如何治疗蛊毒的方子,可见是深信不疑。
这一招果然厉害啊!
殿内沉默了一瞬,富弼说道:“陛下,此事还是要让开封府去办。”
沈安看了一眼那个白发苍苍、眼神茫然的老人。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欧阳修。
五十一岁的欧阳修看着比六十一岁的包拯还要苍老。
赵祯淡淡的道:“此事……朕让皇城司着手。”
富弼想再劝说一番,可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皇帝动用了皇城司,就代表着这事儿他不相信任何人。
赵祯的目光缓缓移动,看着群臣说道:“巫蛊之事最为遗祸无穷,此事诸卿不可散播。”
这是不准备扩大化的意思,群臣都松了一口气。
要是学前汉的话,一个巫蛊之祸就能让朝堂上为之一空,后宫也得变色。
那么这事儿大家就先旁观吧。
富弼准备开始议事,却见沈安走了出来。
这小子是想干嘛呢?
大家都在看着沈安。
“陛下,臣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巫蛊。”
赵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准备把沈安呵斥回去。
沈安却很认真的说道:“臣读史,每每看到前汉的巫蛊之祸就扼腕叹息,若非巫蛊,汉武的名声也没那么毁誉参半……”
赵祯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想为赵允让家开脱。
“朝堂之上,不得无礼!”
御史见皇帝不说话,就把沈安逼了回去。
随后议事开始。
沈安在边上漫不经心的听着,边上的肖青不时的嗤笑一声。
声音很小,只有沈安能听见。
赵允让要倒霉了!
议事结束,大家都在等着皇帝最后的话。
“陛下,臣以为巫蛊之事多有攀诬!”
沈安竟然又出来了,包拯看的两眼冒火,恨不能冲过去一巴掌拍醒他。
皇帝都说了让皇城司来介入,就是想把这事儿变成私事。
巫蛊之祸啊!
你难道想把私事变公事吗?
那在场的人都会视你为大仇。
赵祯的脸上有些不悦之色,说道:“攀诬与否,且等皇城司查了再说。”
皇帝已经很给面子了,竟然没喝退,而是解释。
可沈安却抬头道:“陛下,若是此事得逞,此后要想攀诬别人,只需在自己家中埋一个布偶,然后请几位僧道来做法事即可,那样会得出一个什么结果?”
他缓缓看向群臣,“只要开了先例,明日就有人敢攀诬诸位相公,到时候谁来证明?”
是啊!
大家都只是想到了避开巫蛊这个祸端,却没仔细去琢磨这里面的味道。
灯下黑啊!
包拯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陛下,这不对啊!”
一群重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个问题。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然以后谁都能在自家埋个人偶来坑人,那算谁的?
赵祯眉头微皱,说道:“此事朕自有分寸。”
这个问题他昨天就想的很清楚了,决定要关着门来查,看看是谁在搞鬼。
包拯执拗的道:“陛下,此事却不能私办,否则遗祸无穷!”
富弼也出班道:“陛下,此事当让开封府办理。”
“臣等附议……”
在场的重臣们都站了出来,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共同立场。
赵祯看了群臣一眼,见他们一脸的严肃,就知道此事怕是难办了。
他本想把此事的影响压在一个范围之内,可现在看来却成了奢望。
“罢了……”
“欧阳修……”
“臣在。”
白发苍苍的欧阳修出班听令。
赵祯目光复杂的道:“你去,朕派了皇城司一起去查。”
“陛下英明。”
群臣躬身赞颂着。
赵祯淡淡的道:“朕就等着消息了。”
他拂袖而去,群臣缓缓散去。
还没走到政事堂那边时,左边就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张八年。
“欧阳知府,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城吧。”
欧阳修睁大了眼睛,凑近看了看,才说道:“是张都知啊!我说怎么阴气森森的。”
张八年冷冷的道:“赶紧吧,别等那地方被人给挖空了。”
于是两边人一汇拢,就准备出城。
“你来作甚?”
欧阳修见沈安跟着,就不悦的问道。
沈安振振有词的道:“我是待诏,陛下的近臣,还是赵仲鍼的好友,怎地也得去见证一番吧,否则你们随便一个糊弄……”
“陛下许了他了。”
张八年一句话就把欧阳修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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