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县家康看着天空村落的细碎白沫,抹了把冻得乌青的脸,嘴里喃喃出声,“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不知不觉,咱们在这该死的战场已经消磨了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上井龟五抱怨了一句,
一阵寒风吹来,上井龟五身体打了个哆嗦,
日军要满足十多万人的人吃马嚼,还要保证足够的弹药补给,
让原本就脆弱的补给线更加难以为继。奉天战争巨额的军费支出挤占了原本在生活物资上的投入。比如说防寒的衣物,取暖用的木柴,煤碳,都因为各个矿区遭到极大破坏而纷纷停产,哪怕是已经重新被掌握在手里的本溪,鞍山矿区,也因为之前的机械不是被拆走,就是被炸毁,连路基都被毁掉,直到现在也没能恢复生产。因为那些劳工也全部都被带走了。仓促之下,日本到哪里去抓动则几万,
十几万的壮丁?身上比别人多一层的薄棉袄还是从其他尸体上扒下来的,这鬼天气,要是不穿暖和,保不准就冻出病来了。
“上面说了,咱们已经攻进了支那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将城里的支那军都逐出去,就可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了,只要将支那人逐出市区,支那人就失去了最后的防守屏障。”山县家康乐观地说道。
“上面?让那些无能的军官见鬼去吧,
占领奉天城市区,说得轻巧,打了三天,损失了将近两个中队,还未完全占下一条街道。不知道得拿多少人命去填这个窟窿。”上井龟五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他固然是崇尚天皇的,可对于那些无能的指挥官的那一丁点好感也在这惨烈的战壕战与巷战中被消磨殆尽。
那些平时以精英著称的指挥官似乎在支那军的面前束手无策,之前所说的已经攻占了支那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奉天城已经脆弱得跟张纸一样,可打进来的时候才知道之前在战壕里跟支那军拼杀时是悠扬多么轻松的事。
“杀!”视线中远处一队日军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追击着几名支那军,旁边的屋子陡然冒出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几十个日军连泡都没冒一个,一个个接连惨叫着倒地。上井龟五脖子一缩,一脸后怕,幸好刚才分配的任务是呆在这边,不然倒在地上的就变成他了。
“八嘎,开炮!”日军报复性的火炮砸向刚才的火力隐藏点。
轰轰地爆炸声中,木头屑子一阵乱飞,露出里面狰狞的混凝土建筑,
还有射击孔。很明显,这是一处精心布置的火力点,
专门用来打伏击的。而且小口径的迫击炮还不足以动摇到其工事的坚固性。而口径大一些的山炮,野炮,在这鳞次栉比的城市里,想打中一个这样的小型防御工事,那得有多困难?
几发炮弹砸下去,也只是炸掉了上面的小块水泥而已,这森冷的天气下,就是泥土也被冻得跟铁一样坚硬,更何况是这种混凝土工事。
“开炮!”日军炮兵冻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捧得炮弹塞进炮管中,身上的衣服不足以防寒,在艰苦作战的同时,还要与寒冷比拼意志。一样的炮击,一样的结果。
窦玉仁趴在一堆碎砖瓦之间,
灰色的外套上满是污迹,
跟地面的颜色倒颇为相近。看着远处日军炮兵的动作,
窦玉仁的右手食指与中拇指反复摩擦着,尽管戴着手套,但寒冷的天气下仍然要反复摩擦,来缓解天气给手指带来的僵硬感,作为一名狙击手,食指的触感是非常重要的。
调好准星,窦玉仁有条不紊的拉动枪栓
,射击!
砰!一声枪响,倒下的尸体压偏了迫击炮,炮弹直接在炮管内爆炸,旁边的日军炮兵也被炸了个正着。
算上被炸死的那个,已经是日军进入城后的第16个击杀了。窦玉仁迅速地从原来的位置撤退,如同幽灵一样没入旁边的巷子中,又选择了一处狙击地点,
耐心的等待猎物的出现,偶尔听到一两道零星的枪响,
还有日军的惊呼混乱声,
窦玉仁嘴角微微一跷,如同姜立所说,他们便是这座城市的猎人,
肆意猎取视线中所有的猎物。抗日联军十多万军队的聚集,
姜立从中挑选了一些有底子的人稍加训练,便成为一名初级的狙击手,第一批投到奉天城中的狙击手便多达53人。相比起二十多万人的大会战,这点人并不起眼,但便是这53人,在日军疯狂的进攻下,每天至少要吞噬掉日军一个步兵中队。长此以往的巷战中,累积起来的数字也是十分恐怖的。
“杀!”马子义领着班里的士兵跟眼前的日军拼杀在一起,偶尔工事被攻破,也会有守军与日军短兵相接的时候。
马子义一股作气用拣来的军刀砍死了两名日军,在日军的刺刀快捅到胸口的时候,不知哪里一道枪响,日军脑门上多了个血洞,红白的脑浆与血混合在一起,甚至喷到了他的脸上。与另外一名战士拼杀的日兵也后背中弹,打出个大洞,只是看那伤口,绝不是日军的三八大盖所能打出来的。
“这些滚犊子,就会躲在暗处放冷枪,
走!”马子义抹了一把脑门的脑浆,环眼看了看四周,鬼影子都没一个。低声骂了一句,早就听说姜司令手下有一批神出鬼没的神枪手,果不其然,杀敌于无形,幸好是自己人,不然想到时刻身体会暴露在枪口下,提心吊胆,那种压力简直能将人逼疯掉。
傍晚来临时,奉天城的街道与小巷如同幽深的沟壑,看上去黑洞洞的,仿佛有着无数个陷阱,能随时吞噬掉人的性命,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便是明证,甚至在有一处,一名小队长大腿中枪躺在地上哀嚎,残留下的十余名日军士兵一个个上前想要将小队长拖走,可事情的发展血腥的让人难以致信,每个想上前的日军都被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枪声所击毙。这若大的城市,到处都是枪声,四处纵横的街道,哪里能清晰判断出对方的位置?接连被射杀了六七人手,
日军疯狂的救人行为才打住。而那名小队长依旧躺在地上哀嚎,狙击手没有将他打死,而是留下来,让这样的伤员成为日军后勤的重大负担。